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厄運總找苦命人

  第2天早上，白秋梧收拾整齊，直接來了公司。

  所以說直播對象是公司職工就這點方便，她什麽都不用準備，直接人來了就行。

  等她來到公司，濮希就已經帶人在那等著她了。

  最好的直播設備，最穩的攝像老師，以及全方位的團隊，包括化妝師，打光師，一大堆人看著就顯眼。

  白秋梧見到這陣仗，當時就沉默了。

  “我覺得倒也不至於如此。”她委婉的提著自己的意見：“其實只要有個攝像機就可以了，不行的話，我自己拿著拍都行。”

  “這怎麽可以？”濮希一本正經的拒絕了她，並從專業的角度給出了解答：“鏡頭和鏡頭也是有很大差距的，這些你就不用管了，你專心做你的事。”

  白秋梧無言反駁，也就不再多管。

  她聽話的順從化妝師的安排，淺淺化了個妝。

  頓時，本來就十分上鏡的大美人變得更加吸睛奪目，專業的攝影師鏡頭拿的特穩，無數觀眾一進直播間，直接就被美顏暴擊了。

  【美女你誰？】

  【我操，這是白秋梧？我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姐這麽好看？這位姐，你之前直播不會都是素顏吧？】

  【什麽情況啊這是，為什麽變化這麽大，開美顏了吧？怎麽會好看這麽多？邪術換頭術？】

  【我終於明白了之前的娛樂圈花瓶是什麽意思，別的不說，這臉是真扛打，衝這張臉這直播我都能看一天！】

  一時間，各種誇誇就來了，白秋梧卻只是淡定掃了一眼，然後開門見山。

  “昨天發的公告大家都看到了吧，為了防止有人不清楚，我在這解釋一下。”

  “我們現在就要去主動調查那些許願者的生平啦！首先第一位呢，是最早許願還沒完成的那位，網名ID叫，四季如春的仁兄，他也是我們公司即將下崗的一位員工。”

  “事先說明，我們是沒有通知他我們要今天直播他的，不過他有沒有自己看到公告我就不知道了。”

  “這位員工是我們的技術部，現在我們出發。”

  雖然是第一次搞這種戶外直播，白秋梧倒也不怯場，甚至還有種胸有成竹的感覺。

  這種底氣的根本來源是在於她隱隱有種感覺，這位下崗員工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

  就在今天，就在不久後。

  不過這些她就沒有跟別人說了。

  雖然幕後團隊人很多，當真正開始直播的時候，畫面裡只有白秋梧一個人，團隊也縮減的，只剩下攝影師和兼職打光的濮希了。

  他們三個人帶著攝像機，也沒有之前那麽矚目了。

  以至於進入技術部的時候，不少人都在埋頭乾活，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偶有注意到的也是一臉意外。

  畫面就將這真實的一幕完美的呈現了出來。

  【我現在相信是完全沒通知了，鏡頭右下角那個眼鏡妹懵逼的表情好可愛哈哈哈哈哈】

  【還有那個正在專心工作的帥哥啊，我感覺他頭都快伸進電腦裡了，原來大公司的環境是這樣的，真的和電視劇裡一樣哎】

  【我怎沒看到我們的許願兄呢？】

  白秋梧掃過一眼彈幕，也跟著觀察了一下眾人，確實沒看到那位id名為四季如春鬥了員工。

  於是白秋梧也不講究，直接就扯了個小姑娘問：“你好，請問余春呢？”

  余春就是那位四季如春網友的真名。

  被突然拉入境的小姑娘有些惶恐，她靦腆的不敢抬頭，小聲逼逼：“春，春哥馬上就要離職了，現在不在這工作。”

  “那他在哪？”

  “基本都在人事部那邊，處理離職交接，辦理手續什麽的。”

  “這樣啊……”白秋梧若有所思，然後話鋒一轉，忽然問到：“那姑娘你覺得他這個人平時給你的感覺怎麽樣？”

  小姑娘說了幾句話之後，驚恐的狀態好了點，雖然依舊局促，但好歹能正常說話了。

  “他這個人啊，看上去很老實，平時也不太愛說話，就是那種悶頭乾活的老實人，不過我感覺還挺好的。”

  “他經常幫我們做事，有時候我文件趕不過來，他也會主動幫忙什麽的，不過可能因為年紀有些大，他做事很慢，而且容易出錯。”

  白秋梧聽了點點頭，用一種話家常的語氣繼續問：“那你覺得他家庭情況怎麽樣？”

  小姑娘有點懵：“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說真的，我跟他不太熟來著，說話都很少。”

  她很為難的看著白秋梧，拒絕的意思不言而喻。

  白秋梧正準備再問點什麽，旁邊有個穿格子 T恤的男生忽然探了個頭出來，問：“你是白秋梧吧？”

  白秋梧被認出來也沒什麽反應，點了點頭。

  “你的直播我有在看，公告我也看了，沒想到你居然真來了。”男生有點感慨，他比剛剛那個小女生就要熱情多了，很有點鏡頭牛逼感在身上。

  白秋梧非常樂意有人主動出現聊天，立刻調轉話頭，跟這男生聊了起來。

  “既然你有看直播和公告，那應該也明白我來的目的吧？”

  “當然啊。”男生乾脆點頭，然後回答起了之前那個小女生沒回答出來的問題。

  “春哥啊，那個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人確實老實，但就是感覺太老實了，腦子轉不過彎來的感覺。”

  “我們技術部其實賺的都是腦力錢，這邊沒什麽項目利潤，能賺多少全看個人本事，然後春哥就是經常跟不上大家節奏，他明明最累，花的時間最多，可他的事完成的還是最慢最拖。”

  “我感覺他不太適合留在技術部，可能轉到別的部門會好一點，但是他這個人又不善於交際，做什麽都悶頭悶腦的。”

  “裁員選到他其實並不意外，雖說有點殘忍，但真的是各憑實力吃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家庭情況呢？”白秋梧默默的聽著，等著男生說完才提問。

  “他家情況確實不太好，知道被裁員的時候，他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因為我們都是住宿舍的，我雖然跟他不是一間房，但是晚上有時候回來的晚，從窗戶路過的時候，就看到他在房間裡偷偷的哭。”

  “平時相處，偶爾也聊天，聊到過家庭，他家就是那種標準的中年人該有的家庭，上有老下有小，房貸車貸一樣不落。”

  “可以說他們一家子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他這一被裁員，老實說，他們一家都可能活不下去。”

  說到最後，男生也是歎了口氣。

  而且由他打開了話匣子後，旁邊不少人也都加入了討論。

  “可不是嗎，春哥那個人啊就是太老實，這年頭老實人哪有飯吃啊，腦子不會轉的，只會乾一些固定的活，一有裁員名額，不就被選上了嗎。”

  “他家也是真慘，為了在這個城市活下去，房子本來就是二手房了，但即使這樣，也背了10年房貸，據說還有上百萬沒還呢，工作一丟可怎麽辦？”

  “不是說他家還有好幾個孩子在上學嗎，這壓力可真不小，慘是真慘，但也是真沒辦法。”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一時間技術部就像個茶話會一樣熱火朝天，不少本來有些膽小靦腆的人，看到這麽多人在說，也都紛紛加入了。

  白秋梧除了一開始還提了幾個問題引導話題，後面基本上就沒有再開口，就靜靜的聽著這些人討論。

  攝像機功能很好，這些人的每一句話都被完整的錄了進去，包括他們討論時歎息擔憂的表情。

  人自然的反應和演繹出來的劇本是有很大的區別的，這一點很多人都能看得出來。

  所以，這場面的真實性基本沒人質疑。

  大家更多的還是在意這些人討論的內容。

  【這樣看的話也是無奈啊，人是好人，壓力也是真的，被辭退活不下去也是事實，可是公司也沒辦法，留著這麽個沒太大用的員工，就是白花錢，公司也不是做慈善的】

  【感覺有點殘忍，那麽大的公司就缺這麽一口飯嗎，給他開的工資，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為什麽要這樣逼他？】

  【前面的，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你可憐你就有理啊，那個男生說的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古以來都是這個樣子好不好】

  【因為他慘，公司就要留著，給他白發錢，那其他更慘的人怎麽辦？全部養著嗎？那公司還開不開了？
  而且你們想過沒有，領著同樣薪水卻承擔了更多活的大家又怎麽想？這對大家公平嗎？就因為他比較慘，其他人就得都讓著他？什麽道理？】

  【歸根結底，這事怪不到任何人頭上，只能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你可以富有同情心，但你不能道德綁架別人】

  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甚至隱隱有火藥味迸發。

  白秋梧同時吃著兩邊的瓜吃得津津有味，等大家情緒氣氛醞釀的差不多了，她才適時的開口。

  “差不多情況了解了，現在我們去找那位許願者吧，偷偷的看一眼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說著，她和大家打了聲招呼，率先走出了技術部。

  晚上彈幕還在吵個不停，熱度居高不下來，看的人越來越多，白秋梧卻已經來到了人事部。

  她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並沒有直接帶著攝像頭進入，而是示意攝像師將攝像頭從窗戶偷偷往裡拍。

  白秋梧沒有入鏡，但她的聲音在畫面外小聲響起：“大家可以看到，這裡面就是人事部，我們偷偷拍一下。”

  人事部裡面此時沒什麽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面，這個窗口只能拍到走廊。

  然後走廊裡現在就有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打電話，他頹廢的蹲在地上，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夾著煙。

  因為心底隱隱有種感覺願望馬上就要實現，所以白秋梧來的時機都是正正好的。

  她認出了這個中年男人就是他們的主角，果斷小聲介紹：“這位就是四季如春先生，雖然偷聽別人的隱私不太好，但是打擾人家打電話好像也不太好。”

  “所以我們就在這呆著吧，有素質的網友可以先把聲音關掉，我比較沒素質，我選擇聽聽。”

  眾網友：“……”

  這女人是懂說話的。

  真把聲音關掉的有多少人白秋梧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聽的特別帶感。

  這位四季如春先生，整張臉都寫著頹廢，眼底下是厚厚的黑眼圈，眼珠裡滿是血絲，似乎很久沒睡好了。

  夾在手中的煙他也一直沒吸，他沉默的聽著電話，一言不發，那模樣只是看著就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那是一種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絕望。

  不知道電話裡面的人講了什麽，男人許久才開口，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死灰般的沉寂：“所以……我老家的房子已經確定是被毀壞了？”

  “什麽叫做不是故意的，政府規劃的時候沒把這種因素考慮進去嗎？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啊？！”

  說到最後，他的情緒忽然暴躁起來，像頭被逼到絕路的野獸，壓著聲音低吼：“什麽叫做很抱歉，這是道歉能解決的事情嗎！”

  “我剛失業，城裡的房子還不起貸款，要被拍賣，一家人都指望著回老家，還有個地方待，結果你告訴我，意外毀壞了？”

  “什麽叫做意外毀壞了，你這是謀殺！我們一家人活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逼我們去死！”

  他瘋了一樣的嘶吼，眼眶裡卻滿是淚水，情緒已然崩潰。

  這一幕無疑觸動著無數網友的心，彈幕直接就炸了。

  【什麽意思，他老家的房子還沒了？意外毀壞是什麽東西？怎麽會這樣？禍不單行？】

  【媽的，看著我都覺得窒息，為什麽厄運總找苦難人啊？！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好人活不下去是嗎？】

  【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劇本啊，我真的受不了一點這樣的劇情，明明自己什麽本事都沒有，但就是看不了一點人間疾苦。】

  【淚目了真的，隔著屏幕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崩潰，所以為什麽會這樣啊，一個人真的會倒霉到這種地步嗎？此刻我寧願相信他是劇本！】

  就在大家說個不停質疑個不停的時候，鏡頭裡崩潰的男人拿著手機不知道聽到了什麽，表情忽然就頓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