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湧入展館，四海集團的幾個展位，很快就擠滿了人。

  李雲海他們忙碌起來。

  照例是看的人多，下單的人少。

  廣交會最後一天，成交量已經走下坡路，但對四海集團來說，這段時間又至關重要，屬於衝刺銷量的階段。

  李雲海正和倪教授聊天，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東洋人走了過來。

  東洋人有著很明顯的特征。

  李雲海和他們接觸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來。

  尤其是這那些上層社會的有錢人，特征更加明顯，有著更多的虛文假禮。

  東洋人說話，沒有華人爽朗，東洋人的聲音，大多數顯得小聲、拘謹、微弱，這是他們國內長期壓抑的社會文化導致的。

  其次，大部分東洋人都長著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這是其飲食習慣導致，從古代開始，東洋就要求國民禁止吃肉，所以1200年來大部分東洋人都隻吃魚類、蔬菜和稻谷。這些食物都偏軟，導致牙床得不到充分鍛煉，最終長出的牙齒也就歪歪扭扭，再加上他們國內以歪牙為美，不僅不矯正反而覺得很可愛。

  最後就是看對方的打招呼方式，是鞠躬還是握手。東洋人特別喜歡鞠躬，無論打招呼還是道歉，一個鞠躬通通搞定，這種傳統看似充滿禮儀風范，但卻是虛文假禮。實際上，東洋是最不懂禮數的國家。我國的禮儀他們隻學到皮毛，卻沒有領會到真正的精神內核，所以如果對方一上來就鞠躬，那多半是東洋人，另一半是南韓人。

  那幾個東洋人走了過來，在四海集團的展位前站定，低聲交談了一會兒，然後走了進來。

  他們顯然認識李雲海，徑直走到他面前。

  為首的中年男人彎了彎腰，用還算聽得懂的漢語說道：
  “李先生，幸會！”

  李雲海明知故問：“你是誰？請問有什麽事嗎？”

  來人彬彬有禮的躹了一躬，這讓李雲海覺得自己有點在被祭奠的感覺，很是不爽。

  “李先生，我們是索尼公司的，我是渡邊，特意來找李先生洽談合作事宜。相信昨天晚上，您的員工已經向您做過匯報。”

  李雲海淡淡的回應道：“哦，略知一二。不過，你們具體要怎麽合作呢？”

  “李先生，我們看到報紙上的報導，貴公司生產出了音樂手機，我們很感興趣。”渡邊說道，“想必李先生也知道，我們索尼公司一直致力於音影電子設備的研製，我們也想生產一款能播放音樂的手機。所以，我們想購買你們的音樂手機授權。”

  李雲海毫不猶豫的說道：“可以啊！”

  他答應得這麽快速，這麽乾脆，出乎渡邊的意外。

  因為渡邊早就聽說過李雲海的故事，這是一個厲害的談判高手，極難對付！
  很多東洋企業在和李雲海合作的道路上，都充滿了崎嶇和坎坷。

  今天一見，也不過如此嘛！

  難道是索尼名氣太大？還是同行太垃圾？
  渡邊見李雲海答應得這麽痛快，不由得露出開心的笑容。

  “李先生，很高興和你合作！”

  李雲海道：“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了！我是說我可以授權，但我的條件也比較高，你們未必能同意。”

  渡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說道：“請問李先生，你有什麽條件？授權費用是多少？”

  李雲海道：“我的要求是，你們每賣出一台音樂手機，我要收20美元的專利費。”

  相對於一台售價昂貴的手機來說，每台手機交20美元的專利費，並不算太多。

  在成本佔比當中，這點錢也並不高。

  這種合作的好處是，索尼手機賣得越多，四海集團的收益也就越高。

  如果只是一次性收取專取費，價格開高了，索尼方面不會答應。價格太低，李雲海又覺得吃虧。

  渡邊點點頭，說道：“李先生，我們能接受你開出來的條件。我們每台手機向你們交20美元的專利費。”

  李雲海道：“還有一點，如果你們將MP3技術，應用到其他音視頻設備上，每台設備，我要收取5美元的授權費。”

  渡邊怔道：“李先生，這個費用是不是有點太高了？我們有些音頻設備，隻賣幾十美元，你收取我們5美元，那成本就會很高。”

  李雲海心想，對方果然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前來談判的。

  很顯然，索尼方面是想拿到MP3音樂的授權，然後不僅生產音樂手機，還要將MP3音樂格式，應用到其他領域。

  李雲海看透了他們的心思，所以才提出這樣的合作方式。

  以索尼在全球的知名度，如果他們賣MP3的話，那銷量是很恐怖的一個數字。

  哪怕每台機器，李雲海只收一美元，總量也會十分可觀。

  李雲海說道：“渡邊先生，我們為了研製MP3格式，花費了六年時間，投入了大量的時間、資金，我的收費並不算貴。”

  渡邊哪裡知道這些真假？沉吟道：“好吧！我們先試試看，現在也不知道這種類型的產品，能不能暢銷。”

  對索尼來說，這種合作方式也是最省錢的。

  如果項目失敗，賣不出多少台產品，他們只需要支付很少的專利費。

  所以渡邊最終還是同意了李雲海的要求。

  “渡邊先生，你能代表索尼公司簽訂合同嗎？”李雲海問道。

  “當然可以！”渡邊說道，“我是大中華區的經理。”

  李雲海道：“那我們擬定合同，方便的時候再簽？”

  渡邊一怔，問道：“今天不行嗎？”

  李雲海道：“當然不行，因為我們的音樂手機要等到秋天才能發布。”

  渡邊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擔心我們早於貴公司發布音樂手機，那我們可以在合同中做出約束。如果我方違約，我們可以賠償高額的違約金。因為我們需要提前設計自己的手機款式，還要投產，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你們秋季可以上市，我們至少也要等到冬季，甚至是明年的春季。”

  李雲海覺得可以，只要簽訂了保密協議，索尼那麽大的跨國企業，不至於為了這點利潤而自毀聲譽。電子家電產品的企業，更需要注重信譽，信譽一旦崩塌，銷量肯定會大降。”

  雙方討論合同細節。

  李雲海提出來，違約金要設置1億美元的高價。

  渡邊大吃一驚，說1億美元？是不是太多了？

  李雲海說，如果你們從來沒想過要違約，那就算設置100億美元也無所謂！
  渡邊想了想，說是這個道理。

  李雲海又道：“除此之外，你們還要繳納一千萬美元的保證金。”

  渡邊愣住了，問道：“為什麽要交這個保證金？”

  李雲海道：“在你們東洋，租別人的東西，不用放押金的嗎？”

  渡邊道：“需要放押金。”

  李雲海道：“我現在等於是把專利權租給你們使用，你說是不是應該放押金？”

  “是！”渡邊不得不同意，但又提出來，“一千萬美元，是不是太多了？一百萬差不多了吧？”

  李雲海道：“押金是會退給你們的。主要是起一個誠信保證的作用。我相信你們索尼公司不會弄虛作假，比如說，明明賣出去一百萬台手機，卻隻說賣出去十萬台。但是商業歸商業，商業有商業的規矩。你們放押金，我們的合同才更有保障。我們交出來的，可是昂貴的專利技術。這種技術看著神秘，一旦披露就會被人模仿。我們必須防范。”

  渡邊道：“請李先生放心，我們東洋人最講誠信，從來不會搞詭計名堂！”

  李雲海心想，我信了你個大頭鬼！

  你寧可相信狗不吃屎了，也不會信你的話。

  李雲海讓人打印出合同，雙方簽字蓋章。

  “相關的技術資料，我們將在收到你們的押金款後發給你們。”李雲海說道。

  渡邊道：“好的，李先生，合作愉快！”

  這場談判，可以說是四海集團和東洋人談判當中最順利的一次。

  李雲海現在也想明白了，只要能賺到東洋人的錢，那就使勁造！
  反正這些錢，不賺白不賺，賺了不白賺。

  絕大多數專利技術，只能領先幾年時間，如果別人想攻克，總有辦法。

  通過授權，既可以阻斷別人研發的路子，自己也能從中漁利。

  拿到合同後，渡邊說道：“李先生，請你放心，我們會盡快將一千萬美元的保證金打到你指定的帳戶！”

  雙方談妥，渡邊又是一個躹躬，然後帶人離開。

  倪教授笑道：“李總，你確定他們能賣很多台音樂手機嗎？如果賣不動，那我們收不到幾塊錢專利費。”
    李雲海道：“我們的產品，很難獲得東洋國內的認可，就算我們不授權，東洋人多半也不會購買我們的手機。”

  倪教授道：“那我們可以一次性收取專利費！”

  李雲海道：“東洋是一個發達國家，他們雖然正在遭遇經濟危機，但有錢人還是很多，他們工作一個月的工資，就可以買一兩台梅花手機，所以東洋雖然只有一億多人，但買得起手機的人卻比我們國內還要多！他們每年的手機銷量，大約在四五千萬台。”

  倪教授道：“那的確很厲害！”

  李雲海道：“我對音樂手機有信心，而且又是索尼這樣的大廠，如果他們銷量能達到一千萬台，那我們可以收到2億美元的專利費，而且這是持續增長的。哪怕他們隻賣出去一百萬台手機，我們也能收兩千萬美元的專利費。遠比一次性授權更好。”

  倪教授道：“李總英明！”

  90年代前期，手機銷量最高的，也就是那些發達國家，其中米國和東洋經濟最為發達，人口也算是比較多的，銷量自然也高。

  東洋市場一直都比較特別。

  四海集團想佔領東洋市場，需要更多的毅力和恆心，並不是打廣告做宣傳就能攻克的。

  把東洋市場交給索尼公司去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轉眼到了午飯時間。

  展館裡外商少了許多。

  飯後，李雲海和倪教授四下閑逛。

  “倪教授，紀文姝怎麽樣？”李雲海問道。

  “她還不錯。”倪教授笑道，“當我的接班人還是夠格的。不過，她要是想評上院士，那還得努力。她的成績還不夠突出。”

  李雲海沉吟道：“倪教授，我有一個想法，為了公司的利益著想，我們是不是可以打造出另一個院士？”

  “打造？”倪教授是個直性子，顯然沒聽明白李雲海的意思，“院士是要通過國家評審的，怎麽打造？花錢也難啊！一個參選資格，就不是花錢能買的。”

  李雲海笑道：“我們公司每年都會產生很多的專利，如果我們集中幾年時間，將這些發明專利，全部掛到一個人的名下。那他是不是就具備了參選資格？”

  倪教授這下聽明白了：“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其他人會有意見。”

  李雲海道：“如果我們一直搞這種分散式的研究，可能未來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出一個院士。但是如果我們集中所有優勢，塑造一個人，那說不定五年以後，又能出一個院士。就像愛迪生一樣，他其實是有一個研發團隊，但所有的發明都記在他頭上了。所以世人只知道有發明大王愛迪生，卻不知道他那個天才團隊。”

  倪教授道：“這麽做當然也可以。嚴格來說，也不算違規。因為紀總也算是學術帶頭人，是吧？她只要參與了這個項目，並指導了這個項目，這個項目算她的成績，也說得過去。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說服其他人！”

  李雲海道：“等我們將紀文姝打造出來，就可以打造其他人。這樣大家都有機會。”

  倪教授笑道：“李總，你真的是太厲害了，院士還能這樣批量產生？”

  李雲海道：“那也得我們有這個科研實力不是？”

  倪教授笑道：“是啊！如果我們做不出成績來，你想打造也不可能。”

  李雲海上次跟紀文姝說過，讓她全力攻克新一代的光刻機技術。

  紀文姝現在埋頭苦乾，都沒有隨團出來。

  未來五年之內，四海集團一定要突破193納米波長的限制。

  這個工程，是由紀文姝在負總責，但參加研究的卻是科研院的幾百名人員。

  到時研製成功之後，李雲海會讓紀文殊領取這個殊榮，從而將她推進院士行列。

  多幾個院士，對四海集團只有好處。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閑逛。

  經過一家展位時，忽然有人喊道：“李總！李總，你好！”

  李雲海轉頭一看，旁邊一家冰箱展位，有個似曾相熟的人正在朝自己打招呼。

  “李總，你好！”

  “你是？”

  李雲海隻覺得他面熟，卻想不起來他的姓名了。

  “李總，我是張瑞明啊！”

  “哦！對，張總！你現在這生意做得蠻大哦？”

  李雲海記了起來，有一年廣交會，張瑞明和屬下背著冰箱來參展，還是李雲海看他可憐，分了三平方米的展位給他們。

  沒想到幾年不見，張瑞明的企業已經做大做強，現在擁有三個展位，裡面擺明了琳琅滿目的電器。

  “托李總的鴻福，我們公司現在不僅生產電冰箱，還生產電視機、洗衣機、空調、電風扇等產品。”

  “很好！功夫不負有心人！”

  “說起來，還得多謝李總，要不是李總給我那三個平方米的機會，讓我們接到了國際上的第一個訂單，我們也許就沒有今天了！李總，你晚上有空沒有？我請你吃個飯。”

  “別這麽客氣！”

  “一定要的！還請李總賞臉。”

  “呵呵！再說吧！我這個人一向都忙，現在不知道晚上的事。”

  “李總，留一個你新的電話吧？我晚點聯系你。”

  李雲海掏了一下口袋，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謝謝李總！”張瑞明道，“我們晚上就到泮溪酒家吧？”

  李雲海擺手笑道：“等下班了再約！”

  他和倪教授又往前走。

  “李總好！”有人喊話。

  這次是個清脆的女聲。

  李雲海一看是池柔，笑道：“池領導，好久不見！”

  池柔也是帶團出來參展的，她和李雲海握手，嫣然笑道：“我去你們展位找過你幾次，結果次次都撲空，沒想到能在這裡見面，倒是有緣！”

  李雲海笑道：“池領導叫我，有何吩咐？”

  池柔噗哧笑道：“李總，你快別寒瘮我了，我算哪門子的領導？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吧？我請你，或者你請我都行。”

  李雲海心念一動，他知道池柔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特意相邀，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談。

  池柔在京裡，信息靈通。

  像上次出口額度的事情，就是從她嘴裡打聽到的。

  李雲海後來及時解決了出口額度的難題，池柔功不可沒。

  “好啊！那咱們晚上見！”李雲海道。

  “就到泮溪酒家吧？我訂個包間，方便談話。”池柔說道。

  李雲海道：“那你不介意我多帶兩個朋友吧？”

  “沒事啊！李總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巴不得多結識幾個呢！”池柔抿嘴笑笑。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李雲海和她握了握手。

  這時有人喊池柔，她便轉身離開。

  倪教授道：“這個池小姐倒是熱心腸。”

  李雲海首：“是啊，她是個好同志！”

  他們來到梅花手機展位，只見裡面擠滿了人。

  現在是中午時分，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外商？

  李雲海走過來，聽到陳美琳喊：“哥，你快來！大件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