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朝為民，暮為君

  劉賀被送回昌邑王邸後。

  群臣又上奏說：“古代被罷黜放逐之人都流放到很遠的地方，不使他干擾國家政令，我們請求把昌邑王劉賀遷到漢中房陵縣。”

  但是太后以劉賀雖然被廢除，卻並沒有給天下造成太大的動蕩為由，詔令劉賀回到故國昌邑，隻消除了昌邑王的封號。並賜給他湯沐邑二千戶，從前昌邑哀王劉髆的家財全給了劉賀。

  而對昌邑哀王劉髆的四個女兒也各賜湯沐邑一千戶，昌邑國被廢除，降為山陽郡。原昌邑國的群臣由於沒有盡輔佐教導君臣之誼，使昌邑王誤入歧途而獲罪。大將軍霍光就將他們全部殺了，共有二百多人。

  劉賀被廢後，大將軍霍光等群臣，尊立武帝曾孫劉詢為新皇帝。

  在確立劉詢為帝後，劉病已這個名字就不再適用皇帝的名字，故而劉詢就將自己的名字由劉病已改為劉詢。

  九月八日
  劉詢進入未央宮，朝見皇太后，先是被封為陽武侯，隨即群臣奉上璽、綬，劉詢即皇帝位，謁高廟。

  同月，漢帝下令大赦天下。

  十二月二十日
  群臣上奏，請立霍光之女霍成君為皇后，但是漢帝卻委婉的以尋故劍的名義，表示要立自己的元配妻子許平君為皇后。

  霍光沒有反對，但以許皇后父親許廣漢受過宮刑的緣故，反對漢帝依照慣例封後父為列侯。

  許平君成為皇后，漢帝下令賜吏民金錢，而上官太后則是由未央宮搬至長樂宮。

  漢元年（本始元年）

  正月
  漢帝下令招募郡國吏民資產在一百萬以上的遷移到昭帝墓地平陵。而大將軍霍光則向漢帝叩請還政於君，漢帝謙讓再三，仍委霍光以大任，並對群臣論功行賞。

  其中漢帝根據霍光的“定策”之功，下詔把河北、東武陽的一萬七千戶加封給他，使其所享食邑達二萬戶。

  又遷禦史丞楊敞、光祿大夫丙吉、車騎將軍張世安等為九卿，加封禦史大夫白斌為光祿大夫，其子執金吾白渡為侍中。其余人等皆有所賞。

  六月
  漢帝下令為其曾祖母衛子夫、祖父劉據、祖母史良娣、父親劉進、母親王翁須議諡號，並設置墓地園邑。

  漢三年（本始三年）

  因為霍光的繼室霍顯對女兒霍成君沒有成為皇后不滿，便趁許皇后生產的機會買通太醫淳於衍，讓他下藥毒死了許皇后。

  許皇后死了，漢帝大悲，下令將為她診治的醫生都被逮捕追究責任，而淳於衍則因“侍疾亡狀不道”，被下獄受審。

  霍顯十分害怕事情敗露，就將詳情告訴了霍光，並對霍光說：“事情已經到了這等地步，就不要讓法吏拷問淳於衍了。”

  霍光對自己的妻子竟然如此狠毒感到驚愕，對其破口大罵：“霍氏幾近為你所害！”

  開始時想要主動向漢帝交待此事，揭發霍顯。但是由於害怕霍氏與漢帝之間產生裂隙，又顧忌與霍顯的夫妻情分，便仍奏明了漢帝，簽署了對淳於衍免予問罪之令。

  漢四年（本始四年）

  霍成君被冊立為皇后。

  漢六年（地節二年）

  正月
  霍光病重，漢帝親自到大將軍府中探望霍光的病情，並為之涕泣。

  霍光上書謝恩，並請分自己的封邑三千戶給樂平侯霍山，以繼承其兄長霍去病的香火。漢帝同意了並將此事下發給有司，另外還當天拜霍光之子霍禹為右將軍。

  四月
  大將軍大司馬霍光去世。

  漢帝與上官太后一同到場治喪，命太中大夫任宣與侍禦史五人持節護理喪事，而朝中二千石官員則在墓地臨時設立機構。

  漢帝將霍光與漢初開國功臣蕭何相比，並特令群臣將其以皇帝級別的禮儀下葬，允許其陪葬於茂陵。

  在霍光的葬禮上，有玉衣，梓宮、便房、黃腸題湊等葬具，以縕輬車、黃屋送葬，調發材官、輕車、北軍五校的軍士列陣護送；
  又征調三河服役的士卒掘墓修墳，並在墓地修建祠堂，設置園邑，由三百戶人看守，還設置專門的長史、丞掾，漢帝賜其諡號為“宣成”。

  自昭帝時起，霍光的兒子霍禹與侄孫霍雲均被任命為中郎將，而霍雲的弟弟霍山則是奉車都尉，侍奉宮中，率領著胡、越歸附的軍隊。

  霍光的兩個女婿都是東西兩宮的衛尉。霍光兄弟輩的女婿、外孫都能奉朝請，並擔任各官署的大夫、騎都尉、給事中，由此霍氏親黨與子弟在朝廷佔據要職，根深蒂固，就連深耕朝堂的白氏都有所忌憚。

  而霍光每次朝見漢帝，漢帝都會表現出虛心請教的樣子，神態嚴肅，對他極其禮敬、謙讓他，實則內心對其十分忌憚，與之同車時常有“若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如今雖然霍光死了，但是霍氏還是在朝堂中佔據優勢，掌握著主要的權利，漢帝十分清楚，如果不收權，就會成為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五月
  漢帝開始親政，以思念霍光的功德為由，委任霍光侄孫，時任奉車都尉的樂平侯霍山，領尚書事總攬朝政，但是又令群臣還要常向皇帝報告工作，以便皇帝掌握下情。
    之後漢帝五天一聽事，從丞相以下各署奉職奏事，以敷陳其情況與措施，考試其政績與能力，朝廷機構由此完備周密，官吏不敢敷衍了事，人員配置得當。

  因為霍山要總攬朝政，所以不能再擔任奉車都尉，但是為了防止霍氏以為自己要清算，又不能直接任命自己的親信。

  這時，白氏的作用就顯得尤為重要，漢帝便以修武侯常年在邊關，了解胡人心性為由，任命已經沒有任何職位的修武侯白顯為奉車都尉。

  而霍氏見職位掌握在與霍氏交好的白氏手中，並沒有被漢帝收歸己有，而霍山畢竟算是高升，還能夠參與朝政，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與此同時，正巧禦史大夫白斌以年事已高為由，辭去了禦史大夫一職，請求歸國。

  漢帝便任命自己看重的禦史中丞魏相為禦史大夫，並讓魏相以給事中的身份參與朝中的機密決策，又提拔執金吾白渡為大鴻臚，使之為九卿之一，又任命自己的親信繼任執金吾，掌控京師。

  委任光祿大夫丙吉為光祿勳，又委以他的嶽父平恩侯許廣漢以重任，意圖逐漸把朝堂的權力收歸己手。

  但是漢帝深知，雖然拿回了一部分權利，但是霍家的親屬和親信還控制著中央政府的各個機要部門，尤其是兵權還掌握在他們手中。

  漢七年（地節三年）

  霍顯毒殺許皇后的真相也開始慢慢泄露出去。漢帝得知真相後幾近瘋狂，想要直接下令將霍氏鏟除，但是多年的底層生涯，讓他漸漸冷靜了下來。

  經過一年的拉攏和調整，自己只是掌握了朝堂中三成的力量，而中央軍只是掌握了一成，若是冒然行事，恐被反殺。

  於是叫來了自己親信禦史大夫魏相以及光祿勳丙吉等人商議辦法。

  在漢帝和魏相兩人一籌莫展時，丙吉出言道：“看來我們如今要尋找盟友了啊。”

  魏相想了想，如今朝堂之上實在是沒有能與霍氏相比的力量。

  “盟友？如今朝堂大權和軍隊幾乎都被霍氏所控，哪還有什麽盟友。”

  而漢帝則是若有所思道：“莫非你說的是白氏？”

  丙吉點頭，魏相歎息道：“白氏？且不說其與霍氏之間相交甚好，當初上官桀想要殺霍光，就是白斌救的他，而廢立劉賀，我聽說也有白斌的影子，以我所看其與霍氏就是一路人，怎麽會幫助我們去鏟除霍氏呢？”

  丙吉搖頭道：“非也，據我所知，白氏與尋常世家大族不同，其很少看重家族，反而更看重人，當初白氏幫助霍光，是因為霍光的確有能力有德行，能夠治天下。

  但是在白氏的眼中，霍光並不等於霍氏，也就是說，霍光是霍光，霍氏是霍氏，霍光與天下有功，並不代表霍氏對天下有功，如今霍氏出了霍顯這種毒婦，不僅插手皇家之事，還掌握大權。

  依照白氏的理論，有德者才能佔據高位，無德者佔據高位是對天下有害的，是以幫助有德之君，而摒棄無德之君是他們立世的準則，也是他們長久不衰的原因。

  憑借白氏經歷過呂氏之亂、蕩帝之亂、七國之亂、巫蠱之禍、上官之亂，他們應該知道該怎麽做。”

  漢帝猶豫道：“可是就算是有白氏作為盟友，但我們加上他們的力量，還是不足以與霍氏的力量相比呀。”

  丙吉笑著道：“陛下有所不知，常人都知道白氏所掌握的力量主要在河北之地的官吏之中，是因為白氏掌握著《白氏春秋》的解釋權，又有著天下最有名的學府，所以太學之中，十之五六出自白儒，而通過太學，得以向天下輸送良吏。

  但是少有人知道，不僅是地方之吏，就是中央各個府衙的小吏，也多出於太學和白氏學府。就算是霍氏掌握了朝堂五成的力量，可是也受製於白氏所掌握的底層吏治。

  就拿廷尉府來說吧，雖然霍氏掌握著廷尉之職，但是廷尉府的一切事，依然逃不過白氏的耳朵，甚至於白氏可以對其有一定的影響。

  雖然白氏在軍中很少有任職，但是有著修武侯一系的幫助，許多軍官都受惠於他們，輕易不會與白氏為敵。”

  漢帝有些驚恐道：“白氏的力量竟然已經滲透進中央如此之深了？”

  丙吉歎息道：“正是，陛下要知道，白氏是從高祖時就流傳下來的大族啊，就連武帝，都只能與之交好，最多將他們排擠出重要位置，降低他們的影響力，而不敢像對竇氏那樣，動輒毀滅。”

  看著漢帝有些害怕的樣子，丙吉寬慰道：“陛下放心，白氏不是沒有腦子的那些大族，他們幾乎不會對陛下不利，如果白氏這樣做了，那天下也就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他們自己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立身之基是什麽，所以只有佔據道德高處，他們才會動手，蕩帝是如此，劉賀也是如此，只有背德之君才會害怕白氏的力量，而陛下素來修德行，如今又處於受害者的地位，何須害怕白氏不幫您？

  更何況，留下白氏對陛下也有好處，即假如將來又出現相爭的情況，白氏就會成為正義的一方最重要的助力，如今如此，將來也是如此。”

  漢帝松了一口氣，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的。

  “那聯系白氏的事，朕就交給你了！”

  丙吉躬身道：“臣謹遵上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