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合時宜
兩家都是侯府,楚白奎還算是長輩,這話顯得有些諂媚了。
但侯府也分一二三等,而夏馳霄的尊榮還不是離陽侯府給的,而是他自己掙的。
楚白奎既然有心交好,那自是好聽話不要錢地說。
夏馳霄道:“楚伯父客氣了!”
說著從馬車上下來,他身姿挺拔,步履從容,氣度非凡。
這種氣度,是多年戰場上歷練所帶來的沉穩卻又凌銳的氣息,也是領軍之將自然而有的震懾氣場。
楚白奎身為侯爺,久浸官場,但仍被夏馳霄這氣度給壓了一下,他心中不由更是感慨,此子年才二十余,就有這般氣場,離陽侯府還真是祖宗墳上冒了青煙,白撿這麽個前途無量的兒子!
他把旁邊的兒子一扯,楚雄飛會意,也熱情地道:“夏兄,有你這珠玉在,我爹快把我嫌死了,以後我向夏兄請教的時候,夏兄可莫要推辭!”
夏馳霄客氣地道:“好說!”
楚芸昭在看到夏馳霄時,就覺得心中小鹿亂撞,簡直太英俊了,這樣的長相,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家世,萬裡挑一,她紅著臉,嫋嫋婷婷地上前,款款行了一禮,道:“夏公子,我是雄飛的姐姐芸昭,歡迎你!”
夏馳霄隻嗯了一聲。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隨便對外男通報姓名,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楚白奎一見這樣子,就知道自家女兒這是心動了,他哈哈笑道:“門外可不是敘話的地方,夏賢侄,快快請進!”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簇擁著夏馳霄便要進府,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清清脆脆又幽幽怨怨的聲音傳來:“父親,你還記得被你扔在老家不聞不問十幾年的嫡長女嗎?”
在這熱鬧的場合,這聲著實煞風景。
楚白奎這才注意到除了他的妻女,竟然還有外人在。
趙媛臉色一變,楚芸昭也是瞬間沉下臉,狠狠地瞪了門房了眼,都叫他把閑雜人等趕走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楚雄飛直接喝斥:“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胡說八道什麽?”
夏馳霄挑了挑眉,這個女子……他沒記錯的話,昨天晚上他們見過?
原來是楚白奎的女兒。
看看錦衣華服,珠環翠繞,嬌貴華麗的楚芸昭,再看看布衣素淨,青絲上連個首飾也沒有,孤零零站在一側的楚南檸,夏馳霄笑了笑。
有趣!
楚南檸不理楚雄飛,只是繼續用幽幽怨怨的眼神看著楚白奎,又清清楚楚委委屈屈地道:“父親,你已經認不出女兒來了是嗎?也對,我才五歲,父親為了繼母和妹妹,就把我扔給了祖母,這些年,父親從沒去看過我!也從沒關心過我!”
楚白奎臉色頓時白一陣青一陣,他真沒認出來,不過,他多年前元配有個女兒被他扔在老家,他還是有印象的。
但他恨啊。
這是什麽時候?
這個時候,這個孽女跑出來說這一通,人家夏小將軍怎麽看他?怎麽看安遠侯府?
夏馳霄唇角不自覺揚了揚,這女子聲音委屈又幽怨,悲切又可憐,可她的眼裡,全沒有絲毫受傷和無助,也沒有半分淒苦和哀怨,這是個來攪局的!
楚白奎沉聲道:“孽女,你命犯不祥,克死母親和兄長,又克得家宅不安,為父才忍痛將你送去老家,可你在老家又克死你祖母,如今你回來,是想幹什麽?”
楚南檸繼續淒慘:“父親,我不想幹什麽啊,我活不下去了,想著我父親在京城錦衣玉食,大概不會讓我這個女兒餓斃在街頭!但現在看來,父親並不想管我!我,我命好苦啊……嚶嚶嚶!”
然後,她一副大受打擊,痛苦不堪,卻又不想繼續爭辯,萬念俱灰般地捂臉哭著跑了。
她這一跑,所有人都意外了,夏馳霄在心裡刷了好幾個問號,就這?
他還以為這女子這時候跑出來,是想借他這個客人在,讓楚白奎接納她入府呢。
可她竟然就這麽跑了,多少有些虎頭蛇尾吧?只是,她嚶嚶跑走的樣子,怎麽讓人覺得這麽好笑呢?
楚白奎尷尬了一瞬,忙又堆起笑臉,道:“夏賢侄,讓你見笑了。來來來,快進府喝茶!”
楚南檸嚶了幾聲,一離開他們的視線就恢復了面無表情。
她本來就不是來認親的,只是來看看這對原身不管不問的一家子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現在證明了,沒有!
那她就沒了羈絆,也不用給誰面子了。
下午,楚南檸回了客棧。
出門時是一身布衣,素淨得乞丐都不會向她伸手。
但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天青色質地高貴的錦衣,衣料細膩柔軟,質地光滑,下擺處繡著精美的花鳥圖案,衣袖上還點綴著幾朵精致的刺繡花朵,精致又華美。
她頭上隻戴了一根珠釵,釵上面鑲著一顆珍珠,這珍珠相較普通珍珠,光澤更加明亮,更加晶瑩剔透,顏色純淨,質地細膩光滑,仿佛蘊含著無盡的靈氣和生命力。
錦衣華服卻只有一根珠釵有些單調,但識貨的人卻倒吸一口涼氣。
這,鑲的是東海王珠?
東海王珠產量極其稀少,有市無價,除了宮中,重臣豪門權貴之家能有一兩顆藏品,已是難得。
裴老夫人呆了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她自嫁與老伯爺後,就長年在北境隨軍,但未嫁時也是京城中的閨秀,自然能認得出楚南檸的這身行頭,拋開那鑲了東海王珠的珠釵不談,沒有一千兩銀子也拿不下。
楚南檸笑吟吟地過來牽了裴老夫人的手,道:“祖母,咱們不住客棧了,有地方住啦!”
她身後走進來四個家仆打扮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老夫人,小人來幫您和大小姐搬行李!”
裴老夫人茫然,她們哪有什麽行李?連住客棧,都是當了玉佩才有的銀子。
她不確定地道:“寧兒,咱們哪來住的地方?”
楚南檸笑道:“祖母,你忘了我說過,我怎麽也是安遠侯府的嫡長女,一個院子算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