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記憶回眸
  掌聲，在空氣裡轟鳴激蕩。

  即使站在攝影棚之外也能夠清晰感受到滾滾熱浪的洶湧與澎湃，似乎整個世界都跟著旋轉沸騰起來。

  不由地，傑-雷諾閉上眼睛，用耳朵、用心臟細細地感受這一刻的絢爛，記憶在時空隧道裡一路倒帶。

  1975年，那一年，他二十五歲，獨自開車，踏上旅程，從紐約橫跨整個北美大陸前往洛杉磯追求一個喜劇演員的職業生涯。

  一眨眼，二十多年就已經過去，他以為那些記憶已經非常非常遙遠，有生之年可能再也不會喚醒；卻沒有想到，那些記憶依舊栩栩如生，似乎發生在昨天，一回頭就可以看到站在路口目送自己離開的父親和母親。

  母親，是一位女傭；父親，則是一位保險推銷員。

  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實人，甚至就連生意也不願意染指，只是腳踏實地勤勤懇懇地用自己雙手創造財富，盡管老套盡管貧瘠卻踏實，就這樣一點一點培養出他和哥哥兩兄弟，為他們開創了一片天地。

  當母親得知他準備前往洛杉磯追求一個職業生涯的時候，母親沒有反對，但他永遠記得母親憂心忡忡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又憐惜又擔憂；只是，年少輕狂的他沒有留意，一心一意沉浸在追逐未來的喜悅裡。

  曾經，父親和母親沒有任何野心，只是希望他們兩兄弟能夠擁有一個平安喜樂的人生，普通一點也沒有關系，最好能夠一直留在紐約、一直留在他們身邊，和其他意大利移民家庭一般，團結在一起。

  但是，年輕氣盛的他終究還是選擇了遠行。

  剛剛離開的時候，滿懷期待滿懷欣喜，踏上未知的喜悅讓他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門，全然忘記了出現在後視鏡裡一直堅守在街口到最後的父親和母親；卻沒有想到，離開紐約沒有多久就已經開始想家。

  快樂和悲傷、喜悅和苦澀，錯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笑著笑著才突然發現，淚水打濕了臉頰，然後就這樣陷入深深的孤獨裡，把車子停靠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起來。

  此刻。

  莫名地，傑-雷諾腦海裡就不由浮現自己不經意間瞥向後視鏡裡看到的那一幕。

  其實，當時就是一瞥而已，他根本就沒有在意；但二十多年過去之後的現在，那一個畫面卻如此清晰。

  毫無預警地，傑-雷諾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原地。

  “傑？”

  “傑！”

  一直到工作人員注意到站在走廊裡的傑-雷諾，滿臉錯愕地打了一聲招呼，這才把他從思緒裡喚醒。

  “傑，你沒事吧？”

  傑-雷諾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泄漏了秘密，盡管沒有淚流滿面也沒有熱淚盈眶，但眼神和表情裡的失落卻出賣了內心的真實情緒。

  這讓傑-雷諾有些慌張。

  但傑-雷諾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不，我沒事。”

  停頓一下，傑-雷諾看向那位工作人員。

  “真是動人的表演，對吧？”

  工作人員順著傑-雷諾的視線往攝影棚方向一看，“當然，驚喜，絕對驚喜，我記得當初策劃這個題目的時候，大家都擔心可能會失敗；但現在看來，他們遠遠超出了預期。”

  傑-雷諾嘴角的笑容也輕輕上揚起來。

  工作人員注意到了，“傑，你為什麽不進去呢？”
    傑-雷諾擺擺手，“不，欣賞音樂，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說完，傑-雷諾就準備轉身離開——

  他需要一些私人時間，靜靜地消化那些洶湧與沸騰。

  才走出去兩步，傑-雷諾就停下來，轉身看向工作人員，“對了，錄製結束，安排一下觀眾握手時間吧。”

  一般來說，脫口秀錄製結束，節目組往往會安排一下回饋觀眾的時間，由嘉賓或者傑-雷諾和觀眾互動，短暫的握手和擁抱來感謝觀眾們的支持。

  不過，“今夜秀”整體來說相對少一些，這樣的環節更適合晨間脫口秀，那些旁聽觀眾更加需要這樣的環節，深夜脫口秀的旁聽觀眾大部分都是工作疲憊的打工人，即使是握手和擁抱也屬於一種社交。

  偶爾，非常非常偶爾地，“今夜秀”也會安排這樣的環節。

  那工作人員一愣，“你確定嗎？”

  傑-雷諾嘴角的笑容綻放開來，“相信我，觀眾們會表示感謝的。”

  傑-雷諾知道對方的遲疑：
  這，真的有必要嗎？

  邁爾斯、康納、莉莉三個人，基本就是普通人，沒有神秘光環也沒有明星風采，完全就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街頭藝人，甚至康納還是超市收銀員，對深夜秀的旁聽觀眾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

  至於安森，情況可能稍稍好一些，但就目前而言，安森也只是一名新人演員，傑-雷諾相信有不少女性觀眾喜歡安森，但今天前來攝影棚現場的大部分觀眾都是社畜，性別男。

  按道理來說，錄製結束也就結束了，真的沒有必要安排多余的互動。

  傑-雷諾則稍稍不同。

  他本來也是這樣認為的，但回想自己剛剛的體驗和感悟，他忽然意識到，也許情況和預期的稍稍不同。

  那些社畜們，和他一樣，他們疲憊而困頓的心靈需要這樣的安撫，一點點宣泄釋放、一點點溫暖呵護。

  哪怕邁爾斯他們就是普通人也沒有關系，音樂就是最好的橋梁。

  事實證明，傑-雷諾是正確的。

  本來，錄影已經結束，現場觀眾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待節目組安排離場，他們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安森等人，眼神裡透露出一種共鳴和渴望。

  然後，就在節目組宣布安排握手擁抱環節的時候，攝影棚裡馬上就喧鬧起來，甚至可以聽到低低的歡呼聲。

  一個兩個三個四五六個，全部紛紛開始排隊。

  經歷一點點混亂之後，場面得到控制，超過三分之二的旁聽觀眾全部列隊，如同長龍一般在攝影棚盤了起來，無法抑製澎湃的心緒和雀躍的心情，一步一步朝著滿臉困惑、懵懵懂懂的樂隊成員走去。

  最好笑的是，居然還有一小部分節目組工作人員也乖乖地跟著排隊，希望能夠近距離接觸樂隊成員。

  顯然，樂隊成員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計劃裡，沒有這一項呀。

  邁爾斯他們全部看向安森，可惜，這次安森也沒有答案，只是攤開雙手表示，“聽從節目組的安排就好”。

  康納有些緊張也有些忐忑，他見過排隊長龍，但全部都是超市結帳的人群，眼前的隊伍看起來著實有些眼熟，有那麽短短一刹那，康納仿佛又回到了堪薩斯城，無比繁忙的周六下午。

  這，正常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