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竹林妖人，燈下黑（5k）

  清虛子趕緊先給明顯不是目標的大妖打個電話，讓他們在家待著，沒事了別出來看熱鬧。

  別到時候看熱鬧，不明所以，還以為有人打上門，傻不愣登的去幫忙鄰居，最後被人當做陶瓷插板擋了槍。

  清虛子心裡雖然認為，青城潛修的大妖，應該都是比較平和的那種，野性基本都徹底褪去，可能比大多數人還要平和。

  但溫言都來了，他就不敢打保票所有大妖都是這樣。

  他趕緊讓倆阿飄抬著個竹轎，載著他在山中飛速前行，他拿著電話，趕緊撥出去一個個電話。

  幸好之前他擁抱現代科學產物，還主動給青城山裡潛修的大妖，每個都送了台手機，還有充電設備，當時說是為了方便聯系。

  現在竟然派上大用場了。

  清虛子連續打了幾個電話，心裡就放松多了。

  要是有一個大妖，他其實還能接受，就怕一不小心，被一窩端了。

  ……

  溫言帶著人，從山路上一路前行，很快來到一片竹林的深處。

  這裡有一間竹屋，被飄落的竹葉覆蓋，看起來跟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很是素雅古樸。

  竹屋前的小院裡，一個束發長袍，須發皆白的老者，坐在院中，以小碳爐煮著茶。

  看到溫言一行人之後，便露出一絲微笑，伸手示意。

  “來者是客，請坐。”

  溫言看到對方，立刻就看到了提示。

  “饕餮（人性）（1/5）”

  “饕餮分化之後的五分之一所化。

  他是這隻凶獸，在人世間多年之後，孕育出的一絲人性。

  他便是蘊含人性的那一部分。”

  “如何做，取決於你，取決於他。”

  “臨時能力。

  1：剮龍台。

  2：刮骨刀。”

  溫言暗暗一驚，這對應的臨時能力，竟然還不一樣？！

  剮龍台不用看了，他換上刮骨刀看了一眼。

  “來源於醫師的刮骨刀法，在患者配合的情況下，可以刮骨祛除掉患者身上的絕大部分東西。”

  仔細看了看這些之後，溫言對其他人揮了揮手，讓他們在外面等一下。

  溫言自己走了進去，坐在了那老者對面。

  老者姿態平穩，眼神裡帶著一絲滄桑，動作不緊不慢，頗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平和感。

  他燙了杯，給溫言斟了茶。

  “這是我自己在竹林裡種的茶，雖不是什麽名山老種，卻也清冽爽口，淡雅怡人，而且，這是最近幾天的新茶，略有一點澀味，回甘卻更好，不嫌棄的話，可以品嘗一下。”

  溫言笑了笑，也沒什麽猶豫，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細細品味了一下。

  “的確，沒有什麽太過奪味的地方，各種平衡都非常好。”

  老者看到溫言的姿態，眼中也沒什麽猶豫，根本不擔心他暗中做什麽手腳，他便露出一絲微笑，道。

  “我感受到了其他部分，想來是其他人，終究沒克制住自己，鑄成大錯。”

  “恩，他吞噬了一些心善之人，臨死之前捐贈出去的器官，因為那裡蘊含著臨終大願。”

  老者一聽這話，眼神微微一顫，還是有一些震驚。

  他以為是又沒忍住，開始食人了，沒想到比食人還要更加過分。

  “無上太乙救苦天尊……”

  老者微微閉上眼睛，吟誦了一聲聖號，輕歎一聲道。

  “我曾經規勸過他們，人道紀元，不可逆天而行。

  上一次便是遭了大劫，只是冥冥之中，有那一線生機。

  那是生機，也是枷鎖。

  假借龍子之名，與龍一起，陷入沉寂，銷聲匿跡，是可以避開大劫。

  但這龍子之名，若是背上了，就再也卸不掉了。

  這名，是度過大劫的生路，也是懸在頭上的利刃。

  若是不借此機會，徹底改頭換面，開始走正道。

  終究會有一日，這把利刃就會落下，從此再無生機可言。

  他們那時候倒是聽勸，如今想來，還是沒有忍住，克制不住自己。

  那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老者坐在原地，閉上眼睛，一副引頸就戮的架勢。

  溫言看著這位老者，拱了拱手。

  “在下溫言，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獨居竹林的一介妖人而已，無名無姓，不如，就叫竹林妖人吧。”

  “前輩倒是灑脫。”

  “我曾是他的一部分，混跡人間，學過書經，見過疾苦。

  聽過書生講學，心如朝陽，也聽過閣老之聲，振聾發聵。

  雖不堪教化，卻也終究有了一顆種子。

  詩詞之美，筆法鋒芒，文章之中，灼灼真意，我也都曾見過。

  這人間啊，我也終究算是來過一趟。

  已經比大多數人，看到的，經歷過的，都要更多了。

  其實也沒什麽遺憾了。

  我之身不死，他就不算是死了。

  我因他而生，今日，這條命便還給他，也算是圓滿了。”

  竹林妖人神態平靜，眼神平和，沒有掙扎，沒有遺憾。

  溫言知道，這是竹林妖人已經做出選擇了。

  現在輪到溫言做出選擇了。

  溫言回頭看了一眼，裴屠狗都能忍著不動，魔屍也是老老實實站著，那怨氣都平息下來了許多，童姒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

  多方印證，再加上提示，溫言大概就知道，這位恐怕真的是表裡如一了。

  竹林妖人向著外面看了一眼，旁人看不到的氣球，他也能看到，他看到了那顆圓球，想了想，道。

  “你們還沒有找到其他三個是吧？”

  “還沒來得及去。”

  竹林妖人，再看了一眼魔屍，眼神愈發複雜，再次歎息一聲，站起身道。

  “我帶你們去吧，我來終結這一切吧。

  剩下三個，一個在濱海郡，一個在關中郡，一個在荊楚郡。”

  溫言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無語了。

  這家夥倒是會選啊。

  選的地方，都是有三山五嶽的郡。

  扶余山、終南山、武當山。

  再加上竹林妖人，更是直接在青城山潛修。

  這手燈下黑，玩得可真好。

  就算是那個陶老板，都是在西江水系附近。

  竹林妖人本來只是引頸就戮，自己死了就算了。

  但是聽說不僅僅是食人，他又親眼看到了一個魔屍。

  這魔屍，必然是被逼出來的。

  也就只有魔屍心中的巨大怨恨，才能直接找到他這裡。

  他就覺得只是一死，已經不夠了，他要親自插手，了結這一切。

  溫言還沒帶著魔屍繼續找，竹林妖人，就已經先把其他三給賣了。

  溫言聽說了大概位置，還有叫什麽名字，就立刻撥出去個電話。

  “喂，四師叔祖啊，您在啊，我有個事，想請您幫個忙。”

  溫言大概說了一下事情。

  另一邊，四師叔祖掛了電話，眼神裡都帶著一絲茫然。

  饕餮還活著，而且分化成了五個，其中一個，還就在濱海郡。

  剩下倆沒被抓到的，一個在關中郡，一個不但在荊楚郡，還就在武當山。

  現在德城大煞星被激怒，急眼了，溫言還在勸，勸不住。

  四師叔祖聽說了一下事情，其實都想說，伱還勸什麽勸啊，但理智上，他也覺得，溫言這要是不勸，怕是要出大事了。

  他拿著手機，沉思了一下，看著溫言又發來的信息，他立刻去找了太師叔祖。

  片刻之後，一道身影從扶余山衝天而去。

  ……

  而另一邊，朱王爺也接到了一個保密線路的電話，他掛了電話，滿臉震驚。
    饕餮的一部分，哪來的膽子，敢待在關中郡的。

  哪來的膽子，敢待在他都不敢去的地方的？

  ……

  同一時間，武當山上。

  武當掌門，放下電話，念了一聲聖號，掩飾內心的震驚。

  他起身來到正殿，看著正殿的神像，執香叩首。

  “不肖弟子，有眼無珠，收惡妖入山，今日恭請祖師之寶一用，清理門戶。”

  ……

  而烈陽部總部，總部長接到了扶余太師叔祖的電話，聽著太師叔祖說的事情。

  “好，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總部長飛速消化剛才聽到的龐大信息，然後再次拿起桌上的話筒。

  “將049號，用專機送到德城。”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是烈陽部內部一些人的提議，現在人手嚴重不足，要求增加人手，而且辦案程序太多，要求削減程序等等。

  總結下來就是，可用之人太少，正常的時候權限太低，活乾不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尤其是今年經歷了兩次世界BOSS降臨，烈陽部的權限臨時被拉高到極限之後，再回到正常情況下，就有人陷入由奢入儉難的狀態了。

  分部的其實還好，總部有些人的確是這樣了。

  但他們說的，也的確句句在理，困難也一條一條擺出來了。

  總部長將這份文件，壓在一邊，他不準備往上遞這份文件，他最清楚，若是開了這個頭，邁出第一步，那就再也沒法停下來。

  快則二十年，慢則五十年，烈陽部就會從屠龍者變成最大的惡龍。

  ……

  武當山下，掌門手持拂塵，來到山門處，看著立在山門外的一座石雕。

  “當年貧道下山，遇到剛複蘇的你，便帶你回山。

  期望借武當氣運，磨去你凶性。

  沒想到，是貧道看走眼了，以為你只是一隻普通惡妖。”

  隨著武當掌門的話，那石雕慢慢變化，化作一隻青眼雄獅。

  青眼雄獅看了一眼武當掌教，不等武當掌教把話說完，便張口一吐，吐出青色火焰，而後一躍而起，飛速奔向山林。

  武當掌門揮動拂塵，微微一卷，便卷著青色火焰，轉著圈衝天而去。

  他眼中帶著一絲失望。

  他此前還真還有一點希望，並沒有完全信外人的話。

  還想著看看是不是數十年教化，有了些效果。

  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便見這惡妖，凶性畢露，竟然敢直接襲擊他。

  他揮動拂塵，準備動手的時候。

  卻見前方凶煞之氣如同潮水一樣湧來。

  一行人邁步行來，剛剛衝出去的青眼獅子，直接被潮水一樣的血潮淹沒，當場被無數的血繩束縛著，一點一點的包裹成一個圓球。

  武當掌門看了一眼，暗歎一聲，好快的速度，他到底還是出手慢了。

  溫言拉著想把武當掌門一起給幹了的裴屠狗，好說歹說，勸了幾句，然後走上前行了一禮。

  “扶余溫言，拜見前輩。

  貿然登門，實在是情勢所迫。

  改日晚輩再投拜貼，登門致歉，還請前輩見諒。”

  武當掌門，看著溫言，也沒什麽惱怒的情緒。

  他只是慶幸，自從帶這個惡妖回山之後，一直未曾松懈，年年講經教化。

  不然的話，若是傳出去，武當掌門親自護著一個食人凶獸，他一頭撞死在山門石階上，怕是都難以洗刷這等汙點。

  如今看著溫言，還有那位能被溫言拉住，明顯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的大煞星。

  他就有些羨慕，扶余山走下坡路多年，一朝否極泰來，著實反彈的有點太過於厲害了。

  “居士肯提前告知，替武當挽回了顏面，貧道已是感激不盡，何來致歉一說。”

  武當掌門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溫言站在原地，受了這一禮，然後回了一禮。

  他的確是顧忌武當顏面，才讓扶余山的長輩，提前跟武當掌門聊了聊，不然的話，以裴屠狗的氣勢和下手的速度，來了之後，弄不好就先跟武當乾一架。

  跟武當掌門簡單的聊了幾句，溫言便帶著人離開。

  ……

  濱海郡，距離扶余山五百裡的地方。

  甘棠從天而降，直直地墜入到一座山裡。

  幾秒鍾之後，一聲怒吼傳出，凶煞之氣衝天而起，一頭形似羊，卻有虎頭的異獸，隨著崩裂的山包，從裡面衝了出來。

  下一刻，就見那巨獸的身軀，驟然下沉，整個腦袋，都埋入了土裡。

  砰砰砰的悶響，不斷響起，一圈圈氣浪，以巨獸為中心，不斷的向著四周擴散。

  甘棠站在巨獸的腦門上，手上帶著一層銀白色的絲質的手套，一拳一拳的落下。

  每一拳落下，都會激起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向著四周擴散來。

  巨獸堅硬的腦殼上，蛛網一般的裂紋，不斷的向著四周擴散。

  龐大的身軀，被一拳一拳，硬生生的轟的像是陷入了流沙裡一樣。

  “藏的倒是挺深的，分化，沉寂之後，竟然還敢藏在扶余山五百裡之內，當扶余山只剩下活人了嗎？”

  甘棠再次一拳錘下去，勁力透骨，貫穿巨獸全身，伴隨著關節一陣哢嚓嚓的斷裂聲，巨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被打的再也張不開嘴了。

  甘棠眉眼含煞，踩在巨獸的頭上。

  當年她還在的時候，饕餮就已經銷聲匿跡，因為那時候，已經不算亂世了。

  後來她陷入沉睡，也沒經歷過後面饕餮再次出來興風作浪，這次聽說了緣由，她便直接走出了僵屍洞。

  當溫言帶著人，從附近的荒墳裡走出來的時候。

  遠遠就聽到遠處，一聲聲砰砰砰的悶響，手觸摸到地面，還能感覺到一種細微的震動傳來。

  翻過兩座山頭之後，一眼就看到前方一個布滿裂紋的大坑，一頭巨獸陷入到大坑的底部，甘棠站在巨獸的腦袋上，一拳又一拳的落下。

  巨獸的腦殼，都已經徹底凹陷下去一些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沒死……

  溫言看了一眼。

  “饕餮（骨獸）（1/5）”

  “最堅硬的骨骼所化，是其保存生機最重要的一環。

  他假借骨妖之名出現，食山石鐵礦，實際上，午夜時分，食人遺骨。”

  “所謂硬骨頭，只是沒遇到過十萬噸級的大型液壓機而已。”

  “臨時能力。

  1：剮龍台。

  2：三千術。”

  上一頭遇到的，溫言都還沒看清楚是什麽呢，只是隱約看清楚應該是一頭獅子模樣的東西，眨眼間，就被裴屠狗給拿下了。

  這次這個，除了剮龍台之外，依然有一個不一樣的臨時能力。

  他仔細看了看。

  “三千術（需解厄水官籙進度25%以上）。

  可在合適的地方，召喚出弱水。

  根據濃度不同，可溶解的東西遞增。”

  溫言再看了看那巨獸的腦殼，的確夠硬的，這裡都被甘姨硬生生轟出來一個大坑了，這家夥的腦殼竟然還沒被打碎。

  “甘姨。”溫言揮了揮手，喊了一聲。

  甘棠最後再次轟了一拳，讓大地都微微震顫了一下，她才抬起頭，看向溫言這邊。

  一瞬間，就仿佛再次恢復到了那大家閨秀的模樣，她踏空而來，落在溫言面前。

  “一段時間不見，倒是越來越精神了，乾得不錯。”

  “跟甘姨比，還差得很遠……”溫言一臉好孩子的模樣。

  甘棠看了一眼溫言帶著的人，再看了一眼竹林妖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什麽話也沒說。

  竹林妖人心平氣和的行了一禮，看向大坑底部的骨妖，長歎一聲。

  “何苦來哉呢……”

  他本來還準備親自出手，來幫忙解決這些的，但是現在看來，也不用了。

  時代變了。

  一次末法，到了再次複蘇之後，曾經的老古董們，可能會恢復的比較快，但也僅此而已了。

  經歷了失去牙齒，分化之後，再沉寂，縱然恢復到巔峰狀態，也跟曾經的饕餮相差甚遠了。

  新時代裡光輝奪目的角色，注定了跟這種在舊時代的最後，都只是凶獸的家夥，沒有什麽太大關系。

  還是死掉了比較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