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師，怎麽躺在外面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到聲音，忽然響徹起來。

  來人正是李世民。

  他從太極宮出來後，並沒有回寢宮，而是突然想起了欽天監。

  欽天監這個機構，從秦漢正式確定下來，帶上溯到夏商周，欽天監也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以其他形式存在。

  這個機構，很古老了。

  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歷法。

  同時，也負責為皇家佔卜凶吉。

  當然，

  李世民一直以來是不信這玩意的，無他，就因為前朝楊廣的起居注中，經常就會出現楊廣問欽天監的事情，然後根據記錄，欽天監給出的答案都是大隋將會日月普照，千年萬年雲雲。

  可是結果呢？
  結果後來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大隋，沒了！

  但，現在李世民卻想聽一聽了。

  也好讓自己的心，安一安，穩一穩。

  他也知道，袁天罡和那些混吃喝的倒是也不一樣，袁天罡著實是有些本領的。

  “陛下！”

  袁天罡一個高七度的尖叫，慌忙把地上的龜甲撿起來，匆匆起身。

  “陛下，您怎麽來了？這….哎呀，怪不得怪不得！！”

  袁天罡立馬望天，背負雙手，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道袍飄飄。

  瘦骨仙風。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手指來回亂掐，望著那璀璨的星空，低喝道：“難怪今日紫薇帝星，就在貧道的正頭頂，原來是陛下大駕光臨欽天監！”

  “不知道陛下，找貧道可有事情？”

  袁天罡一臉的自信，可心底裡卻有些嘀咕。

  陛下怎麽突然找自己了？

  這可是….將近一年多沒來欽天監了啊。

  再結合下最近困擾著自己的卦象，袁天罡心裡還真是突突直跳。

  李世民朝著袁天罡拱了拱手。

  “袁天師，朕來找你，是有些事情，這兩年….咱們大唐頗為不順，北方又起了大炎這個強敵。”

  “所以，朕想著問一問，你最近觀天象，可否能算出咱們大唐未來的氣運如何？”

  李世民沉聲問道。

  袁天罡心裡一緊。

  不過臉色如常，緩緩點頭，淡淡的道：“陛下，無需擔心。”

  “大唐如日中天，陛下光輝萬丈，大唐皇室猶如七月的驕陽！陛下盡可安心！”

  袁天罡平靜說道。

  他可知道自己看到的星象，是不能亂說的。

  這玩意搞不好，就是殺頭的罪過，最不濟也要來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

  再說了，
  關乎於國運這樣的形象，他袁天罡完全沒有能耐修改。

  是什麽就是什麽！
  就算自己告訴了李世民，李世民更沒有辦法轉變。

  如此，還不如閉嘴。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陛下你晚上能睡著覺，貧道也有時間跑路。

  李世民聽著袁天罡的話，深深望了他一眼，但，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

  “那，大炎什麽時候會亡？”李世民在問道。

  “陛下，這個，咳咳….貧道一天只能算國運一次，剛剛看了大唐國運，大炎的只能明天再看。”袁天罡在說道。

  李世民再點了點頭。

  “辛苦袁天師了。”

  “最近大唐有些不太平，如果這星象有什麽不好的地方，第一時間匯報朕。”

  “三年前，長安渭水河畔，天師，你算出了大唐災難，果不其然，突厥南下，但幸好大唐有驚無險。”

  “那一次，你是立了大功的，朕，也因此封你為欽天監監正，這一次，如果大唐還有什麽事情，還望天師告知。”

  “只要朕還在，天師，你就是道門執牛耳者！”

  李世民輕聲道。

  “多謝陛下，貧道自當盡力！”

  袁天罡抱拳。

  李世民走了。

  隻留下袁天罡，站在觀星台上。

  袁天罡呲了呲牙，又看向了紫薇帝星的方向，那顆星辰都要和紫薇帝星重合了。

  這件事，自己要不要說？

  袁天罡用力的抓著頭髮。

  頭疼！

  這件事，可不比突厥南下那一次。

  突厥南下，對大唐而言無比凶險，星象如此，卦象也顯示大唐有難，但終究是有驚無險。

  所以，袁天罡說了下。

  但現在！
  這件事太大了！

  而且，星象和卦象互斥，這更是讓袁天罡自己都摸不到頭腦，怎麽能給李世民說呢？
  “渭水河畔….突厥南下….哎….”

  袁天罡重重歎了口氣。

  但，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子突然一滯。

  雙眸，驟然瞪大。

  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麽。

  “渭水.…河畔！！”

  “那次好像，咕咚….好像二皇子殿下，被陛下送給了突厥！”

  “二皇子，楚王殿下，也是大唐皇室之人！大炎！二皇子！！”

  袁天罡的眼睛裡，刹那間血絲充斥，他，好像猜到了什麽。

  “難道，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我的天，若是如此，咕咚….”

  袁天罡駭然無比。

  身子，直接愣在了原地。

  就像是石化了般，他死死盯著蒼穹之上的星辰。

  若是如此的話，

  自己的卦象，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但是，可能嗎？

  二皇子走的時候，可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沒帶自己的軍隊，就這樣孤身一人去了突厥。

  結果….能創造出大炎那樣的奇跡嗎？

  他不敢相信。

  也無法想象！！

  這說出去，估計是人都會覺得自己瘋了。

  袁天罡又是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他呆愣許久，然後直接盤膝坐下，從懷裡掏出來那三個龜殼，瘋狂的算了起來，
  這龜殼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班駁符號，不斷交織，不斷組合。

  他想要佔卜下二皇子。

  但是，

  他丟了十多遍，出現了十多遍不同的卦象。

  袁天罡眼眸閃爍。

  他抿了下乾裂出血的嘴唇，扭頭，望向了遙遠的北方。

  “叔啊，我的功力還是太淺了，算不出來….”

  “或許，我得親自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二皇子殿下，那貧道就不回來了。”
    “可是….大炎這樣的奇跡，真能是二皇子創造的嗎？那大炎，算算時間，就是出現於二皇子前往北疆半年左右。”

  “這….這短短半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不行，我得去大炎一趟！要親眼看看！”

  過了好久，袁天罡做出了一個決定。

  而後，

  他又看了眼紫薇帝星，撿起來龜殼，就要起身。

  可….
  下一息，他察覺到了不對。

  這不對是從龜殼上傳來的，他攤開手，三個龜甲靜靜躺在手心中，但不知為何，上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袁天罡瞳孔縮成了針尖。

  難道說….
  剛才自己佔卜的時候，丟的力氣太大了？
  可就算是力氣再大，能讓三個龜殼全都廢了不成？
  袁天罡無法相信。

  這三個龜甲，還是袁守城給他的，乃是他袁家世代傳承。

  沒想到，竟然壞在了自己手上。

  “嘶….”

  袁天罡吸了口氣，
  臉色複雜。

  “這是蒼天對我的警告啊，原本還想著給陛下說一說我的猜想，也好斷了三年的臣子之情，算了算了，估計說了，陛下也不信。”

  “貧道還是趕緊北上吧，不管大炎皇帝是不是二皇子，反正大唐是不能待了。”

  袁天罡自言自語，立馬衝進了自己的宮殿，開始收拾行李。
.
  ….…….….….….
  皇城。

  鳳儀殿。

  李世民回來了。

  他的心情還算是不錯，畢竟馬屁話，就算知道不靠譜，但是聽著心裡也是很舒服的。

  更別說，
  這說話的還是欽天監監正，名譽響徹於天下的袁天罡。

  “陛下，你回來了。”

  大殿中，長孫皇后正在和侍女下棋，見到李世民走進來，立馬起身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李世民看了長孫皇后一眼，點點頭。

  長孫皇后趕緊斟茶。

  “陛下，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啊，不知道大唐….發生了什麽好事？不妨給我說一說，也好一同為陛下慶祝。”

  長孫皇后看著李世民，比往常要輕松很多的神情，輕聲笑道。

  李世民抿了口茶，微微抬了下腦袋，看著長孫皇后關氣的模樣，放下茶杯，深吸口氣。

  “今日，朕收到了吐蕃王的書信，吐蕃王想要派遣使團來大唐，朕，答應了。”

  李世民說道。

  “”噢？是嗎？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看來，陛下之威名，已經傳到了吐蕃了！”

  長孫皇后立馬欣喜道。

  李世民嘴角微翹。

  手指輕輕扣著膝蓋，然後繼續等：“過兩天，朕就要離開長安一段時間。”

  “觀音婢，長安的事情，就麻煩你照看下了。”

  長孫皇后聞言，微微一愣。

  要離開長安幾日？

  陛下這是要….
  刹那之間，她心裡瞬間就升起了一個念頭。

  不用說，陛下肯定是要去大炎了！

  就陛下要去大炎這件事，秦王府舊臣們知道，她身為陛下的皇后，自然也是早早知道。

  只是之前都是嘴上議論，現在突然離開皇城，只怕是已經做下決定了。

  “陛下，您是不是要去大炎？”

  盡管有所猜測，但長孫皇后還是詢問道。

  李世民笑著微微頷首，輕輕呼了口氣：“朕，還是什麽事情都瞞不住觀音婢你啊。”

  “是！近來大唐無事，吐蕃使團估計一兩個月後就會來長安，到時候，不不知道要忙到什麽時候，或許吐蕃使團走的時候天都要冷了，所以趁這個時間，不冷不熱，就去大炎看看。”

  “大炎….終究是朕心裡，最最無法放心的大事。”

  “雖說趁這些天，通過不同渠道，也都了解著大炎，可有些事情，朕還是覺得親自去看看比較好。”

  李世民沉聲道。

  “陛下，這一次，臣妾在之前也考慮了很長時間，臣妾….也想著和陛下一同前往大炎。”

  李世民話音剛落，長孫皇后便輕聲說了出來。

  “嗯？”

  李世民疑惑的望向她，輕輕皺眉。

  “陛下，去大炎，是臣妾經過深思熟慮的，臣妾有不得不去大炎的理由，”

  “除此之外，您身為帝王，視角與我一介女子的視角也不一樣，說不準….我到時能看到陛下你們看不到的地方。”

  長孫皇后無比堅決的說道。

  “胡鬧，那邊那麽危險！”

  “那陛下，您身為一國之君，如此涉險就不危險了？”

  “朕….朕….”

  “…….”

  少見的，李世民和長孫皇后意見不合。

  但最終，李世民還是無法反駁她。

  是啊！

  一國之君，就這樣撇下擔子去敵國，這難道就不是涉險？
  李世民歎息一聲，坐下來，又抿了口茶。

  稍稍沉默。

  這話，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說，長孫皇后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

  而且，

  他也知道，她那個不得不去的理由，就是因為長樂。

  終究….皇后她還是放心不下長樂啊。

  李世民沉默。

  片刻後，才抬頭望向了長孫皇后，點點頭。

  “也好，觀音婢，你說的有道理，那就也簡單收拾下吧。”

  “出發的時間，朕還沒有確定，但….最晚也就在這兩三天。”

  李世民開口，緩緩道。

  “多謝陛下！！”

  聞言，長孫皇后非常激動回道。

  這件事，也就這麽的被確定下來。

  ….….….….….….
  三日後。

  陽光明媚，微風正好。

  長安如往常一般，百姓也如往常一般，生活著，歷朝歷代千百年來，百姓似乎從來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也在毫不起眼的明德門下，三輛馬車。緩緩駛出了長安。

  也就在這一天的夜晚，袁天罡騎著駿馬。猶如利劍，追著蒼穹之上掛在北方無比璀璨的明星，一路向北，絲毫不停留，尋找他心中的那道光。

  同縣。

  夜。

  星空璀璨，銀河倒掛，銀月如鉤。

  李世民站在城牆上，遙望著蒲縣的方向，手指，輕輕按著城垛，呼吸都有些急促
  程咬金，杜如晦，長孫皇后等人都跟在身側。

  “呼….物是人非，人間凋零。”

  “上次站在這裡，也差不多是一年前了，同縣還是如往常般，絲毫沒變，但….蒲縣應該變了很多吧？”

  李世民無比感慨。

  今天他們抵達同縣後，李世民並沒有急著進入大炎，而是選擇在同縣居住一夜。

  無他。

  就是因為李世民，想要看一看同縣對蒲縣變化的記載。

  蒲縣，現在已經成為了大唐監視大炎的窗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