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一個配角

  歡樂。隨性。自由。

  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並且滲透進入劇組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最後形成一種獨特的氛圍狀態。

  一個巧合遇見另一個巧合，碰撞出積極明亮的化學反應，牽引劇組朝著糖果色的未來闖入一片未知。

  於是。

  可想而知，整個劇組的拍攝工作是愜意而充實的，時時刻刻充滿笑聲，裡裡外外一片熱火朝天景象——

  用愛發電，全靠雞血。

  一旦雞血到位，那就沒有問題了，即使出現問題也不是問題。

  不僅拍攝進度順風順水，遠遠超出預期；而且現場氛圍令人享受其中，工作不再是一種煎熬與折磨。

  在這樣的工作環境裡，不管是鏡頭前還是鏡頭外，全部進入狀態，悄無聲息地迸發化學反應的火花。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難忘的工作經歷。

  “……這就是我喜歡獨立劇組的原因。”

  克裡斯滕-鄧斯特如是說，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福。

  此前拍攝“蜘蛛俠”，克裡斯滕曾經說過：

  她選擇這部電影的最大原因就是安森，期待安森能夠為電影帶來一些不同質感；當然，片酬也是重要原因，“超級英雄電影的片酬”沒有理由拒絕。

  但骨子裡，克裡斯滕還是喜歡獨立電影。

  盡管獨立電影、藝術電影的拍攝需要面臨重重困難，絕對不簡單；但劇組的拍攝氛圍確實令人感動。

  依舊相信夢想，依舊相信藝術。

  最重要的是，依舊相信創作。

  演員不再是牽線木偶，而是電影創作的一部分，演員們需要思考需要鑽研需要表演，他們的工作不是站在鏡頭前面任憑擺布即可。

  不管是否有拍攝工作，克裡斯滕每天都往劇組跑。

  哪怕什麽也不做，就只是在劇組和大家待在一起。

  然後——

  “終於！”

  克裡斯滕忍不住搓手，終於輪到她的拍攝戲份了。

  在“暖暖內含光”裡，克裡斯滕扮演醫生助理瑪麗。

  電影核心就是這個忘情診所，霍華德醫生發明了一種技術，他能夠清除特定記憶，幫助人們忘記自己的前任；瑪麗，則是霍華德醫生的前台兼助理。

  粗粗一聽，不少人應該充滿困惑，克裡斯滕為什麽選擇這樣一個配角？而且還是在安森擔任男主角的情況下，克裡斯滕居然願意接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色？
  不久前，兩個人還在“蜘蛛俠”裡面擔任主角挑起大梁；一個轉身，克裡斯滕就必須扮演安森的綠葉，眼睜睜看著安森和另外一位女演員談情說愛？

  這，說不通。

  怎麽想，怎麽奇怪，克裡斯滕確定想清楚了嗎？
  如果有人詢問，克裡斯滕會給出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

  她知道這是什麽角色，也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麽。準確來說，正是因為明白，所以她才願意接下角色的。

  瑪麗，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暖暖內含光”是一部富有哲學思考的愛情電影，查理-考夫曼不僅僅思考愛情和記憶之間的關系，同時深入思考愛情本身——

  愛情，是如何發生的？是否可逆？又是否可以複製？如果愛情能夠歸結為愛與不愛，那就再簡單不過了，但重點在於，愛情不是如此。

  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深深愛著的同時又深深憎恨；不愛了，但依舊捆綁在一起；相愛、分手、重聚，曾經相愛，現在心如止水。

  諸如此類等等。
    愛情，沒有那麽簡單。

  瑪麗，也是一樣。

  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崇拜專業敬仰權威，比起外貌來說，更加傾慕那些才華、學識和天賦，這樣的年輕人往往容易愛上自己崇拜的對象。

  比如教授。

  瑪麗就愛上了忘情診所的創始人，霍華德醫生，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不英俊不帥氣，早就已經結婚，孩子甚至比瑪麗還大。

  然而，瑪麗還是墜入愛河，飛蛾撲火般的。

  可是，最後霍華德醫生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回歸家庭，留下一個心碎的瑪麗在風中流浪。

  瑪麗，有選擇，她可以離開，霍華德醫生也希望她離開；但最後，瑪麗還是選擇留下，接受忘情診所的手術，消除關於霍華德醫生的全部記憶，繼續在診所擔任前台助理。

  可是，人總是如此。

  我們不斷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轍，拒絕同樣的錯誤；但現實偏偏事與願違，我們都是踏入同樣的錯誤，一次、再一次。

  瑪麗再次愛上霍華德醫生，再次飛蛾撲火地投入愛情；然後，再次心碎，再次發現自己的愚蠢。

  這次，他們也還是被霍華德醫生的妻子發現了。

  霍華德醫生再次轉身向妻子尋求原諒，但這次她做出不同的選擇，她對著瑪麗說。

  “你可以擁有他。”

  然後，揚長而去。

  瑪麗也意識到真相，自己居然再次犯下同樣的錯誤，並且再次被傷害，她同樣無法原諒自己的愚蠢。

  於是，瑪麗也轉身離開了，終於邁開腳步。

  事情，是這樣的——

  人們總是對愛情懷抱一種不切實際幾乎瘋狂的完美幻想，如同千千萬萬迪士尼電影一樣，愛能夠拯救世界、愛能夠改變世界、愛能夠讓生命變得偉大、愛能夠解決一切問題。

  有時候，這種愛是更廣義的情感，但更多時候，這種愛就是單純的愛情。

  一個真愛之吻，就能夠解除魔咒。

  所以，人們往往把愛情和完美等同起來，不允許有瑕疵的存在；然而，現實的殘酷卻是另一個故事。

  如同瑪麗一樣。

  清除記憶，擦拭錯誤，期許著自己下一次愛情就會遇見正確的完美先生；卻兜兜轉轉再次犯下相同的錯誤。

  愛情，原來也可以是錯誤的，並且可能一錯再錯。

  不止瑪麗，霍華德醫生和妻子，何嘗不是如此？

  霍華德醫生的妻子，盡管她沒有選擇接受忘情診所的手術，但她同樣選擇埋葬那段記憶遺忘那些過錯原諒丈夫，給霍華德醫生第二次機會。

  結局，還是失望。

  某種程度來說，查理-考夫曼借用這一組三角關系裡瑪麗和醫生妻子的不同選擇作為對比，給出他對“忘情診所”的看法：

  不管是否消除記憶，過去的錯誤依舊客觀存在，它們不會消失，始終就在那裡，選擇消除，無法改變過去也無法改變自己，更加無法改變未來。

  進一步地，以這一組關系的暗喻映射喬爾和克萊門汀的狀況，他們的遺忘，終究都是無用功。

  所以，瑪麗絕對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配角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