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都聽你的!”
“我女人還在東邊,要想辦法送信過去啊。”這人坐在角落歎氣,“就想著能吃幾頓飽飯才讓她來的,誰知道會遇上這麽個事。”
“就是。”
這個晚上,沒人能安心睡著。
一直等到外面鑼響,看守讓他們出去排隊吃飯。
看守們順便傳達了上面的通知,“馬上巍山關的火炮軍要過來,他們手上的東西一不小心就要人命,你們要是不想死,看見火炮軍就走遠點。
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能任意離組,必須在燕軍來之前把城牆建起來,你們得比之前更出力。
知不知道!”
看守帶著他們吃了飯去上工,這時候天色尚黑,各處以火把照明,排在隊伍中間的曾老三忽然聽到,遠處有車輪聲。
只是分不清這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他扯動前面的人,“大哥,你聽到動靜了嗎?”
“是車輪,來了好些車。”
“是不是宏甲縣的兵來了?”
“不像。”曾老大壓低聲音,“要是大梁的軍隊,為什麽不點火把?”
他這話才說完,就聽遠處有聲音喊:“巍山關火炮軍到,前方熄滅火把。”
營地這邊立刻有人跑動起來,沿著火炮軍行進的方向,把路上的火把和火堆全部熄滅。
曾老三看到,離著他們三裡地外的火把,全部熄了。
“孟大人!”左大頭快跑幾步攔住孟長青,“大人不可再靠近,四十枚震天雷已經安全接回,這位是火炮軍的陳小將軍。”
“孟大人。”左大頭身後出來一位小將,這人聲音年輕,語調微微有些得意,“不知孟大人是否還記得在下?”
此刻正是天亮之前夜最黑時,周邊沒有照明的器具,孟長青只看得見對方大概的身量。
但聽他這麽說,顯然是認識她。
火炮軍、陳、比她大不了幾歲、跟她打過交道,那就只有:“陳興奇!”
“哈哈!你果然了不得,只聽聲音就能把我認出來。”
工部陳侍郎之子,陳興奇。
這人在京中時,就對火器研究十分有興趣,孟長青之所以能看到震天雷試爆,就是被他拉去的。
他原想以震天雷之威,嚇唬孟長青,好威脅她不許再巴結太子,結果孟長青看完之後眼神都亮了,那瞬間,陳興奇就知道,這人必定是他的知己。
“你怎麽在這裡?你什麽時候進的火炮軍?你母親怎麽舍得?”孟長青一連三問,問的陳興奇忍不住後退,“哎呀,你怎麽跟女人一樣囉嗦。
大敵當前是嘮家常的時候嗎?先忙正事要緊,告訴我你要把震天雷埋在哪片地方?”
“河岸邊,已經做了記號,只怕現在天黑看不清。”孟長青回頭喊道:“楊校尉!麻煩你帶他們去認一認記號。”
“是!”
陳興奇朝楊正抱拳,“楊校尉頭前帶路,放心,你只要把位置告訴我就行,我會讓押送車隊落後一段距離。”
“無妨。”楊正帶著陳興奇邊走邊說,“現在戰況危急,誰也不知道燕軍什麽時候會來,早一刻把震天雷埋下去,就多一份安心,陳小將軍要是人手不夠盡管吩咐。”
“不用,我們人手足夠,你們沒有訓練過只怕會越幫越忙。”
“左大哥一路辛苦。”孟長青對左大頭道:“快回去休息吧。”
“是。”
左大頭經戰多年,知道戰時應抓緊一切機會保存體力。
“八方。”孟長青轉頭,“我們上城牆。”
半個時辰不到,楊正回來了,“回稟大人,火炮軍已經開始埋震天雷,屬下問了陳小將軍,他們需要一個時辰。”
“知道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漸亮起來,孟長青站在城牆上看到一眾火炮軍小心離開埋雷區。
“告訴下面所有兵士和百姓,那塊地方千萬不能接近。”
“是。”
“這是我們給燕軍準備的好東西,不能叫捷丸野人先動了。兩位校尉,你們得想辦法阻止捷丸野人進那片區域。”
“樹,官府運了震天雷過來,等會兒咱還跑不跑?”
曾老大正要回答他,就聽看守喊道:“所有人聽著,震天雷已經埋下,那是對付燕軍騎兵的,任何人踩上去都是屍骨無存。從現在起千萬不能亂跑。”
同村人絕望歎道:“天呐,我們只能等死了?”
“大哥,什麽是震天雷?”曾老三恰好挑著空籮筐回來。
曾老大告訴他,“是一種威力很大的兵器,炸起來聲音大的跟雷聲一樣,連地面都會震動,站在它周圍的人,都別想活命。”
“竟然還有這種東西!”曾老三驚奇,“那我們還怕什麽,燕軍肯定過不來了。”
“哎,哪有你說的那麽好。”同村人說,“那東西敵我不分,一不小心,死的就是我們這邊的人。”
“既然是我們這邊放的東西,肯定事先知道它在哪兒,怎麽會踩錯?”
“哎,小河你可真是個孩子,想的太簡單了。”
曾老三不服氣,“不是我想的簡單,是你們腦子轉不過彎。”
“那邊三個人在幹什麽!”看守看他們在一塊兒站了好一會兒,揮著鞭子就衝了過來,“還不乾活。”
曾老三挑起籮筐就走,這回跑得快,鞭子沒能落到他身上。
孟長青回頭,看著從斜坡爬上來的人,“陳將軍,震天雷可安置妥當?”
“我辦事你放心。”陳興奇從城牆之上向下眺望,城牆之下,士兵們又殺了一批捷丸野人,正收兵回城。
看到不遠處頭身分離的屍體,陳興奇快速移開視線,“孟長青,你不害怕嗎?”
“怕什麽?”孟長青說,“我看你也不害怕,你要是害怕,就不會在這裡了。”
陳興奇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那倒是,我一點都不害怕。”
孟長青問:“我沒聽到你離京的消息,你是什麽時候去的巍山關?”
“過完年我就來了。”陳興奇說,“多虧了你,我才能說動我父親。”
“什麽?”
“我跟我父親說,陛下派你到涼州必定對你大有指望,我過來跟著你,到時候你有什麽功績,我也好沾沾你的光。
你也知道,我連論語都背不下來,這輩子注定走不了科考這條路,我父兄的功績又比不上你家,只有憑偏門功夫才能混得一官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