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緩緩點頭，“倒是個小心本分的性子。到如今，也沒見張揚。”

  “她被封了鄉君，又是何反應？”聖人又問。

  潘倫赤笑道：“顧夫人的反應倒是挺有趣的，懵了好一會兒呢，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封了鄉君。接旨的時候，一切妥帖，就是表情還有些懵。奴婢與她道喜，她這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呲個大牙笑的，渾不像尋常女子，便是笑起來也矜持。內心的懵然與喜悅，是一點兒都沒藏住。”

  “那位顧將軍，也是個有趣的，奴婢將聖人交代的話說與顧將軍與顧夫人聽，顧將軍竟是一點兒不惱，也看不出一點兒裝相，大大方方的應了是，道自己一定努力。完全不介意顧夫人比他的地位高一些呢。”

  “你啊，為他們說這般的好話，可是被那些碎銀收買了？”聖人笑罵。

  潘倫赤一點兒不急，“奴婢平日裡跟著聖人，什麽好東西沒見過？聖人賞奴婢的那些，便是他們一輩子都不見得見過的。”

  “況奴婢也不敢對聖人有半點欺瞞，只是如實的將奴婢的所見所聞說與聖人聽。”潘倫赤老實巴交道，“不過，奴婢確實是喜歡那一家子。”

  “奴婢是聖人跟前伺候的，出去等閑不敢有人怠慢奴婢。只是奴婢也有眼睛看，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誰人覺得奴婢是一個閹人，表面客氣，實則心裡瞧不上，誰人是真心將奴婢當個人看的，奴婢都瞧的明白。”

  “以心換心，對奴婢真心的，奴婢自然也以真心回報。”潘倫赤一腔肺腑道。

  如他所說，聖人心裡跟明鏡似的，他不會在聖人面前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聰明。

  “顧家都是莊稼人出身，沒見過大世面，也不會掩飾自己的。可是他們見了奴婢，從未露出任何瞧不起來。對奴婢，就像是去家中做客的客人一般。”潘倫赤道，“奴婢看得出，顧家的老夫人和老爺子，還有顧將軍的兄嫂，面對奴婢是有些緊張的。”

  “畢竟奴婢出去，是代表聖人宣旨的。可除此之外，他們並未拿異樣的目光看奴婢。”

  “顧將軍對奴婢也是大大方方的，磊落的很。最讓奴婢驚訝的是顧夫人。旁人待奴婢再是發自真心的客氣，但他們知道奴婢是個閹人，總有些不一樣的。可在顧夫人身上，奴婢是真沒瞧出任何的不一樣。好像……好像……”

  潘倫赤說著，眼睛有些紅，“奴婢便如同正常人一樣。”

  難為潘倫赤怎麽也不會想到，李慕慕在現代什麽沒見過？

  雖然996，但公司年會也會帶他們去東南亞玩一玩。

  人妖秀是看過的。

  性別上雖是男人，心理上卻是姐妹的，日常生活中未必有多常見，可網上卻有不少。

  成日裡天天看，早就不足為奇。

  李慕慕作為現代人，對潘倫赤自然不會露出任何的異樣，看他與常人無異。

  這是最讓潘倫赤對李慕慕有好感的一點。

  潘倫赤說完，趕忙在聖人面前跪下，“求聖人寬恕，奴婢失態了。”

  “起來吧。”聖人道了一聲。

  “謝聖人。”潘倫赤說完，這才起身。

  “奴婢走時，顧夫人還給帶了些茶點和方便麵，讓奴婢在路上吃。”潘倫赤道，“另給奴婢帶了烤涮一體的鍋具。”

  “烤涮一體，那是什麽？”聖人停了，奇道，“她怎麽總有新花樣？”
    “是顧家飯館裡的東西，他們飯館裡頭有鍋子、烤肉、還有烤涮一體。”潘倫赤道。

  聖人之前讓人去查的時候，也有說過，但聖人隻了解了一個大概。

  他只需要知道李慕慕這個人可以重用，不需要對顧家小吃了解的那麽細致。

  “鍋子，是用鐵鍋中間再安一個煙囪樣的筒子，往上排煙。鍋子底下用炭火加熱，鍋子裡頭放著湯，可以涮各種肉菜吃。湯還分為麻辣湯，骨湯，豬肚雞湯等等好些花樣呢。”潘倫赤解釋。

  “烤肉，則是用這麽大一個鐵盤。”潘倫赤比劃，“中間高，四周低一些，在邊緣處有一個缺口，肉烤出的油就可以順著缺口排到碗裡頭，烤肉的時候便不用擔心油花往外繃著人。”

  “而涮烤一體，則是把鍋子和烤盤結合在一起。烤盤的中間鑄一個鍋子，可以同時涮肉和烤肉。”潘倫赤解釋道。

  “奴婢去宣完旨，在顧家吃了口茶，便回來了。因此沒有去顧家小吃看一眼到底如何，顧夫人考慮新鮮的肉菜，奴婢便是帶回來，也壞了，因此給了奴婢涮烤一體的鍋子，還給了蘸料，讓奴婢回來買了肉菜，自己整著吃。”

  “您猜怎麽著？這位顧夫人，可真是個穩妥人。奴婢回來收拾行李，本以為她隻給奴婢裝了一個，結果發現，給奴婢裝了好些個呢。”潘倫赤道，“奴婢自作主張，抬了過來，放在門口，聖人可要看看？”

  聖人也來了興趣，“抬上來。”

  “是。”潘倫赤忙去門口讓小內侍搬進來。

  要不說李慕慕聰明呢。

  李慕慕給他裝點心，卻是沒多裝，獨夠他一人吃的。

  想著京中的人什麽沒見過，若是連點心都要帶回來分，實在是顯得崇安那地兒偏遠沒見過世面。

  且幾日的路程，便是帶回來，也不新鮮了，給人吃壞了肚子還是罪過。

  他便是呈上來給聖人看，都是失儀。

  可是涮烤一體鍋子便不同了，是鍋具，怎麽也不會壞掉的。

  帶來許多，都上交給聖人，聖人喜歡，便留著，其余的賞人。

  若瞧不上，便不要，潘倫赤拿去送人都可。

  潘倫赤心道，短短的功夫，李慕慕便能想到這麽多，委實周全。

  因都是鐵鑄的，放在箱子裡沉得很。

  慢且穩當的抬到了聖人面前，潘倫赤打開箱子，聖人從書案後頭繞出來，看到箱內的鍋子。

  “這形狀確實有趣。”聖人拿起鍋子，“竟挺沉。”

  “你說李慕慕還給了你蘸料？”聖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