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小露一手

  藍銀山谷。

  凌易來到這裡時，阿銀並沒有修煉，只是屈膝坐在山谷崖壁上方，遙看天邊的白雲。

  坐在距離阿銀米許外的石頭上，凌易同樣將目光投向天邊，靜默不語。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氛圍卻沒有一絲尷尬，反而有種難言的默契與安逸。

  良久，天穹漸暗，一彎新月掛在山的那一頭。

  “我以為，我們不會再有這樣獨處的場景了——”

  看著淡白的月牙，阿銀幽幽出聲。

  “只要你想，只要我在……”

  對於阿銀的幽怨，凌易卻是說了沒頭沒尾的八個字。

  這不算承諾的承諾，讓阿銀眼前一亮，但旋即又暗淡下去，若無其事的道：“算了，還是不要讓她生氣了——”

  口中這麽說著，可眼底之中的迷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代表著希望的光芒。

  對於阿銀話中的意思，凌易洞若觀火，但他完全沒有揭破的意思。雖然這杯茶的道行淺了些，但勝在本身的品質極高，可謂世間難尋的仙品。

  太宰治在《人間失格》中有一段話：“無論對誰太過熱情，都會增加不被珍惜的概率，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就不會有悲痛的來襲，這個世界或許真的有一種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

  凌易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過那種為愛奮不顧身的心動，被猛烈追求的情況倒是有過不少次。

  所以，為了不傷害到任何一個‘勇敢的膽小鬼’，凌易磨練出了一套獨屬於自己的經驗。

  沒有就著這個話題深入下去，凌易雙手撐在身後，仰身看向已經變為深藍色的天空，點點稀疏星光下，輕聲道：

  “阿銀，你看那一顆顆星辰，萬年以前它在，萬年以後它還在，屆時，你和我還能這樣看著它們嗎？”

  阿銀：“……”

  聽著凌易的話，阿銀本能的想說，自己萬年前以「藍銀皇」的視角看星空時，有幾顆星辰是現在沒有的。

  但想了想，阿銀還是忍住了。

  不為別的，她還沒有做好攤牌的準備。

  雖然凌易應該已經知道了她魂獸的身份，她也知道凌易應該知道了她魂獸的身份，但既然凌易沒有點破，阿銀為了心中的計劃，短時間內也不想掀開這層窗紗。

  以凌易的心靈境界，雖然阿銀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他還是敏銳的感知到了阿銀的心緒波動。

  沒有在意，阿銀知道萬年前的星空，凌易知道她知道，但這句話的關鍵不是在‘萬年前’，而是‘萬年後’。

  前世，凌易一般會用“十年之前”與“十年之後”，但在這個動不動萬年、十萬年的鬥羅大陸上，時間單位自然而然的就需要拉長。

  主打一個入鄉隨俗。

  “小時候，當我知道我們凌家從未有過魂師時，我不知道為什麽爸爸和媽媽言語中那麽的失落與無奈~”

  “直到那一天，”
    凌易的話語還在繼續：“大概是在鬥羅歷二五九三年，有一天，村中一位老人逝世了。”

  “伱知道嗎？就在前一天，那位老人還笑呵呵的看著我和表哥玩耍，但在第二天，他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就那麽躺在那裡，永遠也不會再用那雙渾濁發黃的眼睛看著我和表哥了……”

  “生命是那樣的渺小與脆弱，那一刻，一種莫大的惶恐出現在我的心頭~”

  “我很害怕，害怕未來的某一天，我也會那樣躺在那裡，無論身邊的親屬與熟人們怎麽哭嚎，依舊閉著眼睛，動也不動，直到被一團烈火燒成灰燼……”

  阿銀聽著凌易的自述，代入到凌易的視角，心中也莫名的出現了一種恐懼感。

  這種恐懼，比當年直面天雷時還要強烈！
  當年面對天雷時，她只是本能的害怕死亡，但此刻，阿銀發現，她不但害怕死亡，更害怕死亡之後，再也不能看到身邊的人。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一無所有很可怕，但更可怕是得到後再失去。

  阿銀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身邊沒有了凌易，那麽，哪怕她百級成神了，又有什麽意義？
  感知著阿銀劇烈波動的心緒，凌易看著星空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用力過猛了，鬥羅的女人，好像過於戀愛腦了……’

  心中念頭轉動，凌易決定收一收力。

  “五百年忘凡俗，千年之後我非我，萬年之後無此人，歲月長久，余一塊石頭見證宇宙的破滅~”

  右手抓起一塊粗糲山石托在身前，凌易悠然念道。

  雖然更想念‘吃喝嫖賭四大家’中蘇子瞻那首“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但考慮到鬥羅大陸這邊的文化水平，以及阿銀的理解能力，凌易還是換成更加通俗易懂的大白話。

  對此，阿銀眨巴眨巴自己的卡姿蘭大眼睛，看向身側的凌易，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與表情說道：

  “易哥，你放心，我們未來一定可以百級成神，成就不滅的永恆！”

  “嗯！”凌易沒有反駁，而是側首回眸，對著阿銀展顏一笑。

  放下手中的粗糲山石，凌易目光投向繁星點點的夜空，笑著道：“等到那時候，我們一起，用雙腳走遍腳下的大地，北邊的『極北冰原』、中間的『迷蹤大峽谷』與『天靈山脈』、西南的『金沙荒漠』……走完鬥羅大陸，再揚帆出海，去世界的盡頭看一看……”

  “一路上，聽曠野的風，看山巔的景，聞花草的香，蔚藍的海，潔白的雲，閃耀的星……

  同時，讓「藍銀草」的身影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每一處角落……”

  “好——！”

  阿銀用力的點著頭，美眸中閃爍著動人的光彩。

  這一刻，澎湃的心緒讓阿銀有些難以自持，下意識的翻身而起，兩人之間那一直保持的米許距離被抹消，窈窕的身影在凌易猝不及防間壓了上來。

  ……

  “啊啾——！”

  城主府，還在演武場上體悟槍法的楊雪莉，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噴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