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你要來一發嗎?
十月之後,江淮天氣愈發寒冷。
因淮水水位大幅度下降之故,漢軍水師的襲擾動作少了許多。故而戰場上魏軍佔據了明顯的優勢,加大了對鍾離城的圍攻。
加大力量歸加大,但因陸遜在下遊虎視眈眈,且要駐兵在邵陽洲、淮北,曹仁、曹休所率兵馬有五萬人,民夫有一、兩萬人,十余倍鍾離守軍。
曹丕在淮北督戰數月,身體有所疲憊,將乘車駕回譙縣,欲在臘月時祭祀祖先。
臨走前,曹丕將大軍指揮權交予曹仁,讓他負責進攻鍾離城事宜。
且曹丕並在大帳中激勵了一番將校,向眾人表示他希望能在正月前,看到鍾離城告破。而後兩軍匯合泗口,席卷江淮。
曹仁老人心未老,渴望復仇的他,當即向曹丕立下軍令,表示在正月之前攻破鍾離。
曹丕大壯之,帶著愉悅的心情返鄉祭祖。
鍾離城外,今時壕溝已被魏軍用轒輼車所填埋,雲梯、衝車、木幔等攻城器械被魏軍投入戰場。
烏壓壓的魏軍在城外列陣,其聲勢浩大,魏軍從北門圍至西門,旌旗迎風飄揚。
從城樓上往下眺望,可見魏軍士卒以松散且有序的隊列,推著城器械至城下。如用數張木幔車聚成一排,而弓弩手在木幔車後,推著車向城池靠近。
衝城在數十名勇士的推動下,喊著號子,直向鍾離北門而去。準備撞破城門,而後攻入城中。
除了常規的雲梯、投石車、巢車外,魏軍將推至轒輼車至城北,準備利用轒輼在城下築起土山。
隨著鍾離城樓上的沉悶的號角,弩手操作床弩,利用手上的木錘錘擊弩機,如長矛般的弩矢從弩床上彈射而出,帶著呼嘯的風聲落入城外的魏軍人潮中。
“篤!”
一支弩矛以極大的力量釘入衝車,其憑借巨大的彈性勢能,射透衝車上的牛皮盾。弩矢從那軍士的脖頸處射入,那軍士連悶哼都沒有傳出,當場被恐怖的弩矢釘死。
幾塊紛飛的木屑還劃傷其余人的臉龐,鮮血從余者的臉上流下。而他們忍著恐懼,繼續推著衝車,唯有祈禱下支弩矢別射中他們。
三弓床弩威力雖大,但太過強勁的衝擊力,卻讓弩手裝填床弩緩慢,難以大面積射傷敵軍。雖然嚇住了魏軍士卒,但正兒八經想要造成傷害,非用箭矢不可。
隨著魏軍將士逐漸進入射程,鍾離城上的漢軍將士居高臨下,直接操作弓弩瞄準城下魏卒,絡繹不絕的破空聲響起。
城上的箭矢如蝗蟲般落下,帶著呼嘯聲射中木幔、衝車上,發出‘篤篤’的響聲,縱是工程器械作為掩護,但仍有少數魏卒被射翻在地。
單方面射擊一段時間後,魏軍木幔車逐漸止住了腳步,魏軍弓弩手在盾櫓、木幔的掩護下,通過木板上的孔洞,向城樓上的漢軍還擊。
數以千計的箭矢向漢軍鋪天蓋地拋射而去,在天空中滑出弧線,漢魏則就再次展開攻防戰。
除了弓弩外,而魏軍還有投石機。在簡單的校準後,上百台投石機在力士的操作下,將奇形怪狀的小石頭投射出去。
上百枚石彈在空中傳出劇烈呼嘯聲,或落空,或飛過城樓,或與箭矢一起砸向城樓上。那夯土製作成的女牆當場被石頭砸出小坑,若砸中士卒,必會令其身亡,聲勢格外的嚇人。
漢軍士卒聽著兩側的呼嘯聲,心中不由自主緊張或惶恐起來,躲在女牆後,利用城垛的缺口,向城外釋放箭矢。
“起來!”
徐盛披甲持弓在北門上走動,毫不畏懼敵箭以及石彈,大聲喊道:“石彈乃無用之物,聲雖大,但多難中人。今下我有床弩,諸軍操弓弩還擊。”
說著,徐盛以身作則,觀察了下城外的魏卒,而後迅速起身,向外瞄準射去,而後又蹲下。
射中一人,徐盛大聲喊道:“今下如有蹲臥畏戰者,立斬不赦!”
“諾!”
有了徐盛的激勵鼓舞,軍士們利用弓箭紛紛還擊,城樓上大小床弩專朝著城外的木幔車射擊,如能命中木幔、盾櫓,則常能射死敵寇。
霍峻部下諸將因偏好不同,他們部下則各有擅長之事。徐盛個人看重射術,則徐盛部下軍士射術精湛。故昔徐盛守柴桑時,與黃射所率兵馬對射,直接將江夏兵射爆。
今鍾離守城時,徐盛及其部下重射術的優點發揮出來,其命中率比城外的魏軍高上些許,即便魏軍以稀疏的方陣前行,善射者總能射中。
徐盛再用弓箭射傷魏軍弓弩手,欲取箭再射時,見負責操作八牛弩的張瑰,不知何時取出弓箭,與城外魏軍對射。
“張瑰,你怎麽在此?”
徐盛拉著張瑰躲到女牆下,罵道:“我說八牛弩怎麽沒聲音,原來是你小子擅自離守!”
躲在女牆下的張瑰握步弓,解釋說道:“將軍,八牛弩上弦太慢了,要幾十人才能夠拉得開。今賊軍將至城下,我已讓弩手散到周邊充當弓手,爭取多殺敵寇!”
“啪!”
一顆石彈砸在女牆上,粉塵震蕩,嚇得周圍軍士散開。
“滾回去!”
見如此情形,徐盛氣不打一處來,罵道:“用床弩瞄遠,可以射投石車,不能讓敵寇輕易操作。”
“諾!”
見張瑰要走,徐盛拉著了下,喊道:“小心些,別被流矢咬到。之前答應我要射賊首,斷不能毀約。”
“好的!”
聽出徐盛話語的好意,張瑰憨笑了聲,說道:“某還記得將軍的酒!”
“滾!”
張瑰弓著腰而奔走,沿途招呼被他遣散的弩手,準備繼續操作八牛弩。
徐盛之所以這麽看重張瑰,並非是張瑰與他有親密關系,而是張瑰天賦異稟,操作床弩射擊的天賦極高,要不然徐盛不至於讓張瑰負責北門三架八牛弩。
張瑰走後沒多久,城樓上聲音忽然熱烈起來,喊道:“衝車至城樓下了。”
“上大鐵環!”
徐盛往門樓疾步而去,喊道:“上大鐵環,套住衝車,而後令人拉倒。”
“諾!”
“鐵環何在?”
“在此!”
“到了,下放!”
城樓下二十米長的衝車將至城門下時,大鐵環如何從城樓上放下,而剛好卡住衝車那巨大的幢頭。
“套住了!”
觀察的漢軍士卒見鐵環套住衝車,朝著眾人欣喜喊道。
“拉!”
徐盛舍棄弓箭,上前拽住大粗繩索,上百名漢卒在他身後,一起朝左側用力拉去。
城樓下的衝車在巨力之下不受控制地向左側發生側彎,衝車下的魏卒猝不及防,眼睜睜看著衝車發生傾斜,有些害怕的大喊起來。
趁著衝車傾斜露出的間隙,城樓上的弓弩手早有準備,舉起弓弩朝著衝車下暴露出的魏軍士卒射去。
“啊!”
密集的箭矢下,魏卒士卒死傷慘重,又見衝車有側翻的危險,紛紛向後逃竄。
“哈哈!”
徐盛見魏軍的衝車攻城方案失敗,大笑不已。
“兒郎們,讓魏狗曉得我們厲害!”
“射!”
“諾!”
戰場上弓箭互射,魏攻漢守,各顯本事。你用鐵環破我衝車,阻我正面破城;我用巢車居高調度,而後讓魏卒用雲梯攀登城樓。如魏軍登上城樓,漢軍以長矛、弓弩招呼,殺退魏軍先登部隊。
魏軍中,大纛下。
曹仁望著久破不下的鍾離,氣悶不已,吩咐道:“再派衝車上去,這次小心,別被鐵環勾住。令弓箭手、投石車瞄準城樓,看能否破城。”
“諾!”
在曹仁的軍令下,一輛衝車被他派了出去,再次嘗試破門。投石車、弓弩手將目標對準城樓上的漢軍,試圖壓製漢軍露頭,掩護衝車到城門前。
隨著衝車的上前,漢魏兩軍交戰的重點著重在城門、城樓。鍾離城不高,且無甕城,其險峻在城外長達十幾米深的護城河。今護城河被填滿,鍾離城除了城牆外,已無險峻可言。
望著激烈的戰場,曹仁為了督軍,揚鞭策馬,說道:“大纛旗上前,擂鼓助威,激勵軍士,看能否一戰破城!”
“大司馬小心!”
杜襲攔住曹仁,說道:“賊軍城有強弩,能發七八百步。大司馬距城千步督軍即可,何需上前督軍?”
曹仁挽著韁繩,說道:“千步太遠,將士豈能看見大纛。我與大纛至八百步,方能激勵軍士。”
說著,曹仁揮鞭而指城,大笑道:“至於賊寇強弩,雖能射七八百步,但精準皆無,猶如力竭之矢,不足以畏之。”
八牛弩威力巨大,能射七八百步,或難說七八百步還有精度,但至少不像曹仁說的那般力衰。
當然這與曹仁沒見過八牛弩有很大關系,此次鍾離之戰,八牛弩才初次被用上。
曹仁帶著大纛距城八百余步時,其顯耀的大纛顯露在戰場上,及熱烈的鼓聲在激勵魏軍士卒破城。
城外發生的變化,被操作三弓床弩的弩手們看見。
“看賊首大纛!”
眼尖的弩手指向‘曹’大纛,喊道:“下面是否是賊將!”
“太遠了!”
年紀較大的弩手伸出拇指丈量了下距離,說道:“有八百多步,弩矛雖能至,但卻射不準。且左右有雜人,不知何人是賊首。”
“當是騎馬者!”
“瑰哥,要不試下!”有人問道。
張瑰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拇指望了望,而後看向旗幟,見旗幟僅微微而揚起,念叨:“八百二十多步,無大風!”
“可以!”
張瑰大聲說道:“試一下,反正不虧!”
“聽我號令!”
“調整床弩方向!”
“諾!”
在城北的角落上,床弩手們調整三弓床弩的方向,在張瑰的指揮下,為了追求能射中,多次調整角度,直到三弓床弩的弩矛幾乎與遠處的大纛齊平,方才讓張瑰的滿意。
張瑰瞧了瞧大纛下觀戰的渺小身影,猛地喊道:“射!”
“繃!”
弩手揮舞重錘敲擊弩機,床弩上的弩矛被彈射出去,以飛快的速度,拋射向‘曹’大纛。
大纛下,曹仁絲毫沒注意到飛來的弩矛,而是死死盯著即將到達城門下的衝車。
“不~”
似乎有人發現了什麽,失聲想喊什麽,卻來不及了!
弩矛縱呼嘯飛了八百多步,但仍有余力,朝著大纛下的曹仁射去。
“啊!”
下個瞬間,曹仁發出慘叫,被張瑰射出的弩矛直接穿透曹仁的下腹。而血淋淋的矛頭直接射入泥土中,曹仁被斜架上面,痛徹心扉,淒慘呐喊。
“大司馬!”
左右眾人奮勇而上,上去援救曹仁。
就在此時,曹仁心念的衝車被從天而降的石磨砸壞,車下軍士非死既逃。
鍾離城上,張瑰眯著眼試圖想看清狀況,但可惜太過遙遠,根本看不見發生什麽。
“射中了嗎?”
“看人影攢動,應該射中了!”
“那是射中賊首人嗎?”
“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