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巫師社會的底層規則

  魔法部有兩大派系：以巴蒂·克勞奇為代表的“保守派”，和以康奈利·福吉為代表的“新自由派”。

  由於剛剛遭到的襲擊事件，兩派的主要人物此刻基本都到齊了，就聚集在霍格沃茲的宴會廳。

  為了照顧這些大人物們的情緒，霍格沃茲廚房的家養小精靈們加了次班，不僅為他們準備了更加精致的晚餐和甜品，還點燃了一般在分院儀式上才會使用的蜂蠟蠟燭。

  這種蠟燭亮度很高，還沒什麽煙氣，點燃之後會散發出淡淡的蜂蜜香味。

  “部長閣下，我們必須要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你提出的那個決策有些問題。”巴蒂·克勞奇單刀直入。

  剛剛來到霍格沃茲不久，當著現任部長福吉的面，他就指使曾經的下屬、傲羅辦公室主任斯克林傑派遣了幾名傲羅，把所有與這場臨時閉門會議無關的人士——也就是被部長大秘烏姆裡奇請來的那些記者——全都一股腦打包送到霍格莫德村，再親自監督他們搭乘上騎士公交車回到倫敦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包括福吉在內的“新自由派”人士，現在臉色其實都不怎麽好看。

  這家夥簡直沒把我這個部長放在眼裡！福吉心裡咆哮個不停。如果有人對他施展攝魂取念就會發現，這位部長大人心裡，此時正在不斷重複念著他所知道的所有惡咒的咒語。

  “有什麽問題？我們有足夠的證據嗎？”說著話，福吉就把他口中的證據甩在了長桌上面。

  標著“法國製造”的銘牌；三份由法國魔法部簽發的、確認並非是偽造的身份證明。

  “克勞奇，你們國際魔法合作司要做的事情，就是拿著這些證據去跟那幫法國佬對質！讓他們賠償損失，將他們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再一次！”

  面對福吉的憤怒，巴蒂·克勞奇回應了一句話：“歷史總是無情對無腦的勝利。”

  這話令一些人聽得摸不著頭腦，而聽明白的人也不敢站出來大聲指責巴蒂·克勞奇的用詞，因為在場沒有人願意被冠上“無腦”之名。

  “部長閣下，您可能是魔法事故和災害司出身，對於如何清理麻瓜的記憶很在行，可是卻不大理解國際上巫師們的交流方式。”

  克勞奇選擇直接揭露了福吉的老底，魔法事故與災害司，屬於魔法部的邊緣部門之一。

  自魔法部從1707年建立以來，算上福吉在內，只有兩個人從這個邊緣部門一路爬到了部長的位置。

  福吉的那位前輩叫倫納德·斯賓塞·沐恩，因為入職的時候只是一個在魔法事故與災害司端茶倒水的無名小卒，所以後來即便當上魔法部長，也有人在背地稱他為“茶童”。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那位沐恩部長在職期間的最大功績，就是接替了他的前任解決並平息了“黑魔王”格林德沃帶來的一系列麻煩。

  據說，身為魔法部部長的他，還和當時麻瓜首相丘吉爾一直保持著不錯的關系。

  而且，外界當時也一直傳言說，沐恩是靠著鄧布利多的支持才當上了魔法部的部長——

  就像現在的福吉。

  “請問，您知道國際巫師聯合會的運作方式麽？”巴蒂·克勞奇從桌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皇家藍色的領帶。

  他並沒有指望福吉那幫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地給予了解釋：“國際巫師聯合會是由一群有著意大利人的組織能力、德國人的彈性、法國人的謙遜，再加上比利時人的想象力、荷蘭人的慷慨，還有愛爾蘭人的智力水平的巫師官員組成的會議。

  哪怕是推行一個魔藥度量衡標準化的提議，這個會議都反覆討論了三十多年！今天白天，我剛剛參加了魔藥度量衡標準化議題的第249次會議！
  您知道，如果按您說的，把這項指責拿到國際巫師聯合會上去控訴法國魔法部，我們會遭遇什麽嗎？

  無休無止的扯皮，只是最基本的，更關鍵的問題是咱們有那麽多預算來支持這場國際官司嗎？
  一旦開啟爭端，就必須要有一個結果。要知道，一場半途而廢的鬧劇，不僅會削弱英國魔法部的權威，之前投入的沉沒成本、之後的善後事宜都得大把大把花錢！

  唯一能得利的人，就只有古靈閣的那幫妖精——他們收手續費會收到手軟！”

  說到激動處，巴蒂·克勞奇把雙手拍在長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亮聲音。

  “這就是您想要的結果麽，部長大人？”

  就像下巫師棋時，“王后”一路橫衝直撞到底，巴蒂·克勞奇直接用“單後殺王”這招結束了對話。

  “你…伱…你……”福吉被噎得有些喘不上氣，伸手指著自己的這個老對手不斷點指著。

  見狀，首席秘書烏姆裡奇趕忙為部長大人倒了一杯南瓜汁，她真怕自己這座靠山突然被氣死在這裡。

  “克勞奇司長！”

  一邊給自己老大奉上飲料，這位魔法部有名的“粉紅女郎”一邊用尖利的嗓音吼向了巴蒂·克勞奇。

  “您是國際魔法合作司的司長，解決和其它國家魔法部爭端相關的問題，乃至是疑似相關的問題，都是您的分內工作！您否定得那麽乾脆利落，那麽您有沒有其它解決方案？別告訴我，您堂堂一位司長就只會否定、否定、再否定！只會說一句話，您和一個魔法玩偶有什麽區別？”

  只能說，福吉一派的人，也自有著與其出身相符的政*治智慧。

  不像巴蒂·克勞奇（他也是神聖二十八純血家族之一）這樣的保守派代表，因為家族裡的人世代都有人在魔法部身居高位，所以對於魔法部各種運作方式都了如指掌，處理起問題也很容易找到一些循例。

  可是魔法部這些“新自由派”，在鬥爭方面卻很有技術。很多時候，他們也更豁得出去臉皮，哪怕是采用一些在老牌巫師家族看起來很丟臉的方式，他們願意給自己的敵人找一些麻煩。

  烏姆裡奇就是典型中的典型，跟潑婦罵街似地，她直接給巴蒂·克勞奇扣上了一個“只會否定別人、沒有任何解決實際問題能力”的帽子。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其實也挺厲害的，巴蒂·克勞奇也確實被她給氣得不輕。而且礙於面子，他還不能對一個女巫多說些什麽，因為那樣會顯得很不紳士。

  他只能裝得雲淡風輕，然後用提出一個“實際”解決方案的方式，來為自己挽尊。

  “處理類似的問題，英國魔法部其實早有循例可依，我們一般會采取‘四步走’方案。

  第一階段：我們宣稱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第二階段，我們推測或許有事發生，但不建議采取過激的行動；第三階段，說我們也許該行動，但什麽都做不了；第四階段，承認當初應該采取行動，但現在已經太遲了。”

  坐在長桌對面的福吉，聽得是一臉懵逼，巴蒂·克勞奇的這番話語讓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雖然他們之前是競爭對手，但是他必須得承認，他私下裡也嘀咕過克勞奇是不是真比自己精明強乾。

  可現在……

  這家夥不會中奪魂咒了吧？
  想到這裡，福吉扭過脖子看向了烏姆裡奇，可他卻看到這位首席秘書正背著手用魔杖不斷敲打著後背。隨著她的動作，一根漂浮在半空的羽毛筆也在一張封面貼有粉色貓咪圖片的筆記本上“唰唰唰”寫個不停。
    她居然在仔細記錄！
——
  “一個個就像是喝多了莫特拉鼠尿，腦子變得不清不楚，拎不清事情的輕重。”

  一邊冷眼旁觀著魔法部這群人的所作所為，斯內普一邊在心裡給他們的表現，作出了還算公允的點評。

  作為和吸血鬼襲擊事件相關的直接當事人（對吸血鬼進行拷問，並且還疑似對其施展了不可饒恕咒），再加上本身他也是霍格沃茲的教授兼院長，斯內普也被允許在宴會廳中列席旁聽。

  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人的想法，也不在乎他們接下來會采取的行動，因為那些都只是他們的空想罷了——在霍格沃茲發生的事情，根本輪不到他們這些人來作主！
  早在十幾年前，無論是選擇追隨伏地魔成為食死徒，還是後來為了莉莉的安全投靠了鄧布利多，“魔法部”從來都沒有被列入過他的選擇名單。

  他很早就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跟這幫蟲豸在一起，根本搞不好任何事情。

  注意，是“任何”。

  雖然他沒有伯恩那樣的霍拉斯爺爺、上學前就會對他口傳心授，但是通過學習，斯內普還是漸漸認識到了巫師社會的底層規則。

  巫師要靠魔法講話，要用魔杖發聲，拳頭大的人就是講話大聲。

  其實，福吉今天來學校慰問時，提出的那個要為霍格沃茲向學校的校董們爭取更多教育經費，完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別看那些校董每年都在抱怨，說什麽“學校需要的捐贈太多”如何如何，但其實真要讓他們停止捐贈（相當於自動失去霍格沃茲的校董資格），不用繼續上貢的那個人恐怕才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別看他們抱怨，可是每年該給的經費從來都是隻多不少，一個納特都不會少給。

  而那些有錢的校董——同樣地——基本也都是魔法界的納稅大戶，除了要實現某些利益訴求的時候，他們什麽時候會向魔法部主動捐贈？

  這種區別對待，雖然客觀上有很多原因，但是有一條絕對不容忽視。那就是，魔法部的部長未必是一名法力高強的巫師；而霍格沃茲的每一任校長則無一例外，即便在法力高強的巫師之中也是屬於“響當當”的那種。

  更不用說，霍格沃茲還有四位院長、有著七八名教授……他們每個人單獨拿出來，放在整個魔法界也都是實力相當炸裂的存在。若非是在霍格沃茲這所千年學府執教，用這種水平的團隊來給一群還沒成年的小巫師當老師，怎麽看都屬於是對人才的極大浪費。

  想到這裡，這位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大人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他隨意地用把目光轉向了象征霍格沃茲各個學院榮譽的記分沙漏。那裡，他們斯萊特林學院的學院分正……

  嗯？
  斯內普愣了一下。

  因為眼前看到的一幕，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喝了莫特拉鼠的尿液——頭腦變得不清醒了。

  只見，屬於格蘭芬多學院的那個記分沙漏上面，那隻銅獅子裝飾物的嘴巴一直在張著。代表著學院分的紅色寶石，此時正一顆接一顆地從那隻銅獅子嘴裡落下，就好像下起“紅寶石雨”似的。

  一顆、兩顆、三顆……數到四十顆的時候，斯內普終於坐不住了，他“蹭”地就站起了身子。被斯克林傑安排在他身旁的兩名傲羅，連忙舉起了自己的魔杖。

  “斯內普院長，您要幹什麽？”傲羅辦公室主任斯克林傑趕忙走了過來，同樣也拿著魔杖，謹慎地問道。

  “我要去向麥格教授詢問，為什麽要給他們學院的學生加這麽多分！”

  原來，看到格蘭芬多的學院分暴漲，不知道內情的斯內普還以為是之前匆匆前往醫療翼的麥格教授，此時正在給哈利·波特他們那幾個受傷的小巫師瘋狂加分。

  不，這是在刷分！
  所有人都說他斯內普偏袒斯萊特林的學生，可他都沒有不要臉到一口氣給幾個小巫師加那麽多分！
  不就是受點皮肉傷麽，那有什麽的，他辦公室就有很多種現成的魔藥能把他們統統治好！
  他這時似乎忘了，之前看到哈利閉上那雙綠色的眼睛昏過去時，自己是怎麽炮製孔波雷那三個吸血鬼的。

  “該死的波特，和他那個該死的老爹一樣，都喜歡在自己學院的教授面前裝無辜！”斯內普惡狠狠地想著。

  “不，你不能離開！”

  沒想到，第一個出言阻止他的不是斯克林傑這個傲羅主任，反而是最後才趕到霍格沃茲城堡的巴蒂·克勞奇。

  這位曾經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司長、現如今國際魔法合作司的司長，對於斯內普抱有很大的敵意，而且於公於私他還都有這麽做的理由。

  於公，斯內普有施展不可饒恕咒的嫌疑，確實是不能放任一個嫌疑人到處亂走。

  哪怕因為施咒對象和時機的特殊性（這也是有循例的，伏地魔及其黨羽肆虐不列顛的時候，魔法部的傲羅也有不少人在危急情況時沒經過授權就使用了索命咒，事後也沒有被追究），所以他多半不會進阿茲卡班監獄。

  可是作為霍格沃茲的院長和魔藥課教授，巴蒂·克勞奇覺得可以拿斯內普做做文章，與鄧布利多交易。他認為，自己即便不能像福吉一樣當上大佬的腿部掛件，也能用斯內普要挾鄧布利多校長減少對福吉的支持。

  於私，巴蒂·克勞奇很不喜歡斯內普，甚至可以說對他這個人有著很大的憎惡。

  因為，他之所以今天不是以魔法部部長，而是以一個狗屁國際魔法合作司司長的身份出現在這，是因為他的兒子小巴蒂·克勞奇被查出是一名食死徒。

  他不僅前途因此受到了影響，他的兒子小巴蒂·克勞奇也被關進了阿茲卡班監獄。

  雖然……但是他為此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他知道，斯內普曾經也當過食死徒，可就是由於鄧布利多的力保才幸免於難，並且之後還當上了霍格沃茲最年輕的教授，前幾年更是成為了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

  “斯內普院長，”巴蒂·克勞奇用嚴厲的語氣說出了客氣的話語，“你現在沒有權力離開。雖然他們三個是霍格沃茲襲擊事件的罪犯，但他們同樣也是你犯罪行為的受害者和證人。你的嫌疑很大，必須先忍一下。”

  “對，沒錯！”

  那個吸血鬼孔波雷此時也被解開了嘴巴，聽到巴蒂·克勞奇這個“大官”這麽說話，連忙獻起了殷勤。

  孰不知，在場的其他人都拿看傻子似的目光，看向了他們三個吸血鬼。

  這可是一場閉門會議誒，剛剛討論的話題又……總而言之，不好對外公開。

  人家斯內普是斯萊特林的院長，事後有鄧布利多校長斡旋，估計也就是一個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的處理辦法。

  而你是什麽檔次？
  事後讓人消除你的記憶都是浪費人力，十有八九就是一回到魔法部直接就被送到阿茲卡班，說不定相關的手續都得是等到攝魂怪“深吻”之後再一齊補齊——省得還得在阿茲卡班和魔法部之間兩頭跑，給辦事的工作人員麻煩。

  可是，孔波雷對於英國魔法部的運作機制不怎麽了解，他以為自己要是像針對法國魔法部那樣鬧上一鬧，說不定事情還會有什麽轉機。

  然而，就在巴蒂·克勞奇用眼神示意斯克林傑把這幾個家夥帶出去，讓傲羅給他們上一套“大記憶恢復術”，好明確地把自己和這幾個罪大惡極的怪物劃清界限——沒錯，雖然嘴上說是受害者，但差一點就當上魔法部部長的他，怎麽會把自己的話當真——的時候，突然有兩個人就這麽突兀地走進霍格沃茲的宴會廳。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那些守在外面的傲羅，沒有一個敢於攔著這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