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被美智子戳著心口,聽著她嘴裡說出那個字後,這才後知後覺的笑了起來。
原來局中人居然是自己!
他這是挖了個坑,成功的把自己的給埋了。
“我甚至還吻過他。”美智子嘴邊的笑容更加爛漫。
李雲海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不敢直視她大而有神的雙眼,生怕沉淪在那深不可測的眸子裡。
“我不算,我已婚。”他無奈的解釋,但怎麽看,也像是在回避,像是在躲逃。
美智子大膽的說道:“我不在乎!愛無國界,無意識界,無婚界,無年齡界,無性別界,無種族界!偉大的愛,可以跨越星辰大海、山川河流,要以突破一切阻攔和障礙!我可以為了你從東京來到西州,我也可以為了你背叛我原來的公司,我可以為了你放棄我惟一的親人,我還會在乎你是不是結了婚嗎?”
李雲海石化當場!
他本想一步步的引導美智子走出異國社交的泥淖,好好的開啟新的生活,卻把對方心底最本真的愛情給引導了出來。
美智子總是一本正經的說笑,所以她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開玩笑似的。
李雲海抓了抓腦門心,嘿嘿笑道:“美智子,你真會演戲,你演得這麽真實,我可當真了哦!”
美智子抬頭,仰視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李雲海。
她用夢幻般的語氣,喃喃的說道:“假如我望見了那個人的背影,我會披荊斬棘地追去,腳扭傷了,跳著也要追,天下著最大的雨,扔下傘也要追,假如他不等著我,就讓他後悔一輩子。當愛情突如其來的時候,我不要因為它的結束而哭,應當為它的發生而笑。”
李雲海怔忡的看著這個俏麗玲瓏的小姑娘。
說她小,並不是她真的小。
而是她的身形看起來是這麽的瘦小,她天真的笑容像是小姑娘一般燦爛。
但是她的胸並不小,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她玲瓏浮凸的身段,無不在表明,她是一個發育完全的大姑娘!
李雲海沉著的說道:“你真會說愛情的諾言!聽起來如夢似幻,像是電影裡的台詞。”
美智子抓住李雲海的手臂,誠懇的說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明知道要失去,但是卻還沒有發生。有些事,明知道是錯的,我也要去嘗試。當你愛上一個人的那個瞬間,是會永遠、永遠留在心裡的。這瞬間,便是生活的勇氣,便是黑夜裡點亮的一盞明燈。”
李雲海心裡的某種弦,被美智子的表白給擊中了。
他像是無法飛翔的小鳥,掙扎在美智子一往無前的愛情中。
不等李雲海開口,或許是害怕他一開口便是拒絕,美智子拉起李雲海的手,走進了電影院的大門。
電影想必是十分精彩的,但一向穩重如山的李雲海,他卻完全沒有心思去看裡面的情節,他的手一直被另一隻小手緊緊的握著。
美智子像是在完成某個儀式,不舍得松開李雲海的手。
李雲海腦海裡不斷的回放這個女人說過的每一句話。
似真?似假?
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將以何面目,何種身份,繼續和美智子交往?
如果真的如美智子剛才所言,她是為了李雲海,放棄了家鄉東京,放棄了母親,放棄了尼康的工作,不顧一切的奔赴和李雲海相遇的這一場明知道沒有結局的戀愛。
那麽李雲海又怎麽可以辜負這個可愛的小姑娘?
然而不辜負又能如何?
不辜負就只能傷害她!
看完電影,兩個人走出影院。
美智子來到西州後,一直長住在酒店。
因為李雲海一時間找不到合適她住的房子,似乎只有酒店的套間更適合她。
後來公司有了別墅群,但美智子又不夠資格住進去。
雖然美智子為公司做出了非同一般的貢獻,但還達不到副總級別。
公司也是要講規矩的,等級同樣森嚴。
別墅是公司領導身份地位的象征,不能隨便讓人跨越階層住進去。
就像副總的大辦公室,只有副總以上級別的管理層才能分到,這就是領導權威的體現。
正是這些無處不在的特權,激勵公司同仁們勤奮努力向上拚搏。
公司後面正在建造一個集資房小區,這個小區完全依照最先進的戶型來設計和打造,明年就可以完工,到時美智子可以住進一套90平方米的三居室。
李雲海送美智子回到酒店套房。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
該說的話,在看電影之前都講完了。
未盡之言,兩個人都說不出口。
“李桑,請進來坐一坐。”美智子做了個請的手勢,“你的熱情,可以溫暖我冰涼的房間。”
李雲海本想拒絕,聞言隻得走了進來。
美智子的房間,經過了一番特別的裝飾,有著更多的和風和日式元素。
這一刻,李雲海才體會到,一個女子背井離鄉到國外生活,是有多麽的艱苦和困難。
她必定很思念故鄉的風,家鄉的雨,東京的霓虹,銀座的車流吧?
因為長居於此,美智子把房間布置得很溫馨浪漫,像是她的家一樣。
她居然在客廳的角落裡開辟出一個小型的開放式廚房,可以做日式的料理,煮簡單的面食和湯料,還可以煮茶和咖啡喝。
“李桑,請坐。”美智子溫柔的一笑,給他泡了杯咖啡端過來。
李雲海聞著咖啡散發出來的清香,說道:“大晚上的我喝了這個,不用想睡覺了。”
“那就不睡好了,我陪著你聊天,我們可以聊一個通宵。”
“啊?那可不行。”李雲海輕輕搖頭,“我晚上是一定要回家的。”
美智子微微笑道:“李桑是一個很顧家的好男人。你不必害怕我對剛才對你說出來的愛。戀愛這東西,有趣的是在於參與,即使失敗了也是很有味道的。”
她居然是笑著說出這話的。
李雲海卻感受到了她甜蜜笑容背後的落寞和心酸。
美智子又笑道:“我失去的,或許是我不配擁有的。但是戀愛啊,只要參加了就有意義。即便沒有結局。喜歡上另一個人的瞬間,是會永遠留下來的。會成為生活下去的勇氣。”
她說的每句話,都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心酸。
李雲海安靜的喝著咖啡,吹去咖啡表面那一層翻滾的浮沫,體會到咖啡豆內心最本真的苦。
苦盡甘來,這或許就是人喜歡喝咖啡的原因?也是愛情的意義?
李雲海已經很久沒有談過情說過愛。
他身邊不斷的有女人,跟走馬燈似的,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但他和她們之間並沒有太過強烈的戀愛,只不過是看對了眼就在一起,因為喜歡就恩愛。
有時候喜歡只是喜歡,並不是愛。
可是男女之間的恩愛,並不需要真正的愛情來滋潤,也能自然的發生。
這一刻,李雲海忽然從一個東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戀愛。
美智子愛得這麽純粹,認識她這麽久以來,她像是無言的存在,從來也沒有和李雲海表白過。
如果不是今天情況特殊,不是她生日,不是李雲海的引導,或許她將永遠不會說出這份愛?
也有可能,她只是因為寂寞無聊,所以把李雲海當成了傾訴情緒的對象?
人在陌生的環境中,更容易產生對異性的依賴和好感。
美智子身邊的異性本就不多,李雲海無疑是她接觸最多的一位,心生好感也在所難免。
但也有可能,她生發出來的,真的是愛情,是像她所說的那種,可以衝破一切界限的愛情!
美智子拿出一本相冊來翻看。
裡面有她各個成長時期的相片,每一張相片,都代表著過去某一刻最美好的記憶。
“這是我在東京秋葉原的家,這是我的母親。”她指著相片上的人介紹給李雲海。
李雲海看看相片上的女人,再看看她,說道:“你和你母親很像。”
“是的,因為兩個人相處久了,是會越長越像的,我從小就和母親生活在一起,所以我長得像她。”
“有道理。你當初來西州發展,你母親一定是反對的吧?”
“不,她沒有反對,她很支持我來西州。因為她知道我不僅是為了事業,而且是為了愛情而來。”
“美智子,我們之間真的有愛情嗎?”
“愛情是相互的,也可以是單獨的。我愛著你,這便是我的愛情。我原本不敢說出來,我害怕說出來,我就會失去你的友情。是你鼓勵了我,讓我勇敢的說出自己的愛。所以我才向你表白了。李桑,你可以拒絕我,但請你不要嘲笑我卑微的愛。”
“不,愛並不卑微,從來也不。”
李雲海一邊說,一邊握住了她的手,凝視她的眼,緩緩的說道:“謝謝你愛著我,我也很喜歡你。你是一個真誠、可愛、活潑、開朗的女生,是我所喜愛的類型。但請你原諒我——”
“不,不要說出來。至少不要在這一刻說出來,等時鍾過了12點的刻度,你再講吧!好歹讓我過完這個夢幻般的生日。這也許是我人生中最值得回味的一天!”美智子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壓在李雲海的唇間。
她微閉著雙眼,雪白的臉上沒有一點瑕疵,也沒有一顆痣。
不得不說,她長得真美,集中了東洋所有明星的美的特質。
她有著吉永小百合少女時期的秀氣,有樋口可南子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有中森明菜的楚楚可憐,但她更像澤口靖子,有著雅致清淡的氣質,卻搭配著高貴的立體五官,淡顏的溫柔和濃顏的美豔,在她身上達到了完美的融合。
李雲海於是閉了嘴,感受她指尖傳遞過來的溫柔。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曖昧不明。
美智子慢慢的依靠過來,但在即將接觸到李雲海的那一刻,她又刹住了車。
“留下一點美好的想象,可以像太陽一樣溫暖我往後余生的歲月。”她羞赧的一笑,風情萬千。
“我想,我該回家了。”李雲海說道。
“好。”美智子沒有留他,臉色一如既往的溫暖,笑容還是那麽的乾淨溫柔。
她送李雲海到門口,深深的躹躬,說道:“感謝李桑陪我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
李雲海離開了。
晚上發生的一切,那麽的不真實!
他無法確認,美智子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第二天上午,李雲海在公司接到郭婉華打來的電話。
“雲海,出事了!”郭婉華語氣急迫的說道,“飛利浦方面忽然不再提供給我們零件。”
李雲海啊了一聲!
在光刻機和芯片製造中,有幾個最為關鍵的零配件,只能從國外采購,飛利浦便是四海集團的合作商。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毫無疑問,飛利浦忽然斷供,顯然是想打擊四海集團的光刻機和芯片產業。
飛利浦是荷蘭的一家公司,這家公司可不僅僅只是生產刮須刀、電飯煲這麽簡單。
1984年,阿斯麥由荷蘭飛利浦公司與一家荷蘭芯片設備代理商 ASMI合資成立,此後就一直專注從事光刻機設備的研發和生產。
在八十年代初,佔據光刻機主要市場的還是米國的GCA、東洋的尼康。1980年,尼康推出了商用的步進式光刻機Stepper,隨後逐漸取代GCA,成為80年代光刻機產業的翹楚。
但是隨著阿斯麥的出現,光刻機的市場格局漸漸被改寫。
而隨著四海集團光刻機的問世,這一世界格局再次被塗改!
阿斯麥雖然有飛利浦的背景,但並沒有含著金鑰匙出生。成立之初,ASML只有31名員工,辦公地點也僅是飛利浦總部外面空地上的一排簡易廠房,這些至今被人們當做ASML傳奇的開篇而津津樂道。當時,ASML面臨自身技術落後、市場競爭激烈、資金不足等諸多難題。
一直到90年代,阿斯麥憑借持續的產品改進和出色的銷售能力,終於在光刻機市場站穩了腳跟。
但就在這時,四海光刻機出現了,無疑給了阿斯麥沉重的打擊。
為了保護阿斯麥的市場份額,飛利浦出手,斷供了四海集團的關鍵零件。
這一年,飛利浦還有阿斯麥的股份,是最大的股東之一。
飛利浦這麽做,無可厚非。
但卻害慘了李雲海和四海集團。
郭婉華在電話裡說道:“雲海,我們怎麽辦?是不是要找飛利浦洽淡?”
李雲海急劇的尋思對策。
洽談是肯定要談的!
因為某些關鍵零件,國內雖然能生產,但精密度達不到國外的高。
這其中就是受製於機床等技術。
李雲海也想完全的去西方化,但真的太難了!
他只能一步步的慢慢來。
不管怎麽說,現在他必須拿到飛利浦的供應!
“郭姐,請你聯系飛利浦,我將親自前往荷蘭和他們會晤。”
“好的,雲海,我這就聯系他們。你什麽時候有空?”
“只要對方有空,我隨時可以飛過去。”
“需要我陪同嗎?”
“你還是留在家裡看孩子吧!”
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但郭婉華聽了卻有些怔忡,柔聲說道:“雲海,你是不是對我有怨言?”
李雲海現在哪裡有空和她討論兒女情長?說道:“郭姐,我沒有。我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後,郭婉華幽幽一歎。
她這幾年的確是把重心放到了照顧兒女上,從而忽視了、斬斷了和李雲海的來往。
所以當李雲海說出那句讓她在家看孩子的話後,她不由得破防了。
郭婉華手撐著下巴,出了一會兒神,想到過往和李雲海的恩愛甜蜜,不由得感慨萬千,身子裡也如沸騰的開水,起了一陣無可抑製的衝動。
她慢慢的平複心情,聯系荷蘭那邊。
飛利浦答應李雲海前往拜訪,也願意談判,但又說道,你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郭婉華敲定見面日期後,聯系李雲海匯報工作。
李雲海一邊接聽電話,一邊拿筆在桌面日歷上打了個記號。
林芝正好進來,聽說李雲海要去荷蘭,便問要不要陪同一起前往?
李雲海想了想,說道:“現在荷蘭正是寒冷的冬季,你有身孕,不方便長途飛行。我另外帶個人去吧!”
林芝道:“帶蘇姐去嗎?”
李雲海道:“蘇姐是我秘書,她肯定要去。嗯,我帶美智子吧!她以前在尼康工作時,和飛利浦公司打過交道。我聽她說起過,她認識飛利浦的老總。我們這次去談判,多一分人情,就多一分勝算。”
林芝道:“西方人也講人情嗎?”
李雲海笑道:“不講人情,總得講一點交情吧?生意不就是交情嗎?”
林芝道:“西方人隻講利益。”
李雲海道:“那我就用利益來打動他們!美智子精通多國語言,帶她去很合適。”
“秀蘭不也精通多國語言嗎?那你要不要帶她去?”
“這次就算了吧!年底了,公司財務也很忙。”
“那行吧,你要去幾天?”
“五天到十天。不一定,得看談判進程。如果他們拒不同意繼續供應,我們會很被動,搞不好的話,我們近期接到的光刻機和芯片訂單,全部要延期,甚至無法交付,那我們公司將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這麽嚴重嗎?”
“事實比我說的更嚴重!”
“啊?難道還能因此而倒閉?”
“倒閉不至於,但利潤腰斬,從此無法再進入世界半導體的領軍陣營!四海集團將泯然眾人,小打小鬧,聊以安生。”
林芝這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說道:“要不你還是帶上秀蘭吧?她交際能力很強,語言能力也不錯,我不會吃醋,我是認真的!”
李雲海溫暖的一笑:“我知道。你放心,我能安排好一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