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衛班頭，善報
  李氏在棗強固然一手遮天，但是也不能完全的控制著方方面面。

  大多數人都是迫於李氏的權勢，不得不俯首低眉，向李氏表忠心。

  縣衙裡的衙役，左班班頭衛鐵就是這樣的人，衛鐵，人稱老鐵頭，是棗強縣衙的老人了，如今都有五十多歲了，經歷過三家動亂，李氏稱雄，也經歷過漢新交替，算得上是棗強數一數二的名人。

  由於大半輩子都在縣衙做事，因此衛鐵在縣衙和縣城的人脈十分廣闊，有許多小吏可以說都是衛鐵手把手教出來的。

  至於李氏為什麽把衛鐵留下來，還是因為技術，衛鐵一手追蹤抓賊的手藝，使得棗強的偷盜者們不敢肆意妄為，很好的維持了棗強的秩序，可以說要是沒有衛鐵，棗強的盜賊起碼要多出一倍來。

  “喲，老鐵頭，又來的這麽早。”一個三十多歲，尖嘴猴腮，雙眼如同餓狼的衙役走進了縣衙的值班房。

  “瞧你說的，老頭子我身為班頭，每日準時前來點卯，這不是為了對得起朝廷給的俸祿嘛，要是光拿錢不乾事，老頭子我啊，心裡可不舒服哦。”

  衛鐵打趣地回道。

  和衛鐵說話之人是縣衙的右班班頭鄭直，與衛鐵是同等地位，不過衛鐵因為資歷和實力的原因，要比鄭直隱隱高那麽半頭。

  鄭直原為縣衙的普通衙役，因為吃拿卡要，手段凶狠，在縣衙很不得人心，本來他沒有坐上班頭的機會。

  但是在李氏要捉拿劉、張要犯時，衛鐵與當時的右班班頭都不願意做這種濫殺無辜的事，而鄭直則是傍上了李氏，成為了李氏的馬前卒。

  全心全意的幫著李氏為非作歹，最後在李氏的支持下，坐上了右班班頭的位置，如果不是衛鐵實在是厲害，需要他維持秩序，李氏甚至想將整個棗強縣的衙役都交給鄭直管理。

  因為棗強是大縣，全縣有民近十萬，而常年在縣城的就有將近二三萬，因此為了維持縣城的秩序，縣衙常年維持著百多人的衙役隊伍，由左右班頭統領，在棗強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力量。

  “老鐵頭啊，聽我一句勸，早點向公子遞交了投誠，這生活也不必過得如此拮據。這棗強畢竟姓李，為了那些賤民，得罪了李氏，對你有什麽好處。

  跟著公子，吃香的喝辣的，聽說貴夫人最近有疾，我這裡有幾十文錢，你要是有急用，就拿去，也不妨我兩同事之情。”

  鄭直不斷的勸說衛鐵投靠李氏，為李氏所用，畢竟這天下什麽最貴，人才啊，衛鐵就是這樣的人才，張大廚，也是這樣的人才。

  其實鄭直心裡對衛鐵是看不上的，手裡有這種手藝，早是自己，早就拿去換取榮華富貴了，還會在這小小的縣衙蹲著？

  這衛鐵也是不愧鐵頭的稱號，腦子裡都是漿糊，一天天為了那些賤民，居然對付李氏的人，要不是李庸攔住了家裡想要報復他的那些人，衛鐵早還進了牢獄。

  見衛鐵就這樣悶著，不說話，鄭直知道再說也無用了，冷哼道：“言盡於此，老鐵頭，好自為之吧，伱不要仗著公子的看重，為所欲為，不然早晚為家裡招惹禍端。”

  說完也不管還沒有點卯，徑直走了。

  整個縣衙衙役，除了衛鐵以及一部分衙役盡職盡責，其余的以鄭直為首的衙役，都是為了領個俸祿，將所有的事都交給了衛鐵一班人。

  至於鄭直說的之前的事，無外乎在衛鐵巡街的時候，看見李氏子弟吃霸王餐，在欺負一個攤主，對著攤主拳打腳踢。

  衛鐵見到後，果斷的挺身而出，以衙役的身份將這幾個李氏子弟押進了牢獄，雖然當天就放了出去。

  攤主自然沒有被賠償，還是衛鐵與幾個徒弟，見其可憐，湊了些銅錢，讓他能夠繼續生活。

  “班頭，沒事吧！”一旁的一個衙役有些擔心的看著衛鐵。

  “沒事，這有啥事，我衛鐵做事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也不愧人。看見不平之事，自然要管，不管，還對得起我們身上的這身衣服嗎？

  這件事，就是皇帝來了，都是這個道理，走到哪裡，我都有底氣。”

  衛鐵豁達的對擔心他的手下說道。

  等到點卯結束，衛鐵就準時領著人，分批次巡街去了。

  一日的工作結束，衛鐵回到家裡，一進門就聞到了濃烈的草藥味，衛鐵心裡一緊，快步向屋裡走去。

  一推開屋門，就看見自己的兒子衛民在榻上躺著，旁邊自己的妻子正在拿著碗不斷的喂藥。

  “這，宛娘，這是怎麽回事？”衛鐵木在門口，甕聲甕氣的問道。

  宛娘就是衛鐵的妻子，人稱衛劉氏，是劉氏不知道多遠的親戚。

  “怎麽回事，還不是要問你，這天殺的李或，為了報復你將他們抓進牢獄，趁著民兒出門時，糾集一夥閑漢將民兒堵在巷子裡打。

  即使民兒有些武力，但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被他們打倒了，他們打了整整半個時辰，要不是街坊發現的早，民兒早就一命嗚呼了。

  送回來的時候，滿身的血，好在丁先生聽說後，來得快，不然民兒就危險了，我早就跟你說了，將這差事辭了，要不就不要惹李氏，你就是不聽，如今民兒成了這樣，你滿意了？”
    衛劉氏一邊說著，一邊流著淚給衛民喂藥。

  衛鐵沒有言語，聽到說衛民沒有大礙，這才心中松了口氣，見屋子裡也沒有自己幫忙的地方，便出了房間，在門階上坐著，一動也不動。

  等到衛劉氏給衛民喂完藥出來，衛鐵起身詢問：“民兒怎樣。”

  衛劉氏此時心情也平複了，但還是紅著眼道：“睡下了，李或下手可真狠啊，抬回來的時候，民兒一直在喊疼，這天殺的李氏，怎麽不一道雷將他們劈死。”

  衛鐵聽著衛劉氏的話，沒有答話，只是袖子裡的拳頭一直捏著。然後頭也不回的出了家門。

  “你去哪兒？”

  “我親自去給丁先生道謝。”

  “等等！”

  衛劉氏去到灶房拿出了幾個雞蛋，用布包著遞給衛鐵，又從身上掏出十幾文錢，交到衛鐵手上：“再去割點肉，丁先生大恩，不得不報。”

  衛鐵拿著雞蛋和銅錢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轉身走了。

  衛劉氏送到門口，見衛鐵走遠了，才擦了擦眼淚，關上門，走進屋裡，她要在榻前照顧自己的兒子。

  城南，丁氏醫館。

  原來醫者都是遊醫，沒有特定的位置看診，最多只是租了個鋪子，只看病，不抓藥。抓藥要到專門的藥鋪。

  但是有時候病急，來不及去藥鋪抓藥，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傷亡，還有些醫者看對了病，但是藥鋪的藥不好，很容易造成醫患矛盾。

  後來醫聖扁弘，從白國學到了金針與藥石、食療之法，自己既會抓藥，又會看病，於是又學著白國的方法，在雁門開了一個醫館，不僅看病，還負責抓藥。

  很多醫者看著扁弘這樣做，也學著做了起來。

  很多醫者世家就是這要興盛的，而丁氏就是棗強縣數一數二的醫者世家，家裡世代從醫，家族裡很多都會一手醫術。

  整個棗強縣的藥材和診病大多都在丁氏醫館，在城南，丁氏醫館最是出名，而為了讓百姓更好地看病和抓藥。

  丁氏在棗強開了很多的醫鋪，都是一些丁氏族人開的，背靠著丁氏醫館，治療一些小病沒有問題，遇到了疑難雜症，醫鋪會將人推薦到醫館。

  而丁氏也因為遍布全城的醫鋪和藥鋪，成為棗強的大族，就連李氏也敢完全得罪，因為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生病，到時候可是需要丁氏救命的。

  得罪了他，到時候那不就只有等死了嗎。

  衛劉氏說的丁先生，就是位於衛鐵家這一條街的醫鋪負責人，也是丁氏的族人，醫術很是不錯，只不過不喜歡醫館嘈雜的環境，故而選擇在這個小醫鋪坐診。

  聽別人說，這位丁先生還是丁氏如今族長的長輩，在整個丁氏都算得上德高望重的。

  衛鐵左手提著一塊肉，右手拿著用布包著的幾個雞蛋進入了醫鋪，此時醫鋪沒有人看病，丁先生正依靠在扶案上看竹簡。

  “丁先生！”衛鐵恭敬的行禮。

  丁然聞聲一看，原來是衛鐵：“哦，是衛班頭來了啊，是身體哪裡有什麽不舒服的嗎？快坐下吧！”

  “衛鐵此次前來，是感謝先生對小兒的救命之恩，衛鐵無以為報，這裡有內人準備的一些吃食，還請先生不要推辭，以表我夫妻對先生的感恩。”

  丁然沒有拒絕衛鐵的謝禮：“醫者，去疾也，救你家衛民，是我的職責所在，不用如此，你要感謝啊，還是要感謝你的那些街坊吧，要不是他們跑得快，及時來叫我，恐怕你家小子就真的沒辦法了。”

  “街坊衛鐵定然是要謝的，今後先生要是有什麽困難，還請先生不要顧忌，盡請吩咐在下。”

  丁然擺了擺手：“這都是你多年以來盡忠職守，為百姓排憂解難的結果，要是那個鄭直發生了這種事，恐怕又是另一個結果了吧。”

  聽完丁然的解惑，衛鐵不再糾結：“多謝先生，衛鐵明白了。”

  走出醫鋪後，衛鐵挨家挨戶的表達對他們搭救兒子的感謝，那些街坊都擺手說不用謝，而衛鐵也更加的確定了今後絕不與李氏同流合汙的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