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們造反了，就算他們反叛了大唐，就算剛才自己的一番話把自己給摘乾淨了，可是，他們怎麽可能能提的起來啊。

  可，上面李世民仍舊在俯視著他們。

  “陛下！”

  終於，

  裴寂忍不住了，他哀嚎一聲，掙扎著脫離了兩人的攙扶，雙膝直接跪在了地上。

  混身打顫。

  呼吸哆嗦。

  眼眸血紅。

  臉頰蒼白。

  汗流浹背。

  “陛下，臣，老臣，真的是不知道啊。”

  “如果….如果臣知道的話，絕對都不用陛下出手，會直接拿刀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何必於讓陛下，讓陛下折騰這麽一大圈。”

  “陛下，臣有罪，臣有罪！”

  “臣，願意以死謝罪！”

  “陛下，陛下，臣真的是不知道啊，臣不知道啊，當初他給老臣說要出去闖一闖，臣萬萬不知道，他竟然做了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

  “陛下，臣一向對陛下忠心耿耿，為.…為大唐鞠躬盡瘁，臣心中想著的只有陛下，只有大唐，臣現在，以後，心中想著的也只有陛下，絕對沒有其他！”

  “陛下，陛下，臣有罪，有罪！請陛下責罰！”

  裴寂聲音極為哆嗦，這一連串的話，他說的都有些磕磕絆絆的，甚至於後面說的話都已經聽不清了，裴寂直接嚎啕大哭了起來。

  “陛下，陛下，請陛下賜死老臣吧！”

  “陛下，老臣為陛下肝腦塗地，哪成想那不成器的畜生….那畜生，竟然敢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事。”

  “陛下，可陛下就算要處死老臣，老臣也想說一聲，老臣心中只有陛下，只有大唐，但，子不教父之過，這一次老臣難辭其咎，老臣，該死！萬死！”

  王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狂吼。

  “陛下，陛下，請陛下賜死，臣附議，臣附議啊陛下！”

  蕭瑀跪在那裡，瘋狂的叩著腦袋，額頭上的血都進出來了，可還是不停。

  李世民靜靜的望著他們，雙眸微凝。

  周圍混雜的百姓人群，這一刻，竟然也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望著裴寂三人，無比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後方百官之中，卻有很多人臉色蒼白，身子，瑟瑟發抖。

  這話….這話！

  他們當然也都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們不是傻子。

  他們能坐在這個位置上，足已證明了他們的城府。

  那些人頭，那個木箱子！

  怎麽可能！

  一下子，不少人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可，他們也清楚，現在絕對不能亂，裴寂、王珪和蕭瑀已經給他們上了一課，也已經教給了他們怎麽應對的法子，這個時候如果自己自亂陣腳，說不準，全家都要陪葬！

  怎麽會這樣啊！

  原本他們想著這一次，是來嘲笑李世民，這一次是來確定世族門閥今後的地位呐，卻沒想到，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這樣。

  說實話，
  李淵，長孫皇后，長孫無忌，魏征等等這些不知道內情的官員，也都是有些茫然。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世民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世民用力忍住心裡的笑，嘴角翹起，可還是長歎一聲，假裝的無比悲痛。

  “朕知道，朕知道！”

  “三位愛卿對朕，對大唐，可以說是死而後已了，誰能想到，他們卻走向了和朕，和大唐為敵的另一條路呐？”

  “說實話，當時看到是他們腦袋的時候，朕，何嘗不難受，何嘗不心痛呐？”

  “他們，都是朕的子侄輩，平日裡，朕待他們就如同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可惜，可惜啊。”

  “裴大人，你們說得對，兒子大了，終究是不由家裡的，你們不用緊張，你們對朕的忠誠，朕很清楚。”

  “估計，他們也是被人誘惑，被吐蕃人，被松讚乾布他們引誘，這才走向了歧路。”

  “來人，把三位大人扶起來吧。”

  “三位大人，以後你們仍舊是朕的臣子，是大唐的國柱，萬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三位大人為朕，為大唐效忠啊。”

  “不過，國有國法，他們既然是反賊，這腦袋，朕還是要掛的。”

  “但，三位大人終究是有些不方便，親手把他們掛上去，這樣吧，來人。”

  “把這些腦袋，掛到城牆上去，就掛在這明德門前面，讓來往的百姓都看一看，都見一見。”

  李世民輕輕一揮手，直接吩咐道。

  他讓三人動手，也不過就是逼迫他們三人低頭，讓他們三人不要再有其他任何的動作，給他們一個重重的警告讓他們明白現在的天下，變了，已經徹底的變了。

  裴寂，王珪和蕭瑀被攙扶著走到了一側。

  百姓們仍舊是一臉茫然。

  陛下說的這話？

  他們怎有些不懂呐？

  可，當第一個腦袋被拿出來的瞬間，當百官，當百姓看清楚那張已經慘白可仍舊瞪著眼珠子顯得無比驚恐的臉後，一下子，他們徹底的懂了。

  而同時，整個長安，徹底的爆炸了。

  那是.…那是裴律師！

  “嘶！怎麽會這樣？怎麽回事，這個人我認識，他是裴律師小公爺，我之前在明福茶樓經常見到小公爺，這腦袋，我嘞個娘啊呐，不會吧，小公爺他，他造反了？”

  “臥槽！我滴個娘啊！我懂了，我懂了，怪不得剛才裴大人他們，像是癱瘓了一樣，怪不得陛下說了那麽多的話，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

  “看，看，第二個那是….那是蕭公家的公子，我的天，是蕭銳，娘啊，娘啊，難道，劍南道的反賊競然是他們一群小公爺搞得？這也太….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奶奶的，奶奶的，他們是真的厲害，他們也是真的敢啊，哎呀，這個人的腦袋是誰？怎麽有些陌生啊。”

  “他是，他是松讚乾布，看，那個是松讚布設，我見過他，他之前來長安的時候，我見過他，另外三個腦袋和他的在一起，相比應該就是吐蕃的單於松讚乾布和兩個大將軍吧，我的天，陛下帶的那麽全麽？”

  “瘋了，瘋了，這一次真的是瘋了，這個是李大人家的公子吧。”

  “那個是崔大人家的公子，臥槽，我麻了，我整個人都麻了，我的天，竟然全都是咱們大唐的人。”

  “畜生啊，畜生啊，這群家夥真的是畜生啊，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竟然乾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

  “……”

  百姓瘋狂了。

  百姓沸騰了。

  百姓裂開了。

  明德門前，那驚呼聲就好似海嘯一般，通天徹地，沸反盈天。

  說實話，沒想到這一戰最後的結局竟然是這樣，那些反賊竟然都是朝廷裡各大重臣的公子。

  這真的是大大出乎百姓意料的。

  李淵雙眼此刻也是顫抖的厲害，他抿了下乾裂的嘴唇，萬萬也是想不到，最後竟然是這麽一個結果。

  長孫皇后更是呼吸急促，難以置信。

  長孫無忌和魏征，則是死死盯著城門上的那些腦袋，這一刻，他們也徹底的明白了先前那一陣子，為什麽糧食那麽難調配，原來，原來他們這群人，絕對動手腳了。

  噗通！
  噗通！
  噗通！
  而同時，那百官隊伍中，當有一個頭顱被掛到明德門上面，就會有一個大臣臉色慘白，渾身顫栗的直接跪在地上，五體投地，腦袋死死抵著地面。
    頭顱，還在一個又一個的繼續掛著。

  到最後，那城牆上密密麻麻的都一排了，看著都有些看不過來了。

  李世民昂頭望著，心情很是不錯。

  余光瞥了眼百官之中跪下的人，輕輕哼了一聲。

  最後，木箱空了。

  士兵，退下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麻了，無數人的目光，都齊齊盯著那一排的頭顱。

  裴寂，蕭瑀他們都是老淚縱橫。

  這全都是他們的嫡子，在古代，嫡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乃是他們最最重要的後輩。

  李世民伸了個腰。

  他輕輕吸了口氣，雙眸微微眯了下。

  “只是可惜啊。”

  “這一戰，朕沒有收回劍南道。”

  “只是把這些反賊的腦袋，給帶了回來。”

  “哎，沒辦法啊，朕被他們拖住了，誰能想到，後面大炎趁虛而入，搶佔了劍南道。”

  李世民說著還用力的攥了下拳頭，似乎很是不甘。

  這件事，
  壓根瞞不住，索性李世民也不用瞞了。

  當然，李世民現在說這些話，也是思量過的，看看這些一個個跟死了兒子樣的，咳咳咳….
  死了。

  不，他們是真的死了。

  看看他們一個個難受的樣子，李世民知道，如果自己不說出來，他們心底絕對會記恨自己，這是肯定的。

  所以，李世民要把一切都甩給大炎。

  這樣，

  才能保證世族門閥，真正的和朝廷綁定在一起，共同對付大炎！

  而果然，
  當李世民此話一出，無數目光，驟然又盯向了李世民。

  他們都從撼然中反應了過來。

  畢竟，

  大炎這兩個字，讓眾人都形成了條件反射。

  這裡面，還有大炎的事情？
  大炎！

  他們，佔領了劍南道？！

  裴寂，王珪和蕭瑀三人聽到這話，也都是下意識的抬頭望向了李世民。

  大炎！

  這個名字，他們太熟悉了！
  這一次的事情裡，還有大炎的身影？
  嘶….
  裴寂深深吸了口氣，他那全是血絲的眸子裡，控制不住的在瘋狂抖動。

  這麽說的話，
  裴律師他們，極大程度就是大炎出的手了！

  絕對是這樣！
  不然，壓根無法解釋，李世民為什麽在短短兩日之內，就能消滅了劍南道，還打崩了吐蕃。

  肯定是這樣！
  一瞬間，

  裴寂心中，竟然有了幾分釋然和恍惚。

  王珪，蕭瑀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他們那僵硬的目光閃了閃，心裡，其實也都已是有確定了。

  大炎！

  絕對是大炎！
  他們再找到了松讚乾布的頭顱，抬頭望著明德門上那排的腦袋，他們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果不其然，

  看著，松讚乾布是比其他頭顱要明顯老一些，這說明了，松讚乾布是死在了他們這些人前面。

  這麽說的話，
  大炎，是從吐蕃那個方向攻過來。

  一路打崩了吐蕃，然後誅滅了劍南道的世族門閥，再把這些頭顱交給了李世民，以幫助李世民平定反賊的代價交換了劍南道。

  肯定是這樣！
  絕對是這樣！！

  他們都是老狐狸，老油條，隨便用腳想一想也都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也就在他們恍惚的時候，李世民已經緩緩朝長安城中走去了。

  他望著那些跪伏在地的世族官員，嘴角笑的那叫一個暢快。

  “各位大人，你們也都別跪著了，起來吧。”

  “回家，各自給朕呈一個折子，看一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罷，李世民直接離去。

  有些話，他用不著說透。

  他知道，裴寂蕭瑀這群人，會明白劍南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然，

  如果說透了，可真的是顯得他這個皇帝，顯得大唐太無能了。

  劍南道那邊，大炎接手了，肯定不像是之前劍南道，閉關鎖道。

  而是要和大唐積極聯系起來，到時候，世族門閥想要探查真相，不難。

  但，
  這真相讓世族門閥知道就行了，百姓麽，就算了。

  李世民沒有懲罰他們，現在也都用不著懲罰了。

  現在大唐需要的是齊心，大炎的野心，已經暴露的展露無疑。

  劍南道，河東道，河北道現在全都是他們的了。

  其實，

  大炎這對於大唐而言，差不多都已經是呈一個包圍的姿態了。

  大唐，已經沒有退路了。

  “恭送陛下，多謝陛下體諒罪臣！”

  “恭送陛下，多謝陛下體諒罪臣！”

  “恭送陛下，多謝陛下體諒罪臣！”

  “……”

  那些世族門閥的重臣，咬著牙高聲吼道。

  兒子死了，嫡子死了，可他們還要感謝，該死的，大炎啊大炎，你們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我們世族門閥，都不想著和你們競爭中原了，我們世族門閥選擇躲避一處，可你們還是不依不饒。

  你們，真的是太過分了！

  此刻。

  百姓們你看我我看你，他們現在也是有些糾結。

  臉上，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狂喜。

  畢竟，劍南道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