第460章 忽悠，接著忽悠
“轟！”火光衝天，煙塵四起，雙臂交叉護在胸前的山巨人之王夏基向後滑退數百米，雙腳在堅硬的岩地上犁出兩條深深的溝壑。

看著手臂上碎裂的皮膚角質，以及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夏基目露驚駭。

山巨人天生擁有著大地的加護，力大無窮，且最擅長防禦，他們身上的皮膚角質如同岩石一般堅硬，尋常的武器和咒術難以破開這道防禦。

而作為山巨人的王，夏基自信他的血脈天賦配合上自身的大地權能，一般的神靈和神器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但沒想到，眼前這名為洛基的詭計與火焰之神和他手中的那把火焰之劍，居然如此強力，僅憑一擊就讓他受傷。

不能硬碰！

夏基深深看了一眼那持劍從煙塵中走來的身影，當即虛握右手，召出一柄巨大的岑木魔杖，向前揮動。

地面頓時劇烈震動，一根根尖銳的岩刺破土而出。

洛恩身形微頓，一道保護三角在腳下成型，四周蔓延的岩刺隨之被升騰的黃金威光碾碎。

看向那枚壓製他咒術的神聖符號，夏基的臉色更加難看。

大盧恩！
現版本在九大國度中流傳的盧恩符文並不完全，存在各種刪減和降格，因此它們所能調動的力量有限，根本不足以對抗主神一級的權能。

只有傳說中奧丁用獻祭從世界樹上交換來的24枚原初符文，才擁有支配世界法則的強大力量，所以這些也被稱為【大盧恩】。

顯然，眼前這位阿薩的詭計之神，不僅劍術高超，還擁有著不弱於奧丁的咒術水平。

不過，想以此勝過本王，未免就太天真了！

夏基冷哼一聲，手中的岑木魔杖包裹著一層黃褐色的光暈，快速揮動。

數百柄由魔力凝結而成的巨大岩槍，齊齊向前方激射。

洛恩下意識揮劍橫掃，但劍鋒卻猛地一沉，仿佛劈在了無形的空氣中，同時尖銳的爆鳴出現在他的兩側和腳下，趁其身形不穩，展露出真正的殺招。

幻術？

洛恩目光一凝，體內神力爆射，硬生生將四周來襲的攻擊碾碎。

但沒等他喘息，夏基便又接連揮動岑木魔杖，落石、岩槍、地刺、泥沼等各種攻勢交相來襲。

虛虛實實，令人防不勝防。

而看著遠處手舞足蹈施法的夏基，如同在看一隻跳裸舞的大猩猩，受到身體和心靈雙重傷害的洛恩滿臉黑線，腦內也不由回想起有關這位山巨人王的另一個傳說：
某天，奧丁、洛基和旅行與泥濘之神海尼爾三人正在戶外烤肉，但是怎樣都無法將肉烤熟，這時山巨人夏基變成的鷲鷹停在附近的樹上，夏基告訴奧丁三人是他施法讓肉烤不熟的，如果能分他一些肉的話，才要解除法術，被戲弄的奧丁三人隻好同意，雙方由此結下了梁子。

從上面的記載來看，夏基絕對不是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蠢蛋。

相反，他極為精通幻術和咒術，甚至連掌握了盧恩符文的奧丁都無法輕易破開他的施法。

這也證明冬神斯卡蒂的魔法天賦，或許不是來自神話中沒有提及名字的母親，而是來自於夏基這個父親。

只是，好好的巨人不玩肉搏，玩上魔法了？

半路出家的施咒水平居然比奧丁這個專業的還強，這不科學吧？
很快，洛恩心中一動，隱約想到了答案。

密米爾的智慧泉水！

夏基和斯卡蒂多半飲用過約頓海姆的智慧泉水，這才擁有了超越普通巨人的智慧和施法能力。

看樣子，想要阻止巨人一族壯大，以後有必要給密米爾那個糟老頭子和他所守護的智慧泉水使點壞。

洛恩打定主意，手中的烈焰魔劍猛地爆開百米劍光，向前劈斬。

沿途所過之處，空間扭曲，萬物熔毀，一切幻象也隨之煙消雲散。

而前方施法的“夏基”同步破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一塊青灰色的山岩之後。

找到你了！

洛恩森然一笑，拎著燃燒的烈焰魔劍縱身衝向前方。

夏基頓感不妙，當即急速揮動岑木魔杖，試圖以咒術拖住洛恩的進攻節奏，以幻術重新掩去身形，

然而隨著魔力的流轉，他很快發現，自己的氣息已經被對手牢牢鎖定，再也無法借助幻術遁形。

看著熾烈劍光劈頭蓋臉般砸下，夏基咬牙怒吼，將岑木魔杖當做棒槌使用，奮力掄向半空的身影。

他不僅擅長咒術，更是堂堂的山巨人之王，比拚力氣可從來沒輸過！
呼嘯的魔杖撕碎焰光，穿透那半空中的身影。

然而，手上那毫不受力的空虛感卻讓夏基臉色大變。

幻術？

與此同時，半空中被刺穿的身影化作點點星光潰散開來，熾烈的焰光和熱流轉而出現在夏基的背後。

“轟！”

地動山搖，焰光四射。

洛恩站在焦黑色的雪地上，拔出插在深坑中的烈焰魔劍，轉頭看向身後。

還有高手？

此時，一位有著霜青色皮膚，面容古拙的巨人在遠處的雪地上巍然佇立，一隻手搭在夏基的肩膀上，周圍晦澀的氣息湧動。

而堂堂的山巨人王則雙手顫抖，大口喘氣，額頭滿是冷汗，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似乎被嚇得不輕。

顯然，剛才就是這位神秘的霜巨人出手，在危機關頭救下了夏基。

緩了好一陣，夏基平複了凌亂的心神，向身邊的霜巨人恭敬行禮：

“大人，您，您來了……”

那聲音尷尬之余，略帶著些難以描述的畏懼。

洛恩見狀，神色不由凝重了起來。

依照巨人以實力為尊的觀念，能讓山巨人之王夏基表現出如此態度的霜巨人，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而且，以他的感知居然沒察覺到對方是何時趕到現場，又何時出的手。

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洛恩眯起眼眸，臉上掛起極富親和力的笑容：
“您哪位？”

“約頓海姆臨時的管理者，霜巨人如今的王。”

神秘來者微笑回答，上下打量了洛恩一番，一雙深邃如淵的眸子泛起意味深長的色彩。“你姑且可以稱呼我為——烏特迦·洛奇……”

聽到這似曾相識的發音，洛恩表面不動聲色，心中的忌憚提升到了頂點。

這是北歐神話史詩《埃達》中出現的角色，但無論身份來歷，還是所展現的權能都十分神秘。

傳說，當時雷神索爾在阿薩神族降生，他有著比奧丁都要強大的神力和權能，在得到了投擲之錘妙爾尼爾後，更是自認為舉世無敵，因此便拉上叔叔洛基，以及自己的侍從希亞費與蘿絲克芙，深入約頓海姆，想要找巨人的晦氣。

他們起先來到了一片廣闊森林，繼續穿過樹林直到天黑，四個人找了個過夜的地方，經歷了一夜的地震，地震使三個人都感到恐懼，除了索爾，他緊握神錘。天亮後，眾人發現他所處的地方原來是一個巨人斯克裡米爾的大手中，他整夜打鼾，因此引發了全身的震動。

索爾一怒之下，試圖拋出雷神之錘擊殺這位正在睡覺的巨人，但每次都會偏離，而巨人總是醒來。第三次過後斯克裡米爾給了他們建議，如果他們非要展示驕傲自大，最好去約頓海姆深處的厄特加爾城堡嘗試，然後巨人走進森林不見蹤影。

其實巨人斯克裡米爾就是烏特迦·洛奇，他早已知道索爾等人會到來，特意在森林中等待，希望以深不可測的實力讓上門挑釁的索爾等人知難而退。

但年輕氣盛的索爾哪裡會肯輕易服輸，他帶著其余三人繼續深入約頓海姆，在擊殺了沿途的巨人後，來到了一個在空曠地區的巨大城堡，進入其中，傳說中的巨人烏特迦·洛奇就坐在客廳之內等候。

烏特迦·洛奇表示，除非客人能表演一項壯舉，否則他們沒資格在城堡中留宿。心高氣傲的索爾自然受不得刺激，果斷帶著眾人應戰。

但接連比賽兩場，阿薩神靈一方都一敗塗地。

因為烏特迦·洛奇派出的應戰對象是他們不可能贏的敵人，比如洛基和野火化身的“羅吉”比賽吃東西，希亞費和思考化身的“修基”賽跑和射箭，誰勝誰負結果不言而喻。

忍無可忍的索爾親自上場，炫耀自己的武力，烏特迦·洛奇則要求他以大口喝水、舉起一隻灰貓、和老婦人伊裡比賽角力來證明自己的強大。

毫無疑問，索爾三次的嘗試都失敗了，最終顏面全無。

而實際上，他用於飲水的號角杯連接大海，索爾自然無法飲乾海洋；
灰貓是由塵世巨蟒耶夢加德變化而來，擁有支撐整個中庭世界的力量，索爾只能抬起貓的一隻前爪；
至於伊裡，她是年老的化身，對於阿薩諸神來說是不可能撼動的，因為她始終會到來，連青春女神伊登的青春蘋果也只是延緩而已，神明也無法逃避衰老的結局。

在承受了連續的打擊之後，索爾終於學會了收斂自己的傲氣，不再揚言要以一己之力滅掉所有的巨人。

約頓海姆的一場滅世危機，也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而自此之後，直到諸神黃昏，這位神秘的烏特迦·洛奇卻再也沒有出現過，仿佛他的存在只是為了完成一段使命而已。

烏特迦·洛奇……

這名字的含義，實際上是“領域之外的洛基”，似乎是因為同名，要起個前綴，和某位阿薩神族的詭計之神洛基做出區分。

但實際上，這卻是一種暗示。

暗示他早已看穿了某位域外之神的身份與來歷。

洛恩凝視著前方的神秘巨人，心中暗自冷笑。

對方看穿了他，他又何嘗沒有看穿對方呢。

能夠在史詩中將“野火”、“思考”、“年老”等各種抽象概念，化為實體，與索爾一行人比賽；

號令世界蛇耶夢加德化作灰貓，將海洋化作酒水與角杯相連；
以及，認出了洛恩來自域外之神的卓越見識……

在種種跡象的應照下，眼前巨人的身份其實也呼之欲出。

——時間巨人奧爾勞格！
祂是萬物之主宰，宇宙的永在律，無始無終的命運。在最初，世間尚無天地與空氣，一切孕育在黑暗中之時，不可見、不知從何而來的奧爾勞格便已主宰一切，九界所有可歌可泣的故事都在祂的筆觸之下，解讀命運的諾倫三女神便是他意志的延伸。

整個北歐世界，也只有這麽一位存在，才會擁有如此大偉力。

對面這位神秘巨人身上散發的這種晦澀和危險，洛恩就算是面對神王奧丁，也從沒有感受到過。

除了以上種種，還有件事可以驗證眼前之人的身份。

奧丁曾將從世界樹中領悟到的24枚大盧恩，銘刻在了一面黃金寶盾之上，交給了諾倫三女神。

而身為巨人的斯卡蒂和夏基卻也能掌握盧恩符文，這恐怕多半是從諾倫三女神和時間巨人奧爾勞格身上學到的知識。

也正因如此，身為山巨人之王的夏基才會對身為“霜巨人之王”的烏特迦·洛奇如此尊敬。

沒想到，北歐的【天命】居然親自下場了。

難道，他想要帶領巨人一族，提前發動諸神黃昏嗎？
洛恩眼眸微眯，幽幽看向那化名為烏特迦·洛奇的時間巨人奧爾勞格，試探性地開口詢問：
“您不在約頓海姆呆著，難不成也想打上阿斯加德，當這個神王？”

“我對神王的位子沒興趣。”

奧爾勞格微笑搖頭，意味深長地目光落在了洛恩的身上，

“倒是對你，我挺感興趣。聽說你在阿斯加德做了不少的事情，大批進攻仙宮的巨人都死在你的手上。”

洛恩聞言，頓時心頭一緊。

果然，這老小子不是衝著奧丁來的，而是盯上了他這個域外來的異族之神。

當年他初次來到北歐世界，催生世界樹時，就感受到一種冥冥的世界意志存在，讓他通過和世界樹的共鳴，領悟了24枚大盧恩。

那或許就是奧爾維格，北歐的永在律在發揮作用。而那時自己初次來，奧爾維格還沒投來太多的目光，現在就不一定了。

意識到不妙，洛恩目光飄忽，臉上一陣乾笑：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您早說嘛，沒必要這麽興師動眾。都是他們先動的手，我是自衛！這樣吧，您先讓巨人一族撤兵，我整頓完阿薩族裡的事情，肯定會去約頓海姆親自登門拜訪您，咱們好好商討一下兩族共存的未來。”

“你不會去。”

奧爾勞格微笑著揭破了某位詭計之神的謊言，隨即話鋒一轉，玩味詢問。

“不過，聽說你自稱巨人勞菲之子，是霜巨人的後代？”

“哈哈，沒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雖然我的父母早在大洪水中遇難，但我始終牢記自己身上的血脈，一直致力於兩族的和平共存……”

洛恩乾笑著敷衍，直接將鍋甩給了始祖巨人尤彌爾造成的洪災，將自己那兩個不存在的父母給銷了戶。

奧爾勞格聞言，笑容更加和煦：
“既然是一家人，那便回歸約頓海姆如何？你的父母雖然沒了，但我作為霜巨人的王，也可以成為你的父母和長輩，等到我退位之後，整個約頓海姆都將屬於你。到時候，只要你登上約頓海姆的王位，想和阿薩神族和解，讓九大國度共存，也隨你。”

然而，聽到這麽優渥的條件，洛恩不僅沒有動心，反倒暗罵不已。

這哪是認兒子，分明是逼他向天命低頭。

只要自己答應，那他恐怕就真的要成為原本神話中的洛基，走上既定的命運了，徹徹底底成為北歐神代的一份子，神格和神性被北歐的天命所吸收。

但直接拒絕的話，結果恐怕會更糟，這可是北歐世界的【天命】，在對方的地盤上自己未必能穩贏。

那麽，不如……

洛恩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