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春節到了,但因為金陵國民政府的“禁春令”,在大城市完全沒啥年味可言,各個單位也不放假。
校長也沒什麽過年的心思,因為他捅了馬蜂窩。
隨著胡漢民的勢力越來越龐大,校長發現在政治上無法打倒胡漢民,於是就從肉體上將對方打倒。
2月26日,立法院長胡漢民應校長的邀請到陸海空總司令部“晚餐”,剛一抵達,馬上被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押入會客室。
兩天后的晚上,胡漢民才見到逮捕他的校長,也發現了自己被軟禁於金陵小湯山。
校長這一行為無疑犯了天大的忌諱,搞得國黨內部人人自危。
倒退回去三五年,胡漢民與汪某人、廖仲愷並稱三巨頭,而那時候的校長根本排不上號。
影響力如此巨大的人物,校長說軟禁就軟禁,很快還有傳言說他要把胡漢民槍斃了。
那其他的國黨骨乾和高層會怎麽想?
是不是以後自己不聽從校長的命令,也會被說抓就抓,說槍斃就槍斃了?
這下連陳果夫兄弟、孔祥熙、宋子文等校長派系骨乾們都看不下去了,對此事紛紛發言聲討校長,希望他能盡快釋放胡漢民。
胡漢民被軟禁後,舉國輿論頓時嘩然,此事特別遭到兩廣籍人士古應芬、孫科、陳濟棠、李宗仁等強烈反對。
看到這種情況,汪某人感覺機會來了,趁機開始上躥下跳,把擁護胡漢民的國黨派系全部拉攏到自己這邊,又花錢買通各大報紙大肆批評校長的獨裁手段。
不久前因打贏中原大戰,控制住銀價等事而受到民眾稱讚的校長再度被罵,聲譽更是一落千丈。
徐志摩等人還不忘點評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得虧徐志摩早就趕赴北平,擔任了北大、北女大的教授,那邊是張漢卿的地盤,不至於讓他被校長的特務抓去教育。
張漢卿樂得看到校長被輿論抨擊,這代表他的名聲會進一步擴展。
“寧粵之爭”被正式擺在了台面上,眼看內戰又要爆發。
葉洛這次沒管這些糟心事,政黨們的紛爭由他們自己去瞎折騰,他此時的重心全部放在從關稅自主上撈錢。
已經是1931年了,算算時間,距離37年抗戰只剩六年,最近兩年還有淞滬會戰和九一八事變,這些都是葉洛避不過去的大事件。
如今他惟一能做的便是盡快提升財力,收攏勢力,開始著手應付戰爭帶來的影響,以及找準時機遠遁海外。
今天他還有要事去做。
一大清早,一襲黑衣,戴著黑紗布的葉洛便神情嚴肅,由白秀珠、小阿俏陪同,在施劍翹、馬永貞、丁力、陳真、霍廷恩的護送下,跟著浩浩蕩蕩的葉氏車隊,趕往德國駐滬總領事館。
華德軍事合作項目的總負責人,曾跟著校長去前線指揮中原大戰的德國軍事顧問團第一任團長,馬克斯·鮑爾上校於昨晚因病去世。
據說馬克斯是在前線染上了天花,雖被緊急送往葉氏聯合醫院急救,但醫治無效,還是於昨晚深夜去世了。
此時的德國駐滬總領事館外人流湧動,各界洋人華人名流紛紛前來吊唁馬克斯。
領事館外還擺放著傳統花圈和花籃,總領事克納佩站在外面,由秘書官陪同,迎接著一波又一波過來吊唁的人。
“葉,馬克斯臨終前說,很遺憾沒能再見到你。”克納佩神色哀傷,之前在病房看到馬克斯的遺體,總讓他不禁想起諸多往事。
自從上次的勞斯萊斯事件後,克納佩成了德國方面葉洛的忠實粉絲,不論是在華租界還是在德國國內,他都大力宣揚葉氏投資的不凡,還想把葉氏投資引入德國。
可惜德國的諸多企業堅決反對華企入駐國內,隻願意和葉洛進行金融方面的合作。
“我也感到很遺憾。馬克斯是我在華最好的德國朋友之一。”葉洛還在人群裡看到了約翰·貝爾,便和他打了打招呼。
不過貝爾這個西門子公司的代理人身份職位太低,在這個圈子算最底層,根本沒機會湊過來聊天。
但就是葉洛這麽一個打招呼的舉動,立刻就有許多商人圍上貝爾,打聽他和葉洛之間的關系。
貝爾沒想到連正式合作都沒開始,葉洛僅僅是一個動作,就讓他獲益如此之多。
難怪在洋人圈子裡都說,要想在上海灘賺大錢,必須認識這位二少爺!
克納佩帶著葉洛往裡走,洋人沒有什麽靈堂之類的說法,而且馬克斯因天花而死,屍體早已送往附近的教堂,甚至遺體告別儀式都沒,直接棺材蓋上,入土為安。
畢竟現階段,天花還是沒有徹底根除,有著極為恐怖傳染力的瘟疫。
裡面已經齊聚各國總領事。
葉洛認識的就有美國總領事高思、英國總領事巴頓、法國總領事范爾迪、日本總領事矢田七太郎等。
這些“老朋友”也是許久未見葉洛,此時見他走來,紛紛過來握手打招呼。
“葉,范爾迪似乎也得了病,你最好別太靠近他。”喬治現在擔任總領事助理,時常跟在巴頓身側,他瞅了瞅被眾人疏遠的范爾迪,低聲說道。
范爾迪一邊咳嗽一邊試圖靠近他們,但人群很快散逸。
葉洛知道范爾迪在今年秋就會返回巴黎治病,而且得的並非傳染病,而是癌症。
因此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疏遠范爾迪,反而徑直走過去,主動和他打起招呼。
這讓范爾迪夫婦感覺好了很多。
尤其是樊菊麗,當初是葉洛把她從愛德華·沙遜的魔爪裡救出,還推薦她去了法國駐滬總領事館工作,促成了他們的姻緣。
但後來因為大煙和諸多生意問題,樊菊麗果斷選擇賣葉洛,至此兩家交惡,近幾年都很少往來了。
沒想到如今范爾迪身染重病,其他人都害怕的不敢靠近,反而是葉洛不計前嫌,過來找他們聊天。
“二少爺”樊菊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後低聲說了句,“對不住。”
“沒事,都過去了。”葉洛拍了拍范爾迪的肩膀,又衝樊菊麗笑道,“若是信得過我,可以去我的醫院試試。”
“抱歉,葉,我和樊已經打算九月份返回巴黎治病。”范爾迪歎氣道,“這裡的醫療雖然不錯,但和巴黎還是有些差距.”
“明白,那就預祝你們好運了。”葉洛點了點頭。
看范爾迪的樣子,癌症起碼是中晚期,別說現在,就是放到九十年後,也治不好,唯有等死了。
對將死之人,葉洛一向十分寬容。
“葉,麻煩你過來下。”那邊,克納佩突然朝他招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