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之前，陸嚴河以為自己是不愛舞台的。

  所以，之前陳梓妍讓他以演戲為主，唱歌為輔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感到為難，甚至都沒有唱歌為輔了。

  而站在舞台上跟李治百和顏良一起瘋狂地舞動身體，一遍又一遍地啦啦啦啦，台下所有的觀眾都抬起手臂，跟著他們一起舞動，這一幕，這一刻，讓陸嚴河的心情如決堤的洪水，把所有的矜持、理性與思考衝垮。

  他單純地沉浸在這與全場共情的歡樂時刻。

  ——What's Your Name？！
  ——I Love You！

  ——Don't You Know？！
  ——I Need You！

  這是陸嚴河跟兩位隊友的告白，也是他跟所有粉絲的告白。
-
  賀蘭在這一刻淚流滿面。

  他媽說：“我跟你說啊，我給你報了個名。”

  他媽便打開門，走了進來，“你換個衣服也這麽磨磨唧唧，我化妝都比你換個衣服快……”

  手機拍到他媽打開門看到李曉斌那一瞬間眼神的變化，滿臉的震驚與惘然，眼眶迅速變紅。

  “心真髒啊。”李治百嘖了一聲。

  “他們怎麽會出現。”

  馬致遠為什麽一直把李治百當成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

  之前他們住在洪府的時候，夜宵不是在旁邊的燒烤店，就是在麻辣燙。

  這一刻，連看手機的都沒有，都默默地看著車窗外面。

  於是，車都已經開到梓園橋門口了，又掉頭。

  “其實我對我爸沒什麽印象了，我家只有一張我五歲的時候拍的全家福，我對我爸的記憶，幾乎全部來自於我媽跟我講的那些事。我沒想到，當我想要跟大家一樣模仿一下我爸的造型，結果我媽看到我的一瞬間，突然就哭了。”

  這首歌在表演結束後，不到一個小時，席卷各大社交媒體。

  “我去問我媽，我跟我爸年輕的時候比，誰帥，我媽翻了我一個白眼。”

  對方的眼中馬上出現了譏笑之色。

  李曉斌滿臉錯愕，不知所措，就這麽抱著他媽，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麽，轉頭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以及將頭靠在他肩膀上的、哭得滿臉通紅的他媽。

  李曉斌癟了癟嘴。

  “媽！”他喊了一聲。

  這些話就跟箭一樣插進馬致遠的心裡。

  當天晚上，忽然有一個人發了一個短視頻，視頻裡，他對著鏡頭展示了一下自己父親年輕時候的照片，說自己要模仿一下他父親年輕時候的造型，看看他父親的反應。

  李治百說：“今天晚上這個表演，是我這一年來最酣暢淋漓的一次，真的爽，爽翻天了，老陸，你以後得多寫一點歌，像《青蘋果樂園》這樣的歌，多來一點！”

  他媽手裡拿著一盤切好的蘋果，說：“給你切了點蘋果，你今天晚上肯定又要熬夜。”

  自始至終，他媽都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卻沒有說一個字。

  “你五歲的時候，十五年前吧。”他媽走過來，站在李曉斌身邊，問，“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今天晚上，真不可思議，在表演之前，我猜到我們表演的效果會很好，可沒有想到會這麽好。”

  “他全心全意想要戰勝你，站穩第一名的位置，做什麽都不奇怪。”陸嚴河說，“之前他在MX的時候，就乾過不少惡心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是你們倆都是周平安的藝人，他這才收斂了一點。”

  “這是一個屬於陸嚴河的夜晚，他一口氣拿出三首風格截然不同的歌，證明了他在音樂上的才華，我難以置信，我竟然會說出以下這些話，陸嚴河不應該去做演員的，他應該做一個歌手，他的創作才華可以完全遮掩他本身聲音條件的不足，他的創作才華足以讓他成為最頂尖的歌手。”

  經過後期的處理，左邊是現在的他，右邊是二三十年前老照片裡的父親，兩個人等比例地出現在左右兩側，竟然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李曉斌：“……”
-
  吃過晚飯，李曉斌出了一身汗，於是先去洗了個澡。

  陸嚴河點頭，“確實，但百哥，今天差點因為你掉鏈子了啊。”

  而這一刻，馬致遠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幾乎所有的音樂博主都不可避免地談論這首歌。

  他爸抬起頭，看向鏡頭，於是，就讓鏡頭捕捉到了他抬眼看到他兒子那一瞬間的錯愕、失神和震驚。

  越來越多的人因為《青蘋果樂園》這個舞台，開始去發掘他們父輩的年輕故事。

  “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他說，然後，下一秒，他又神使鬼差地聽到自己問：“媽，那我爸這套西裝，還留著嗎？”

  馬致遠回憶起自己還在公司做練習生的時候，那個時候，李治百他們剛出道不久，紅得如日中天。

  李曉斌手機調成自拍模式，放到書桌上，自己往後退，讓自己的全身慢慢出現在鏡頭裡。

  “你每次都這麽說，寫不出，寫得慢，你看，這一次不是馬上就寫出來了？！”李治百摟著陸嚴河的肩膀，“你就是深藏不露，你看現在大家的反應，《青蘋果樂園》完全就是炸場了，我朋友圈都在發我們這個舞台。”

  “都有吧，反正用心不純。”陸嚴河說，“平時碰到馬致遠，他都很少跟我放狠話了，頂多就冷著臉，誰也不搭理，偶爾遇到事了就互相刺上兩句，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大動乾戈地來諷刺我們。”

  “你幹嘛呢？”他媽忽然從房間裡出來了，問。

  顏良：“你們倆就感謝我吧，要是沒有我機智救場，呵呵。”

  為什麽，為什麽他都這麽努力了，盡了一切的努力，還是不如他們？-
  這天晚上，《偶像時代》的收視成績在《青蘋果樂園》的舞台達到了頂峰。

  “這一次讓他們好看了。”李治百忽然呵呵兩聲，肩膀一抖，“讓他狂，狂死他，現在他的節目就排在第三，呵！”
-
  送馬致遠回去的車上，十分安靜。

  之所以興奮，是因為他們在表演《青蘋果樂園》這首歌的時候，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狀態有多不一樣，一個藝人，碰到這樣的表演狀態，是看天時地利人和，可遇不可求。

  是不是他媽看到他這個樣子，想起他爸了？
-
  陸嚴河刷到這個叫李曉斌的人的時候，已經是表演完《青蘋果樂園》的第三天了。

  “《偶像時代》今天晚上的直播，會成為一個經典的直播，幾乎每一個藝人拿出的舞台水準，都有著極高的完成度和表達，而其中毋庸置疑，最閃耀奪目的就是《青蘋果樂園》，如果說《年輕的戰場》是顏良一個人對自己過往的追溯與自我歌唱，那《青蘋果樂園》是他們三個人帶著所有的觀眾一起進入他們的歡樂世界，向這個世界唱出年輕的張揚與肆意。他們都用全身心的投入與共情，將他們的表演感染每一個觀眾。”

  他媽抱著他，哇一聲就哭出了聲來。

  他單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似乎那股興奮勁兒過去了，精神頭有些渙散。

  “讓你去你就去，廢什麽話。”他媽不容置疑地說，“反正你放暑假了，也沒事了。”

  但是，今天晚上，馬致遠知道自己失敗了。

  馬致遠的心中充滿苦澀。

  賀蘭相信自己聽懂了。

  以及他媽抱著他大哭的一幕。

  “這是三個年輕人在經歷了大紅大紫以後，還能完全燃燒自己，在舞台上奉獻出來的赤誠表演。”

  這個視頻莫名地觸動了一個大眾的情緒點，得到了大量的點讚和轉發。

  陸嚴河他們三個人表演完以後，一直到梓園橋了，都還興奮得無法冷靜下來。

  “別看我爸現在就是個老幹部，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把好嗓子，單位組織唱歌比賽，他都是拿獎的，再看看現在的他，唉……嗓子也就在罵我的時候能聽出是可以拿獎的水平了。”

  “這大包小包的，都跟你說了到站了等我一下，我幫你一起拿。”

  “你上大學了補什麽補？”他媽白了他一眼，“我是給你報了一個唱歌節目比賽。”

  “你去試試。”他媽說，“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挺喜歡跟著你爸一起唱歌的嗎？說不定你繼承了你爸的一副好嗓子呢。”

  她也相信，陸嚴河的其他粉絲肯定聽懂了。
-
  《偶像時代》的後台休息室裡，馬致遠和陳子良兩個人看著屏幕裡的表演，神色嚴峻，一言不發。

  他的團隊都默不作聲。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嚴河，在舞台上用最飽滿充沛的熱情和感情，去演唱一首歌。

  馬致遠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尤其是他登陸自己的微博以後，評論區竟然很多人都在問：
  ——你為什麽要跟陳子良合作啊？他現在的名聲都爛大街了。

  馬致遠當時年紀很小，聽到這話，很不服氣，馬上就說：“我只要夠努力，以後肯定比他火！”

  李曉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問，“媽，怎麽了？”

  除了他們三個，還有他們各自團隊的助理、保鑣，一群人滿滿當當地將三張四人桌給包圓了。

  “太可惜了，馬致遠的表演本來有著超一流的編排和表現，可惜遇上了陸嚴河他們打進人心的表演，最高超的技巧，也不如最樸素的共情。”

  “還真是，我都給忘了，操，他之前還甚至在外面造謠，說我就是靠背景和關系混娛樂圈的富二代。”李治百叨叨了一下，“這狗東西，還跟別人說，我這個人眼高於頂，瞧不起任何人，讓他們都少來觸我霉頭，搞得我參加什麽活動，別人都繞著我走，靠！”

  陸嚴河：“我哪有那麽多這樣的歌啊。”

  “沒有。”李治百馬上搖頭，“完全沒有。”

  當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闖到了山頂的時候，自以為已經登頂，可是，身邊卻沒有一個人陪他領略風光。

  光是這幾天的版權收益都不少。

  圈內很多朋友都會把這些很火的模仿視頻發給他們。

  他的眼睛裡應該也是有淚光的吧？

  “爸！”他喊了一聲，“你看看我。”

  短短的幾個畫面，就讓陸嚴河強烈感受到，他媽緊繃了很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實在忍不住決堤，奔湧而出。

  “我們現在不住這邊了，今天特別想吃你家這一口，所以回來了。”李治百說，“老板，先給我們來十個雞爪，其他的你看著幫我們拿。”

  他考完最後一門考試，收拾行李，回家。

  “誰讓你突然喊我們？都要開始了。”李治百馬上吐槽。

  但是，這也反應了觀眾們對今天晚上節目的喜好程度。

  視頻出現了一張對比圖。

  這也是他帳號下唯一一個視頻。

  然後視頻發布者、也是這五個中年男人之一的某位回復：“還少年，跨越時光的長廊，我們都中年了！但聽到這首歌，確實把我們的心給撩動了，當年我們也是在畢業典禮上跳舞的少年！”

  自從他爸去世以後，他就只能從這張全家福裡看到他爸了。

  這幾天，這個表演實在太火了，掀起了社會各界的模仿，各行各業的人都在模仿這個舞台，在各大媒體傳播。

  舞台上那三個人仿佛燃燒自己一般的盡情表演，是每一個表演者都明白的狀態。

  李曉斌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抱住他媽，“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你怎麽突然就哭了？出什麽事了？”

  “這是顏良的主意。”李治百說，“在這方面他比較厲害，他對每一個舞台都有很完整的想法，專家。”

  當時，怨恨的種子就在他的心底種下來。

  “留著啊，這是他唯一一套西裝，當然留著。”他媽說，“我這些年一直好好收著呢。”

  “我把我爸媽年輕時候的照片翻出來了，靠，為什麽我基因突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媽愣了一下，臉上有一瞬間的晃神，隨後反應了過來，“行啊。”
-
  李曉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從來沒有穿過西裝，裡面還煞有其事地打上了領帶，他用水給自己弄了一個二八分的髮型，一看鏡子，裡面那個人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又莫名有幾分熟悉。

  陸嚴河：“我是這麽覺得，你沒有這樣的感覺嗎？”

  在這種情況下，短短三十分鍾之後，《青蘋果樂園》拿下了一百二十萬票，高居第一，其後，是顏良的《年輕的戰場》。

  主要是因為他們在自己表演完了以後，還附上了一張他們年輕時候的合照，他們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一直感情很好，當年的他們一個個意氣風發，少年飛揚，帥得仿佛全世界都在他們的腳下。

  哪怕李治百的《神魂顛倒》排名不如他的舞台，他跟李治百之間誰到底是半年榜第一還不知道。

  他拿出手機，打開錄像模式，想給自己錄一段，留個紀念。

  可這一刻，他有一種自己已經失敗的感覺。

  而李治百，他永遠可以那麽沒心沒肺。而且，他的身邊還有陸嚴河和顏良那樣的朋友。

  “走。”

  這個視頻下的評論區有人寫：“跨越時光的長廊，他們歸來仍是少年。”

  顏良：“老陸說得沒錯，他到周平安手底下以後，確實收斂了一點，以前他跟你出席一個活動，不是還專門當著別人的面對你冷嘲熱諷，說咱們風志過氣，說你只是仗著富二代的身份才能夠繼續留在演藝圈，又說你買熱搜什麽的，製造虛假人氣。”

  “該開空調的時候就開，省這幾個錢。”他媽又瞪了他一眼，“家教你想做也可以做，但也不指望你靠那賺多少錢，我大錢沒有，供你上學吃喝拉撒的錢還是存了下來的，一個大男人了，別過得摳摳嗖嗖小家子氣，你這樣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的！”

  隨著直播結束，《偶像時代》的觀眾投票開啟。

  但她完全不是因為悲傷、難過，而是一種感動的、被振奮的情緒。

  “主要是你們給這首歌做了一個很複古的舞台主題，這才是關鍵。”陸嚴河說，“當時我寫這首歌的時候，還擔心是不是有點過時了，不太符合《偶像時代》這個節目的風格，結果你們直接做了複古主題，從我們的造型、到編曲再到我們的舞蹈動作，都統一了調性，反而有了一個完整的主題表達。”

  “什麽？”李曉斌震驚地看向他媽。

  “誰說我沒事做了，我要去做家教。”

  公司裡的人可能看出了他眼睛裡的羨慕，笑話他，說：“別羨慕了，羨慕他是羨慕不來的。”

  標題寫著：當我穿上我爸的西裝，梳起我爸的髮型，我媽哭了。

  有一個五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在火鍋店模仿這段舞蹈的表演視頻，在網上也很火。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在表演完以後看到馬致遠和陳子良的臉。”

  原本以為陳子良是秘密武器，能通過跟他的合作幫助他抵消陸嚴河幫李治百帶來的影響，沒想到，這個合作不僅沒有為他帶來幫助，還給他帶去不少質疑。

  短視頻平台裡，依然有大量的博主在分享自己父親穿西裝、留二八頭的照片，分享他們的故事。

  “你們有沒有覺得餓？”

  “草，我的《神魂顛倒》竟然落後馬致遠的那個節目？”李治百在車上罵罵咧咧。

  但是，讓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馬致遠跟陳子良的合體舞台，甚至都沒有進前五，現在隻排在第八。

  大家都換上這種有些寬松的西服，把頭髮抹成二八分，在寢室裡，在廣場上，在各個環境，錄製他們的《青蘋果樂園》。

  她捂住嘴，滿眼淚水地看著他。

  他想到了自己的MX，無法再回去的MX。

  那個時候，馬致遠經常在公司看到李治百被一群人護送著出現。

  李曉斌笑了笑。

  ……

  幾十秒的視頻，讓陸嚴河給眼睛看紅了。

  視頻裡，李曉斌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

  他看著他媽的眼睛在一瞬間變紅，情緒忽然失控。

  這讓他心中一陣酸脹，有些堵得慌。

  “怎麽了，媽？”

  十一點的夜晚，各大平台的數據都因為這檔節目、這些表演而飆升。

  “他還收斂了？”

  幸好，麻辣燙那家店還開著。

  李治百和顏良也是。

  李曉斌正在看手機屏幕裡自己出現了多少部分，忽然就沒聽到他媽的聲音了，有些疑惑，於是轉過身，“媽？”

  於是，他換上了照片裡自己父親年輕時候穿的西服，模仿照片裡的髮型和動作，然後，畫面轉變，變成了他舉著手機拍向一個穿著Polo衫和運動長褲的中年男人。

  “要不我穿上去試一下？”李曉斌說，“昨天《青蘋果樂園》很火，大家都在模仿那個造型，我也想試試。”

  然後，陸嚴河就看到了這個叫李曉斌的男生發的視頻。

  “什麽專家啊，別寒磣我啊。”顏良說。

  老板笑盈盈的，一臉驚喜：“大明星們好久沒有來了啊！”

  李曉斌：“好了，好了。”

  “有一點。”

  “又不是很重。”他說。

  李曉斌今天刷了一天手機，三不五時就能刷到這些內容。

  “服了。”陸嚴河笑。

  而經過一個白天的發酵以後，忽然慢慢地出現了一個主題：我爸媽曾經也這麽時髦過。

  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狀態。

  “這是一場對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舞台複古，他們換上了那個時代的服裝、髮型，唱著那個時代曲風歌曲，卻在這樣一個複古的表達裡，唱出了他們自己的歡樂與希望，唱出了在每一個時代都會引起共鳴的愛。”

  從前馬致遠覺得他們是李治百的拖累，還嘲笑他們是李治百的狗腿和跟班。
    現在，馬致遠再也無法將這種話說出口。

  “這屋子這麽悶你也不開空調。”他媽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打開了空調。

  這首歌，陸嚴河寫的這首歌。

  討論聲卻沸反盈天。

  “沒覺得多熱，開風扇就行了。”

  李曉斌：“……我這回來才幾個小時啊，被你罵了多少頓了。”

  他媽忽然敲門進來。

  “兩個大傻冒似的，非要在我們上台前說那些屁話，有什麽用嗎？”

  他們三個人一說，莫名其妙地就想回洪府那邊，去看看那家麻辣燙還開著沒。

  尤其是李治百，是公司最紅的藝人。

  “有用啊，不差點讓你被激怒了嗎？要是你成功被激怒了，你上了舞台怎麽表演？”

  “那要不我們先去吃個夜宵再回去？”

  李曉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媽，“媽，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我不去。”

  必須是觀看完整節目並後台實名的網友才能投票，沒有通過資格審核的，就沒有投票資格。

  他媽從他手裡把一個拎包接了過去，埋怨了他一聲。

  節目的投票對天星榜的排名其實沒有太多參考意義。

  “主要是觀眾也很給力，全場都在跟我們一起一起跳動，整個場子都是熱的。”李治百說。

  “啊？”李曉斌一愣，“報什麽名？媽，你不會給我報了什麽補習班吧？”

  他們幾個跟老板打招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一首快樂的歌會讓自己淚流滿面。

  已經是六月底了，夏天已經到來。

  馬致遠到底還是有著雄厚的粉絲基礎，而且，他的舞台也確實是好。

  “你好了沒？”他媽問。

  有視頻博主說：“我真的一直覺得我爸很老土，看了《青蘋果樂園》這個舞台，我才突然意識到，他們之前其實也有像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我媽說，我爸以前可想當個舞王了，幾乎每天下班以後都要去舞廳，但是我出生以後，他就基本上沒有去過了。”

  李曉斌回過神來，噢了一聲，問：“媽，咱們這張全家福是什麽時候照的啊？”

  李治百也笑，“咱們仨的默契還是夠夠的。”

  連他爸的遺像都是從這張照片上處理出來的。

  坐下來，開始備課之前，他又刷了一會兒手機。

  拖著行李箱下了公交車，他一路往家走，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過來。

  有沒有後悔，只有他自己知道。
-
  《青蘋果樂園》有多火呢？
  第二天，好幾個社交平台上都出現了關於這個舞台的模仿秀。

  “我爸去世得很早，我媽就一個人把我養大的，那天我跟我媽一起看《偶像時代》，看《青蘋果樂園》的時候，我媽還說，要是我爸還在，肯定一晚上就能把這個表演拿下。”

  陸嚴河和顏良面面相覷。

  他媽說過，因為他爸不愛拍照，再加上曾經因為搬家，很多照片都遺失了，最後，只有這張照片保留下來。

  他們說：“你以為你是誰？你算什麽？就算以後你火了，在他面前，又算什麽呢？人家有一個能跟咱們老板直接對話的爸爸，你有嗎？”

  陳子良什麽時候口碑這麽差了？
  ……

  這個表演一方面擊中了當下年輕人們對上個世紀流行風尚的好奇，對父母一輩年輕時代的關注，另一方面，也喚起了很多中年人對自己青春時代的回憶。

  《偶像時代》直播結束。

  哪怕後來MX一炮而紅，哪怕他成為了最頂尖的偶像藝人，哪怕當初跟他說這個話的人也已經離開了星娛，這些話仍然扎在他的心裡，像一根刺，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當初所受到的羞辱。

  幸好這家麻辣燙有個自己的店面，裡面有幾張桌子。

  ……

  他每一天都處在被別人趕超的焦慮和不安之中，每一天都在環顧四周，自己所站的山頂，是不是最高的山頂。

  然後，李曉斌就把他手機拍到的那段視頻剪輯到後面。

  李曉斌神使鬼差地走到客廳，來到電視機旁的那個櫃子旁邊，看著這麽多年一直擺在這裡的全家福。

  很多網友將自己父親年輕時候的照片Po了出來，他們很多人的造型就跟《青蘋果樂園》舞台上的陸嚴河三人一樣，穿著西服，留著二八分的髮型，笑容有些拘謹，羞澀。

  在《青蘋果樂園》分走了李治百的一些票數之後，《神魂顛倒》被馬致遠的舞台超了。

  陸嚴河也通過自己的帳號，去給他們點了讚。

  大量的模仿。

  “那你自己找罵。”他媽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他媽站在門口，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做家教也不影響你去參加一個比賽，說不定你就一輪遊被淘汰了呢。”他媽說。

  《青蘋果樂園》音樂在這個時候響起。

  這首歌之洗腦，可見一斑。

  他說：“右邊是二十三年前的他，左邊是二十三年後的我，我都沒有想到，原來我跟我爸長得這麽像。”

  “你說他們是故意挑釁啊？”

  李治百經他們這一提醒，忽然就想起來了。

  這個視頻的名字也上了這個短視頻平台的熱搜榜。

  第四天，這個故事被《人民文娛》發布，刊發首頁評論文章：

  《從〈青蘋果樂園〉的爆火，看年輕一代對父輩的追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