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數星星的故事
  “卡蒂？”新城美玉試著呼喚。

  卡蒂在醉夢中夢見自己和張肅在一塊回到北美的馬德雷山脈，重建曼西亞斯的家族莊園。

  一塊磚頭接著一塊磚頭，一面牆接著一面牆，多好？但很快，許多面容模糊的女人把張肅帶走，重建的工程最終中斷。

  她很生氣，要吃掉她們，生吞活剝。

  卡蒂太龐大了，室華壯著膽子，在母親的掩護下往前過去。

  她沒見過卡蒂的龍身，摸了摸卡蒂的大前爪子。

  卡蒂變成了一根冷冰冰的柱子！室華真傷心。

  她再走過去，摸摸卡蒂的側腹，卡蒂又變成了牆壁？

  “快下來……”新城美玉擔心室華摔倒，把她從卡蒂棲息的武器堆上抱下來。

  “卡蒂姐姐？”室華試圖呼喚。

  卡蒂仍然沉睡，醉酒後的夢境深沉如泥沼。

  “恐怕沒辦法了，我們走吧。”新城美玉輕聲說。

  “嗚……”室華有些沮喪。

  小狗佩珀將狗爪子抬起來，和室華握了握，讓她寬心。

  “汪汪！（醒來吧！魔女！）”佩珀用動物語言溝通。

  卡蒂聽到了呼聲。

  她的眼睛睜開，可憎的明黃蜥蜴豎瞳成對出現，讓新城美玉和室華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嗷嗚嗚……（不要吃我……）”佩珀瑟瑟發抖，躲在室華後面。

  卡蒂挪動爪子，挺起高聳的黑色脊背，惡狠狠地瞪視新城美玉和室華。

  她的尾巴煩躁地掃來掃去，眼神凶狠。

  “嗷！我要吃小孩！”卡蒂咆哮。

  “噓，噓，後退！”新城美玉將室華護在身後。

  “嗷！”卡蒂往前衝去，揮出爪子！

  新城美玉趕緊抱著室華後退，她暗暗惱怒，魔力被項圈封印，無法釋放，否則高低將守護魔力全盤展開，讓惡龍卡蒂自食其果。

  卡蒂殘暴地瞪著新城美玉和室華。室華能感到卡蒂的無名怒火，就像實質性的野火一樣正在四處悶燒。

  “卡蒂姐姐！為什麽……為什麽生氣呢？”室華努力地喊。

  卡蒂擺了擺頭，發出一連串類似氣泡炸裂的聲音。室華嘗試進行理解。

  “快走，它要噴火了！”新城美玉懷疑卡蒂的一舉一動，趕緊後退。

  “不！不是的，卡蒂姐姐只是打嗝……”室華判斷。

  卡蒂張開血盆大口，從喉嚨深處發出響亮的酒嗝，幾乎震動了整個戒律塔，古老的木塔嗡嗡作響，好似戰鼓連天。

  新城美玉這才意識到，或許小室華已經被迫培養出了這種先人一步的感知力。但在新城美玉看來，這一點也不能叫幸運！
  “呼……”卡蒂疲倦地低下頭，像是癱軟的橡皮筋，軟趴趴的。

  “卡蒂姐姐，渴了嗎？我們去喝水。”室華鼓起勇氣說。

  卡蒂低低咆哮一聲，驅散魔力，回歸人形，她抓了抓紛亂的頭髮，去套上自己的獄警製服。室華這點說的絲毫不假，她太渴了。

  “卡蒂姐姐……”室華乖巧地面對卡蒂。

  “小孩兒。”卡蒂悶哼一聲，又看了眼新城美玉，然後往外走，“別來煩我。”

  新城美玉打量卡蒂的腹部，不禁出聲：

  “你懷孕了。”

  “？”卡蒂被人戳破這一點，不由得感到羞惱，“說什麽呢。”

  “是魔女之卵，我也一樣，有什麽好羞澀的。”新城美玉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你知道是一個蛋？”卡蒂吃驚。

  “給人的氛圍不一樣。”新城美玉確認，“這是被愛的感覺，它浸潤在你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我懷室華的時候也一樣，恭喜伱。”

  “哦……”卡蒂緩緩道，猶豫不決，“被愛著……”

  但愛會消失。新城美玉心想。不過這條龍不必知道這麽悲慘的事實。

  “產卵？是新的小寶寶嗎？我能摸摸嗎？”室華很高興。

  “嗯……”卡蒂的表情變了又變，她古怪地走到室華身邊。

  室華摸了摸卡蒂的肚子，微微隆起的小腹讓她感覺很奇特，感覺就和吃胖了一樣，但裡面是一個小生命。

  “是被愛著，才會有這樣的奇跡。”室華輕聲說，“而我們的存在，每個魔女的存在也是愛的奇跡，是這樣嗎？”

  “是的。”新城美玉毫不猶豫地同意。

  “呼……被人深愛著什麽的。”卡蒂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漸漸釋懷，心中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愫。

  來到月華苑，蓮霧給卡蒂做了檸檬水。

  “咕嘟咕嘟……”卡蒂喝到解渴之後，才感覺好些了。

  “對了，卡蒂姐姐，熱水器壞掉了。”室華捧著蓮霧給的大杯奶茶，“能帶大家去山下買材料嗎？”

  “哦，帶你們？你們……”卡蒂皺眉。

  “是帶早穗！早穗可以去啦。”室華小聲說。

  此時，早穗正在滿安心院溜達，尋找有空的大人，張肅去後山訓練了，所以她找不到。

  “嗷！”卡蒂看到早穗，呼她過來。
    “嘿嘿，卡蒂姐姐，我來了。”早穗一蹦一跳。

  卡蒂單手提起早穗，往外走去。

  “哎喲！這可不公平啦，我是以為你要跟我說好話才過來的，結果你把我逮住了！”早穗在半空中掙扎著。

  “帶你……下山。”卡蒂嘟噥著，帶著早穗往安心院外走。

  “好耶！”早穗眼前一亮。

  卡蒂有張肅的車鑰匙，她把張肅的新車佩加蘇斯打開，豪華車輛讓她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還是算了，她換開張肅那輛舊一點的皮卡車奈原千駿，坐在粗糙的駕駛室裡。

  車頂上曾經被她的龍角刺穿，卡蒂回味著，也許就是那時候魔女之卵成型，也許更早。

  她駕車往山下去，心裡想著有關自己和張肅的關系，這對她來說太困難了，她渴望自己能具有張肅心裡獨一無二的地位。不過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快快，快快！”早穗把車窗薅下來，把手伸出去，狂風衝擊她的手心，感覺就像揉麵團一樣。

  車沒有開太遠，沿著公路行駛，穿過禦前町的貯木場、小學校、山菜廠以及大片綠色稻田，直抵禦前町物產直売所，裡面賣很多蔬菜水果和日常物資，早穗買齊東西返回，包括許多洗發水，還有用來更換熱水器零件的電路板。

  “怎麽才能讓人死心塌地地愛上自己。”卡蒂開車回去的路上問早穗。

  早穗震撼了，從沒想過有人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好吧，她也只能盡她全力回答。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穗說。

  她原來還挺笑話其他魔女拚命打扮，可到這關頭，她也理性分析出來，指出顏值是魔女的大殺器。

  “我不好看嗎？”卡蒂惡狠狠地說。

  “卡蒂姐姐最美了！”早穗嚇一跳，小心哇，卡蒂會吃小孩！

  “那麽，還差什麽，到底缺少什麽？”卡蒂懊惱地說。

  “呃，還要送禮物。”早穗想到給夏希送大西瓜之後，每次夏希都很高興。

  “還有呢？”卡蒂一邊開車一邊追問，車輪碾壓石子哢哢作響。

  “呃，待一起久了就行。”早穗想到小朋友們，大家一開始都不熟，但是被迫在校舍的同一間屋子裡待了這麽多年。

  那是多麽漫長的時光啊！

  早穗其實是整個安心院第一個來的，那時候才5歲，對一切滿不在乎。

  第二個來的是緣織，體弱多病，一點點大，和早穗互相幫襯著生活，有時候會抓老鼠來改善口糧。

  第三個來的是夏希，一直在地上爬，咯咯咯地傻樂，3歲了還不會走路，在早穗印象裡是最可憐的孩子。

  因為她和緣織都不知道怎麽照顧小嬰兒，夏希靠吃野地裡的瓜和曬太陽長大，能順利活到現在真不容易，所以現在也是憨傻的，傻孩子有傻福吧。早穗心想。

  第四個是真弓，天可憐見，總算有個大點的孩子來幫忙了，可惜中了學習的毒，瘋狂讀書，撿垃圾堆裡的舊報紙也要學習，拿樹枝當筆也要學習。

  第五個是室華，大家的寶貝，也保護著大家，用守護魔力轉移傷害，替大家受苦。而兩年前，第六個孩子憐央被送到安心院，成為早穗敬佩的學姐。

  今年大肅老師忽然出現，扛起了一切，足以讓過往的不幸逐漸忘卻。

  早穗回想這些過去，又有些後怕。

  如果再來一次，說不定她們中有些人會死。

  還是當下最好了。

  “時間……”卡蒂默默想著，“時間很重要。”

  “重要的捏~”早穗說。

  “張肅見過我，認識我，他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我，所以喜歡了我很久！該死的，我早該想到這一點！”卡蒂自顧自地叫喊起來。

  “張口大肅閉口大肅，你把大肅吃了好了。”早穗不以為然。

  卡蒂正有此意。

  她把車開回安心院，拿東西給早穗的小賣部補貨，然後叫張肅去修電熱水器，順便找他啪。

  “哼，看到大肅就走不動道了，沒有志氣的女人。”早穗看卡蒂和張肅耳鬢廝磨，搖頭歎氣。

  好肉麻的倆公婆，還好不是我爹媽，否則就樣衰了。早穗心想。他們接下來不知要去哪。

  解決完熱水器維修，以及給洗發水補貨後，已經是深夜了。

  早穗邀請室華在花園的草地上看星星，新城美玉坐在旁邊，撩開自己的長發，看著兩個孩子在一塊。

  “現在在你眼前的是閃亮的星空。”早穗躺在室華旁邊，左手墊在腦後，右手指著星穹，“有那麽多那麽多，一閃一閃的，就像無數白色的小點點兒，不過很亮呢，它們一定在非常遠非常高的地方。”

  “還有呢？”室華問，她好懷念星空。

  “多著呢，還有月亮，美麗的大白月亮，旁邊是好多的星星在我們頭頂閃爍！就像站在一條又大又黑的毯子下，毯子上戳著成千上萬個小孔，讓光線透過。其中一些看起來好近，它們會做出形狀，像杓子，或者兔子。另一些則分散開來，自己發光。有些也會閃爍不同的顏色，比如紅色、藍色和黃色。”早穗漫無邊際地描述。

  “真好啊……”室華聆聽著，早穗興致勃勃。

  “如果你發揮想象力，可以假裝星星像數不清的小鈴鐺，它們在你的腦海中閃爍……！“早穗胡說八道。

  室華聆聽早穗的講述，默默幻想著。

  “真美啊。”室華輕聲說，“謝謝你，早穗，現在我全都看見了。”

  “我會照顧好你的，小室華，我保證，補償你，至於怎麽補償，不知道！我又不是聰明人。一輩子陪你夠不夠？也許還得添點什麽，嗯……隨你怎麽來，反正往後我的都是你的。”早穗翹著二郎腿，單手對天空指指點點，同時對室華承諾。

  室華感覺眼睛部位好疼。用手一摸，還好，原來只是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