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與梅並作十分春

  聽到李紈的詢問，賈寶玉光棍地說道：“大嫂子，我們三個願賭服輸，無論如何懲罰，我們都認了。但若不嚴懲環哥兒，我們必定是不服的。”

  李紈笑道：“既如此，那我就罰你們三個去置辦一桌酒席，我們在這裡飲酒品梅如何？”

  賈寶玉拍手笑道：“這是雅事，再妙不過了，我們三個認罰。我待會就命人去準備。大嫂子，那環哥兒又該如何懲罰？”

  李紈說道：“我自有主意，環哥兒既然敢拿一首打油詩來糊弄咱們。那我就罰他寫兩首詩，還必須要得到我們所有人的認可。不然的話，就不算他完成懲罰。環哥兒，如何，你認不認罰？”

  聽到李紈的這個懲罰，除了賈環之外，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賈環摸著脖子苦笑道：“得，大嫂子發話了，環兒焉敢不從？不過，還請大嫂子幾位姐姐妹妹寬恕則個，若一會我寫的果真不好了，諸位姐姐妹妹也都說好。”

  眾女拍手笑道：“再不能夠，若是寫的不好了，今天便讓你一直寫下去。寫不好了，就連晚上都不讓你回去呢。”

  旁邊，寶玉問道：“環老三，我呢？你隻向姐姐妹妹求情，就不求我不成？”

  賈環茫然說道：“寶姐姐，你不就是姐姐嗎？我剛才明明已經求過情了啊。”

  一句話，說的眾女都笑了起來。

  寶玉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你個環老三，偏會編排我，我一會再不饒你。”

  眾女說著話，史湘雲早已在賈環面前鋪好紙張。

  墨是早已研好的，倒是不需要再研。

  探春直接拿起毛筆塞進賈環手裡。

  賈環拿筆舔了舔墨，抬手寫去。

  眾女看時，只見賈環寫道：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眾女看後，不由紛紛拍手叫好。

  史湘雲率先說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真真是將雪和梅寫活了，仿佛兩個美人在爭奇鬥豔。”

  薛寶釵說道：“我倒是覺得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一句，真是完全契合了眼前之景色。”

  “你看梅花含苞待放，雪也似下非下，當真似是要讓人評論個高下來才能降落呢。”

  黛玉抿嘴而笑，並未言語。

  探春說道：“我等都沾了環哥兒的光了，此詩必能留芳千古的。便是我等，或也能因此詩而傳名。”

  眾女聽後，都忍不住展開聯想。

  千百年後，後人吟起這首詩來，說不定就會提起她們這幾個詩社的元老。

  今日之事，必將成就一段佳話。

  想到這裡，她們不由悠然神往，恨不得能去到後世，聽聽後人到底如何評論今日之事。

  寶玉說道：“剛剛環老三編排我，剛我就想，待會子不管環老三寫什麽詩，寫的再好，我都不會認可的。”

  “我都要說他寫的不好，讓他一直寫下去的。只是看了這首詩之後，要我違心硬說這詩不好，卻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一番話說的眾女都笑了起來。

  這時，李紈不由說道：“環哥兒，你的懲罰才完成了一半，還有一首呢。你打算什麽時候寫呢？”

  賈環笑道：“大嫂子莫要催我，容我慢慢想。剛有了點靈感，一時之間，卻又捉摸不定。”

  聽賈環如此說，便沒有人再催他。

  今兒得了這一首，已經是意外之喜。

  如果再能得一首好的，那真是喜出望外了。

  當下，賈寶玉出去，命人去安排一桌酒席。

  回來之後，眾人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有史湘雲的地方，就永遠不會冷場。

  史湘雲嘰嘰呱呱，說笑個不停。
    薛寶釵偶爾說上幾句。

  倒是賈寶玉，能抗衡史湘雲一二。

  迎春插不上話，但是她很喜歡這種氛圍。

  探春不時和眾人說上一兩句話，不讓人覺得冷場。

  而說話最好聽的就是賈環了。

  他觀點清奇而犀利，每每出人意料，讓人感覺大受脾益。

  並且說話還幽默風趣，逗的眾人笑聲不斷。

  唯有平時喜歡懟人的林懟懟，卻是沒說過幾句話。

  她靠在椅背上，微笑著看著眾人在談笑風生，隻覺得十分有趣，又十分溫馨。

  這一刻，讓她感受到了一絲家的溫暖。

  這種溫暖，是她即便在父親身邊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

  唯有在母親沒有病逝之前，她才曾體驗過。

  不知不覺中，天空飄落的雪花漸漸細密起來。

  地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不留意再也看不出來。

  而正對著窗口的枝頭的一朵梅花，竟是從花骨朵中舒展開來。

  在這風雪中，悄然開放。

  “快看，梅花開了呢！”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古人誠不我欺也！”

  “呀！這雪也越下越大了呢！梅花也正盛開著，此情此景，怎能無酒呢？”

  說話的功夫，外面早有婆子提著食盒將菜送到門外。

  門外自有探春的丫鬟接了，再送到屋裡來。

  這屋裡就有現成的爐火，倒也不怕菜會涼，左右放爐子上一熱便是了。

  就在丫鬟收拾桌子，準備布菜的時候，賈環忽然提起筆來。

  見此情形，眾女都知道，環哥兒必定是得著了。

  別說是環哥兒，就連她們看到飛舞的雪片，盛開的梅花，都有種寫詩的衝動。

  只不過有環哥兒珠玉在前，讓她們不敢獻醜罷了。

  而今看到環哥兒提筆，她們那裡還坐的住？

  眾女都起身站到賈環身後，好奇環哥兒又會寫出怎樣驚豔的詩作出來。

  只見賈環寫道：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見到此詩，眾女不由再次拍手稱讚。

  史湘雲第一個說道：“妙極，妙極，好一個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薛寶釵讚道：“最難得是這兩首詩是一脈相承連貫下來的，並且無不應景。環兄弟才思如此，端的是有李杜之才啊！”

  說話的功夫，丫鬟已經就酒菜布好。

  賈環笑道：“得，得，諸位姐姐妹妹們，你們就不要誇我了，再誇我可要飄了。”

  “有梅有雪有詩，怎能無酒？來，諸位姐姐妹妹們，我敬你們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