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四歲的時候？那就是差不多八年前。”

  蘇衍不知道祁落為什麽突然問這個，還是認真回憶了一下，“那年我家好像沒人生病，就算有，和你也沒有多大關系。”

  “我們兩家雖然是親戚，但已經很多年不聯系了，除了我祖父和我，我家裡其他人和你基本沒有交集。而我印象中，我祖父和我在那一年都沒有生過什麽大病。就算我們生病，應該也是在施州住院，不會特地趕回京都。你知道的，那時我和我祖父還住在施州。”

  “至於你祖父有沒有生病，我就沒印象了。不對啊，那時你和你祖父也還在施州生活，你祖父便是生病住院也不會在京都。”

  “聽說那時我祖父剛好在京都……”

  “聽誰說的？”

  兩人異口同聲。

  “一個以前認識的人。”這時候把萬俟崢牽扯出來，一時半會兒這個話題怕是結束不了，她索性略過。

  祁子昂看著，似是想問清楚，猶豫了一下又沒問。

  認真回想當年，“八年前的話，祖父確實在京都生過病。祖父那時應該是去探望戚家老夫人，受了涼感冒去醫院住了兩天，不過不是什麽大病，祖父都沒讓家裡的人過去看他。如果那個生病的人是祖父，應該到不了讓你‘急需’從施州趕去京都探望的地步。”

  “當然，不排除你和祖父感情深厚，你聽說他住院不顧他是小感冒仍不放心著急趕去京都看他的情況。”

  蘇衍道：“我讚同，落落，你和你祖父相依為命多年，你那時又年紀小，聽說他生病住院，哪怕只是小感冒，你著急擔心也是正常。”

  “只是，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麽會突然問起？”蘇衍問出了祁子昂的心聲。

  “恰好聽人提起，我自己又不記得了，突然想起來就隨便問問。”

  面上不顯，像是真的只是隨便問問，實則祁落心裡卻思量許多。

  不是祖父，不是蘇衍的家人，那她當時著急忙慌趕去探望的生病的家人到底是誰？總不會是祁家或樓家的人吧。

  可能性不大，那兩家的人都生活在嶺南，沒事不會專門跑去京都住院。再則，如果是這兩家的人，祁子昂不會不提。

  好吧，其實這個人是誰她未必沒有猜測，只是暫時無從求證罷了。哪有那麽多湊巧的“十四歲”。

  蘇祁落十四歲那一年一定發生了很多事。

  這裡面……怕是和戚無彧也有點牽扯。

  戚無彧可是親口承認過他是在十八歲那年喜歡上蘇祁落的，而他十八歲那年，蘇祁落十四歲。

  對於祁落的說法，兩人將信將疑，不過都沒有追問就是了。

  祁子昂說是來探班就真是來探班的。給祁落和劇組送了吃的，在這裡待了兩天才走。這兩天祁落都在工作，比較忙，他沒有去打擾祁落，自己在這裡看了兩天風景，倒是和蘇衍混得熟了些。

  期間祁子昂逮著機會就找蘇衍套話，想要問出蘇祁落心裡的人到底是誰，奈何蘇衍嘴嚴，他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外景最後一天，蘇衍見到了戚無彧。

  戚無彧是來接祁落的。

  一輛車停在村口，彼時蘇衍正在村口的田間作畫。聽到動靜，他抬頭看過去。蘇衍知道劇組今天收工，想著可能是哪個藝人的車，完全沒往戚無彧身上去想。

  直到駕駛座的車門打開，車上走下來一個人。

  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

  按理說對方做了偽裝又離得不算近，他應該認不出是誰。可他和祁落熟悉，對戚無彧這個人難免多關注一些，加上他身為畫家總會下意識去觀察身邊的人事物，一下就認出了戚無彧。

  戚無彧不僅來了這裡，還是自己開車來的，連個司機都沒帶。

  許是他的目光太直白，戚無彧也發現了他。

  舉目看過來。

  蘇衍停了筆。

  祁落今天要收工離開這裡，蘇衍原本就打算去送行，這幅畫已經快收尾了，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但這會兒蘇衍沒有了繼續作畫的心。
    因為戚無彧舉步朝他這邊來了。

  離得不算近但也不算遠，沒一會兒戚無彧就到了蘇衍近前。

  蘇衍的畫架支在田間，戚無彧站在田埂上的路邊，他拉下口罩把臉露出來，“蘇衍先生。”

  肯定的口吻。

  分明他們是第一次見。

  “戚大少。”

  戚無彧站在路邊，似乎沒有要下來的意思，蘇衍索性就這樣和他說話：“戚大少居然認得我，有點讓我意外。”

  “祁落來這裡第一天遇到蘇先生時和我通過電話，與我提過蘇先生。聽說蘇先生是祁落的表哥，以前對她頗為照顧。”

  “照顧算不上，不過落落確實喊我一聲表哥。”

  遇見祁落那天早上祁落接到戚無彧的電話，這事蘇衍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祁落那時竟就和戚無彧提了他。

  看來他們現在的感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好啊。

  “戚大少是來找落落的？”

  “嗯，她今天在這邊的工作結束，來接她回家。”

  這話隨便換個別的已婚人士說，蘇衍都不會覺得有什麽，畢竟丈夫來接工作結束的妻子回家是很正常的事。可這個人是戚無彧，他就是覺得哪哪都怪怪的。

  “可是戚大少就這樣直接出現在落落的劇組，會不會對她有什麽影響？戚大少應該清楚自己在娛樂圈的影響力。”

  “不會公開露面，接了人就走。”

  蘇衍說這話本意就是試探，他想看看戚無彧對祁落究竟有幾分在意。真試探出來了，蘇衍心情又免不了複雜。

  戚無彧這樣地位的人做事通常都沒什麽顧慮，從來都是照著自己的意願來不會讓自己受一點委屈，他卻願意為了祁落藏於暗處……

  “我見落落的助理開了公司配的車來這邊，戚大少完全可以等落落自己回去在家裡見面，又何必費這個精力特地來接，從京都到這裡來回可是要差不多九個小時的車程。”

  “半個月沒見，想她了。”

  蘇衍有點被他這個回答驚到。

  這麽直接的嗎？

  “你們感情很好。”蘇衍略帶感慨地說。

  “當然。”

  這個不假思索的“當然”又讓蘇衍噎了噎。

  此番碰面，戚無彧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戚無彧竟是這樣一個人！

  說好的清冷淡漠生人勿近高嶺之花呢？說好的只是表面夫妻沒什麽感情呢？

  這是沒感情，什麽才算有感情？就是不知道戚無彧對落落的這份感情是近期才有的，還是很早就有的了。

  “戚大少，我很早就想找機會問你了，你當初答應娶落落，真的只是因為你家欠著落落祖父的恩情，為了還老爺子的恩情嗎？”

  戚無彧淡淡的眸光掃過來：“你覺得呢。”

  他沒有給出正面的回答，蘇衍卻覺得自己聽懂了。

  “那你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