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城破，人亡

  邯鄲，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箭矢以及鋪滿整個城牆的屍體表示這場戰鬥的激烈。

  此時，趙軍已經攻打了邯鄲半年了。而白軍的援軍卻是被楚國牽製，遲遲不能趕到，而齊國的援軍又停留在上曲陽的長城下，天天裝模作樣的攻打。

  有白使前去面見齊威王，想要請齊王如果攻不下上曲陽，還請齊王轉而去解邯鄲之圍。而齊威王卻說：

  “貴使不必擔心，寡人的軍隊已經在晝夜不停的攻打上曲陽，還請放心，等到城牆一破，邯鄲的趙軍必然如同喪家之犬，慌忙撤軍，如此一來，邯鄲之圍，可解。”

  白使還想說什麽，但是被齊威王用同樣的話堵住，沒辦法，隻好回國將這種情況告訴白榮。

  夜，邯鄲卻還是如同白晝一般，城牆被火把和火堆照得通紅，這是趙軍在夜攻。趙軍憑借人數優勢，將大軍分成十幾個攻城隊，讓他們晝夜不停，輪換著攻打邯鄲。

  因此，這半年來，邯鄲的戰鬥聲就沒有停過，白伯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對同樣神情的孫韜說：“孫將軍，你先去休息吧！我來替換你”

  孫韜也沒有推脫，徑直走下城牆，走進一個民居，然後倒頭就睡。這就是兩人這半年來的常況，兩人換班指揮。而城中的軍隊也被兩人分為三班倒，但是隨著人數的減少，如今只能輪換為兩班倒了。

  如今城中的守軍只剩下十萬人，這其中還有許多邯鄲的平民百姓，二十萬白軍如果不是邯鄲庶民的支持，早在一個月前就全軍覆沒了。

  而城外攻城的趙軍也只剩下了二十萬，於是也是隻好分為四班攻城。

  城牆上，一個白軍將攻上城來的趙軍砍倒，看到趙軍退了下去，頓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原本是邯鄲的一個普通庶民，生活的還不錯，這都是白國的優秀治理，因為白國從來就不與民爭利。

  白國在維持了三十萬軍隊的基礎上，還能讓底層民眾生活過的一般，至少不會餓死人，勤快點的甚至能過得稍微富裕一點。這就足以證明白國優秀的治理能力。

  但是一切美夢在半年前趙軍攻打邯鄲破滅了，兩個月前，有白國官吏說城牆上的守城將士已經要消耗殆盡了，請求大家伸出援手，而他為了報白國之恩，毅然決然的辭別妻兒和老母，報名了招募兵，在經過一個月的訓練後，就匆匆的投入量戰場。

  他的頂頭軍官，兩個月前只是白軍中最普通的士兵，可是經過幾個月的戰爭，將士和軍官損失殆盡，他居然成為了中級軍官。而他的同袍，幾乎都是這兩個月招募的新兵。

  想著想著，他居然睡著了，但沒一會兒他就被同袍搖醒，說：“趙崽子們要攻上來了！”趙崽子是他們給趙軍的稱呼，以此來發泄對趙軍的仇恨。

  他問旁邊的士兵：“過了多久了？”

  那士兵回答：“一個時辰而已！”

  一個時辰，是趙軍換下一班的空閑時間。

  其實，經過半年的戰鬥，雙方都很疲勞，但是雙方拚的都是一口氣。趙雍不斷的給趙軍許諾，攻下邯鄲，封刀三日，回國之後，必有大賞，戰功豐富者甚至能有土地。

  也正是在趙雍的重賞之下，趙軍才能堅持到現在。

  十日後，同一個時間，同一段城牆，可是駐守白軍卻不是十日前的那個人，那人在三日前的一場戰鬥中犧牲了，這時駐守的白軍將士同樣也是新招募的將士，除了和先前那人的親人和際遇不一樣，其余的竟也有很多相同之處。

  這夜同樣是白伯守城，這夜甚至有多段城牆被突破，白伯帶著一百白羆衛多次衝到缺口化險為夷。

  原來白伯有一千白羆衛，但是在歷次戰鬥中，損失的只剩下三百了，而為了更好地發揮作用，三百白羆衛被分成了三班。

  也正是有著白羆衛的存在，邯鄲才堅守了半年。

  天空出現一抹白線，緊接著，白線變成紅線，如同有人將天空的窗紙整齊的撕開，很快，天就轉白了。

  孫韜上了城牆，準備替換白伯。白伯說：“不能再這樣了，這幾日我們損失太大了，就這十日的時間，我們就損失了一萬人，我們堅持不到多久了。”

  孫韜也是沒有辦法了說：“公孫，突圍吧！”
    白伯說：“走不掉的，趙人多和北戎打交道，軍中多馬匹，且趙人中多擅長騎射之人，我們要是離開城池，面對趙軍的騎射部隊，只是一群待宰羔羊。還不如就據城防守，還可以多殺兩個敵人。”

  說完又看向孫韜說：“孫將軍，我和你說這麽多，是因為我已經決心葬身於此了，而我也只能葬身於此，為名所累，我若是棄城逃跑，我白氏幾百年的養望，就會有我這一個汙點，我不能給白氏抹黑啊！
  我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白氏子，還可以，但是我不是啊！我是公孫啊！我將來是要繼承少主進而白公的，若是我跑了，後果不是我願意看到的，白氏只有戰死的白氏子，而沒有投降乃至逃跑的白氏子啊！
  但是伱不一樣，你可以走的。”

  孫韜看向白伯，突然笑著說：“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蘇、原、全三個氏族幾百年都忠心於白氏，我孫氏自祖先孫武開始，在天下漂泊多年，最後在白國落腳，進而被白公瑋發掘，從而成為白國僅次於蘇、原、全、黑四氏的第五氏族。

  這是白氏對我們的恩惠，從這些年來我們之間的相處，你們白氏也值得我們孫氏的忠心，在這天下，還能找到哪個如同白氏這樣，守信、寬容、真心待人的主家呢？
  我今日和公孫您一起赴死，還請你不要嫌棄我啊！”

  白伯聽到孫韜的話後，哈哈大笑道：“太行學詩兮三十年，今日赴死兮邯鄲城，有將不吝兮隨余逝，何敢奢望兮性命存呐！哈哈哈！”

  孫韜聽完也是隨著白伯哈哈大笑。兩人豁達的笑聲，讓周圍的白軍將士頓時感到一陣豪情，在隨後的戰鬥中，守城的白軍好似回光返照，竟然使得這一波趙軍退回後，只剩下一半的人數。

  而白伯決定赴死就在今日，然後召集將領和士兵說：“很遺憾的告訴諸位，沒有援兵了，而邯鄲城也要守不住了，而我決定就在今日，作最後一搏，將趙軍放進城池，與他們來一場最後的決鬥。

  我之所以告訴大家這些，是因為我不準備保留一身性命，我決定今日就和邯鄲城共存亡，我知道大家有些人家中有妻小和老母要養。

  所以，我決定將你們放回家中，隻望你們能在之後的戰亂中存活下去，也不枉我們同袍一場。而想要和我一同參加最後決戰的將士，就和我走吧！我們一起共赴黃泉，生不能一起生，死卻可以一起死，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是主將而嫌棄和我葬在一起啊！”

  說完走下城牆，在牆後的空地上而去，孫韜跟在白伯之後，緊接著是剩下的白羆衛，然後是白國出身的將領，然後是士兵，最後是在邯鄲城中孑然一身的邯鄲兵。

  白伯看著那些有家室的邯鄲兵說：“不要感到羞愧，你們走了，也請記住我們，不要讓我們毫無痕跡的消失啊！”

  那些邯鄲兵在白伯等人的面前行了一個大拜之禮，然後脫下軍服，向家裡走去。走了五萬人，還剩下三萬人。但是剩下的三萬都是決心赴死之士，決不可同普通軍隊視之。

  很快，趙軍開始日常的例行攻城，但是在抵達城牆都沒有遭受哪怕一點箭矢，趙將以為白軍沒有了箭矢，於是興奮的讓人趕快爬上城牆。

  很快，五萬趙軍沒有阻礙的登上城牆，卻發現除了血跡和殘矢斷劍，城牆上空無一人，正當趙將疑惑時，有人來報說，城下白軍放棄了城牆，在街道和空地上列陣。

  趙將明白了，這是白軍的困獸之鬥，覺得攻下邯鄲的大功居然落在了自己頭上，於是在給趙雍傳完軍令後，命令一萬趙軍守住城牆，其余的和他一起去攻擊列陣的白軍。

  很快，趙軍下到城下，和白軍相對而視，但是趙軍發現，對面的白軍臉上沒有一絲懼怕的神色，相反，還有甚者臉上有著笑容。

  而趙將卻發現，白軍雖然列陣，但是每個白軍將士東倒西歪，雖然都站在位置上，但是一點都沒有精銳之軍的氣勢，反而像一群散兵遊勇。

  趙將決定不再等待，下令衝殺。

  很快兩軍相殺，但是趙軍很快發現，對面的仿佛不是人，而是沒有痛覺的魔鬼，就算是被兵器捅穿身體，也要拚盡全力帶走一個。

  很快，趙軍就抵擋不住了，大潰敗，白軍卻沒有停歇一直追擊，趙軍將士拚命的奔跑，很快遇到支援的趙軍，白軍又和支援的趙軍拚殺起來。

  隨著趙軍越來越多，白軍被包圍了起來，十萬趙軍死死地圍殺著三萬白軍。

  三萬，兩萬，一萬，五千，三千，一千，五百，一百，到最後只剩下白伯一人，孫韜早就在保護他時被弓箭射死了。而白伯之所以能存活到現在，完全是將士們的舍命保護，白軍將士仿佛將用命給白伯擋箭和擋劍當成了使命。

  白伯看著團團圍著自己的趙軍，他已經脫力了，甚至沒有辦法舉起劍自殺，他看著對面的趙軍說：“想要封爵嗎？想要土地嗎？想要美女嗎？來吧！殺了我！別想著俘虜我，因為若是俘虜了我，我一定不會死，就算你們誰得到了獎賞，我也一定會傾盡所有資源追殺你。來吧！”

  有受不了的趙軍一劍捅穿了白伯的身體，接著周圍的士兵都用兵器捅向白伯，在獎賞的刺激下，白伯被剁成了肉醬，只有腦袋為了分辨領賞，保持了完整。

  而白伯眉心的神異白印，也不再神異，仿佛真的成為了胎記，只是一片白色的玉圭狀的白印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