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不是輪回珠

  端木香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他贏了，閻孝國的刀已經被劈了個粉碎，就像是這個腐朽的清廷一樣，已經支離破碎了。

  刀意潰散，滿眼所見皆是一片狼藉，破碎的大地、不見一點完好的樓道與牆體，巨大氣浪炸開掀飛了很多人，也讓很多人重傷到站不起來的程度。

  轉頭看看周圍，端木香隱隱有種明悟，也許，當孫文等人推翻了清廷之後，所看到的也會是如今這樣一副殘破的景象吧。

  所以，推翻了清廷還不算完？
  端木香沉默，回頭見孫文，是啊，還有這代表了新生與未來的拳意，與毀滅中新生、在廢墟中崛起，未來總是充滿希望的，不是嗎！
  而在這條通往未來的土橋上，若想達到彼岸、若想抓住光明，那需要的則是如他這般抗爭一切，敢教日月換新天的覺悟。

  你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之前一步踏了進來，一切就都在按照命運的軌跡走，他在反抗，卻也在一定程度上順應著天命。

  諷刺嗎？
  明明納蘭元述的棍意才是順應天命，可他卻沒有資格站到這條土橋上，然而他這種抗爭的人卻站在了順應天命的終點。

  嗯，這該怎麽說？哦，那個詞很有意思，叫做歷史的必然性。

  他其實也不太明白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什麽必然的東西，更何況是世界命運這種大事。

  他呀，連現實中的命運都無法把握，更何況是幻境裡的命運呢！
  ……

  回神，端木香手中的棍子也碎了，齏粉那種破碎。來自於神話世界的棍意不是一根普通棍子能夠承載的。

  威力證明了端木香的猜測都是正確的，這棍意就該這麽使，至於那樣的猴子為什麽能夠使用這樣的棍意……嗯，這一切還是等到擁有輪回珠的時候再去親自問問猴子本身吧。

  “噗！”

  閻孝國吐血噗通一聲跪了，雙目茫然的看著前方，他不知道端木香所用的是什麽棍意，只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用的是什麽刀意。

  他這刀意中可是蘊含著國運的，竟然在正面對抗中敵不過棍意？
  閻孝國不會認為是那棍意有多麽的強，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清廷真的已經沒有救了嗎？

  “有沒有救，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閻孝國回神，明明已經死亡臨近卻一點頹敗的樣子都沒有，他的目光褪去了瘋狂之後，剩下的只有平靜。

  他剛剛並沒有將自己的心裡話問出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看穿了一切，並如此反問。

  是啊，刀意是自己的，最了解刀意的肯定是自己，從那雖然鋒銳卻又脆弱的矛盾之中，他早就該明白的。

  只是……意這種東西啊，雖然來源於你、屬於伱，卻未必能夠被你完全控制。

  你夠強，那是你控制意。你不強，那是意影響你！
  端木香和閻孝國其實都是典型的例子，端木香若想要發揮出棍意的強大，那就要時刻抱著那種反抗一切的精神去戰鬥，而戰鬥本身就是一種危險的行為，搞不好就要傷到自己。閻孝國就更明顯了，他明知道已經無法挽回，可還是會被那種刀意裹挾著去效忠，因為一旦否定了刀意，他不光失去的是戰鬥能力，更是否定了自己的人生信條！

  然而，當一切都失去的時候，他卻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改變之後……會是什麽？”

  “你不是看到了嗎？”端木香指了指周圍，“改變之後就這個樣子。”

  閻孝國皺眉，“可這樣不就什麽都沒有了嗎？”

  端木香轉頭又看了一圈，除了障目香還都沒有解開，周圍也確實是剩不下什麽了。

  這時卻聽身後不遠孫文的聲音傳來，“是什麽都沒有了，可這土地是平的，想要什麽，我們會自己造！”

  閻孝國沉默，端木香樂了，回頭瞄了一眼孫文，發現他的眼中依舊是一片白，好吧，缺少了眼神的對視，就覺得少了點什麽。

  但端木香還是笑道：“本來也沒有多少，沒了也不怎麽心疼，何況也沒有什麽是我們擁有的。等以後我們擁有的多了，再用心守護就是。”

  閻孝國抬頭看看兩人，緩緩的閉上眼睛，身體傾倒與腳下的土橋同時崩潰。

  端木香趁機跳下來，突然周圍刮起了奇怪的風，這風不冷不熱也沒有讓人有任何異樣的感覺，甚至周圍的所有人都感知不到。可是他卻仿佛被這風牽引著轉過身，在他的面前正有什麽東西緩緩成型。

  端木香一瞬間激動的渾身打顫，看這個形狀……圓溜溜的莫非是輪回珠！
  一定是！一定是！一定……

  端木香渾身血液都仿佛沸騰了，伸出雙手像是護住一隻雛鳥般小心的等著它漸漸成型。

  然而滿臉的喜色卻漸漸又垮了下來，仿佛由風或者不明物質形成的東西似乎確實是一顆珠子，但這珠子的模樣卻與端木香印象中的輪回珠完全不同。

  他印象中的輪回珠是能夠引來漫天彩霞的，而這一個，要晦澀了不知道多少，雖然通體依舊晶瑩剔透，但看起來跟普通的玻璃球也沒有什麽區別，握在手裡估計能勉強當個健身球，嘁，還不是成對兒的。

  就在端木香眼中多少有些嫌棄的時候，這珠子成型了，沒有任何的天象也沒有什麽巨響氣浪，就那麽啪嗒一下的掉落地面，端木香伸手就撈了起來，然後看著突然出現的一個老頭。

  這老頭是從樓梯口裡衝出來的，一身道袍、滿臉橫肉，眼神陰損似乎將世界上的惡意都集中在了臉上。他突然跳出來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端木香手中的珠子，只是身形竄到一半的時候卻僵在了半空。

  端木香樂了，手中珠子極為不珍惜的拋了拋，“陪著那個腐朽的朝廷走到最後，還一次次的測算，你該不會以為是沒有代價的吧！”

  這老頭皮肉都在不停的顫抖，接著開始七孔流血，全身骨骼都像是一根垮掉的衣架，哪怕是一層薄紗也都掛不住了。

  然而即使如此，這老頭的眼睛卻依舊死死的盯著那顆珠子，直到徹底晦暗最後無聲無息。

  端木香手指搓著珠子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雖然現在還不太明白這珠子是什麽，但看這老道士的樣子，很明顯其是非常珍貴的。

  “這個老道士就是那個使用障目香的？”
    劉鬱白揉了揉眼睛，已經恢復了視力，第一時間就抬頭看到了那個道士的屍體，他還從來沒有看到屍體會呈現這麽……一灘的形狀。

  端木香不著痕跡的收了珠子，點頭道：“應該就是他了，你看，他一死，這障目香就解開了，很明顯他就是施術者。”

  這時孫文緩緩走上前來，他對於老道士沒有任何興趣，只是走到了閻孝國的身邊，靜默半晌朝著樓區深處走去，步法依舊堅定，不急不緩。

  他敬佩閻孝國的忠心，但推翻清廷是必然，他絕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端木香漫步跟隨，周圍如今僅僅剩下一些殺手緩緩從地上站起，他們本身不過是被余波刮到並未受傷，可是閻孝國的死，刀意的斷折，仿佛也讓他們失去了心氣。

  有那麽幾個想要強行站起來再過來戰鬥，可是卻被同樣站起來的混混包圍，刀斧加身剁成了肉泥。

  至此，這場一波三折的護衛任務算是徹底完事了。

  然而，對於所有人來說，一切還都沒結束。

  孫文跟各地義軍首領的會談僅僅是個開始，之後各地起義勢必會有不同的困難，就像剛剛的土道一樣，這是一條注定崎嶇的路。

  至於端木香等人，也有新的問題在等待著他，他本想回到黃飛鴻那邊去看看，可既然答應了老翁，他總要趁著自己還在幻境的時候將其送回家鄉安葬。

  當晚，端木香找到了李玉堂得到了那封信，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信中內容依舊沒有提及老翁的名字，卻也將某些事情說明白了。比如他出山所謂的‘清理門戶’是怎麽回事。

  與之前認知有些差異的是，真正的叛徒不是那個白蓮教青龍護法，而是老翁！

  老翁的名字不得而知，但從字裡行間的愧疚看，他應該不是個什麽好人。

  信中說，他與那個青龍護法本來都是屬於西南一個叫做藥仙會的組織，這組織是個徹頭徹尾的邪派，擁有一種很邪惡的功法可以將人練成蠱。

  本來也沒有什麽，畢竟世界上的邪派也都大同小異，可問題就在於，老翁愛上了那個已經變成蠱的女子。

  人和蠱無疑是不能在一起的，後來蠱死了，人瘋了！

  老翁開始明裡暗裡的屠殺藥仙會的人，他按照蠱的樣子雕刻了傀儡，以傀儡師的身份做隱蔽行走，而青龍護法就是他已知最後的藥仙會余孽。

  老翁最後的願望是，有人能夠帶著他的遺體回到家鄉，然後將其和那蠱合葬。

  而他之所以拚命，也不過是覺得自己之前作孽太多，可能只有為這個民族做些什麽，才能贖罪吧！
  “這就是老翁的故事？”旁邊肖成全歎了口氣，又一次念起了地藏經。

  端木香撇撇嘴，收起信有點無奈，“這老頭也是夠了，留遺書也不將自己究竟幹了什麽壞事說明白，光嚷嚷著罪孽深重算怎麽回事？”

  “大概……他覺得說了的話，你就不會幫他了。”納蘭元述如此猜道。

  端木香沒再糾結，看看納蘭元述，“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納蘭元述想了想，“這次一戰，有氫幫的人聯系我，想要我加入成為教頭。我想了想，倒算是一條出路。”

  端木香點點頭，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也許混幫會還能更有前途呢，至少能夠活的舒服些。

  “那你呢？”端木香看著劉鬱白，這一次他其實並沒有發揮出什麽作用，都怪那個老道士，一招就將戰鬥給升級了。

  劉鬱白轉頭看了看依舊在開會的孫文那邊，“我會繼續保護孫文，我想看看這個國家最終會走向何方！”

  端木香也不意外，“隨你，不過我能將你體內的煙毒祛除，以後可千萬別吸，否則誰都救不了你。”

  劉鬱白尷尬的點點頭，這邊肖成全已經將地藏經念完，轉頭抱起了依舊昏迷的夏柳紅。

  “她為什麽還沒醒？”

  端木香瞄了一眼夏柳紅，“真氣不夠，信仰不夠，愣是演化刑天戰神，結果反被信仰侵蝕。身體倒是沒什麽問題，可精神上絕對撐不住。重的話徹底成為瘋子，若是輕的話，可能會是間歇性的精神病。”

  肖成全一愣別扭問道：“那該怎麽治？”

  “治？”端木香翻了個白眼，“我是醫生不是神婆，涉及靈魂的事情我也沒轍，只能是靠她自己，要麽慢慢提升精神修為消磨刑天信仰影響。要麽擴大刑天信仰的加持比重，做個刑天的狂信徒。”

  肖成全懵了，“這提升自己的精神修為也就罷了，可這成為狂信徒算什麽？”

  端木香樂道：“你可聽說過一句話，‘打不過就加入’，有時候認慫就能保安全。無論刑天是否真的存在，可他再凶也不會對自己的狂信徒動手。當然，成為狂信徒之後的行為也可肯定會受些影響，但卻不至於繼續發瘋了。”

  肖成全皺眉，成為狂信徒怎麽聽都不是一個好辦法，但是精神修為提升困難，想要在短時間速成更是異想天開。

  “若是我用佛經開導鎮壓，能不能幫她緩解發瘋的症狀？”

  端木香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著肖成全，“理論上行，可是夏柳紅沒有佛法修為，一旦你中斷的話就又會發瘋，你確定要這麽做？你不是要回少林寺嗎？據我所知，少林寺可不收女客。”

  肖成全雙手合十，“相逢本就是一場緣分，何況她也是為了守護孫先生才有了這一劫，也算是幫我圓了願望，若是到了下面，貧僧也有臉面對師傅了。至於能否回寺……哪裡都可以修行，大不了我在少林寺附近安定下來就是。”

  端木香沉默片刻，“也好，我也得送老翁回鄉，便一起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