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彌賽亞’!(二合一)
[3]。
赤井秀一在看一條未來。
在用冷冷的,像是一匹狼對自己勢在必得的獵物的眼神,看一條未來。
他發現一條未來在似有所覺側首看來時,眼睛有一瞬間閉上,要比正常的眨眼閉得更久一些,大概持續了一秒,像是在緩些什麽。
[2]。
在眼睛睜開之前,便有笑意噴薄而出,迅速蔓延,一條未來笑著睜開了眼睛。
他的笑並不是之前的微笑,而是一種大笑。
且聽起來不是第一秒笑出聲的大笑,是已經笑了一會兒的笑。
笑本該是暖的,但一條未來的眼睛卻是冷著的,帶著躍躍欲試的野性。
他像狼。
一匹饑餓了三四天,在草原上進行著觀察和尋覓,卻發現了一隻走失的幼羊,於是亮起了綠油油眼睛的狼。
但因為抑製不住的笑,多了些微妙的意味。
[1]。
赤井秀一的動作凝滯了一瞬間,才踩下油門。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衝了出去。
在後方的赤井秀一遙遙聽到了大笑聲。
笑聲是從前方那輛紅車傳來的,一條未來開車的時候從不遵守交通規則,此時也是如此,他只有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則隨意地搭在開著的車窗上,露出大半的手肘。
厲風吹來,吹揚起從車窗飛出來幾分的耀眼白發。
風太過鋒利了,像是刀片,把笑聲切碎,還把遙遙甩來的一句話切得支離破碎起來。
“FBI先生,假如下一秒,車子要爆炸,”
“你會下意識護住我嗎?”
大概是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在詢問完,一條未來便再次大笑起來,搭在車窗上的手肘也被笑聲震動起來。
紅車駕駛座外的後視鏡照出了幾分他樂不可支的樣子。
一條未來完全沒有看前方的道路,只顧著笑,完全忍不住地笑,紅車卻流暢地漂移過一個轉彎,隻留下刺耳又乾脆利落的輪胎摩擦聲。
赤井秀一:“……”
他完全無法理解一條未來為什麽會突然詢問這一個問題,更無法理解前面那個干擾對手思緒、還毫無愧疚感的家夥為什麽會那麽樂不可支。
在下一個轉彎口,黑車和紅車的距離接近時,他冷冷回答:“不會。”
紐約的FBI和紐約警方是有一些區別的。
紐約警方是一個會令人安心……
按理來說,紐約警方是一個會令人安心的存在。
而FBI,無論是哪裡的FBI,都很出名。
出名就出名在‘開門!FBI!’上。
這不是一個好名聲,但很不幸,這是一個幾乎共識的名聲,連一部分新聞和影視劇都會用並不鋒利的話語來開一些無比辛辣的玩笑。
赤井秀一回答的很果決,沒有一絲遲疑。
一條未來的囂張大笑本來已經慢慢地停下了,聽到這個回答,卻沒有忍住,再次大笑起來,“是嗎?”
“但是你會。”
這句話響起的時候,漂移時刺耳的輪胎和地面摩擦聲已經結束,於是赤井秀一清楚地聽到了。
他向前看了幾眼,在紅車的後視鏡中和一條未來對視,看到了帶著明晃晃笑意的紅色眼睛。
突然之間,他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好像,有些熟悉。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他好像曾在後視鏡中看到過囂張的白發和張揚的微笑。
只是當時白發上沾了些血,於是更凜然了些。
這種感覺突如其來,沒有根據,但和紅燈結束時,赤井秀一的微妙停滯一樣,都像是從腦海中一閃而逝的閃電一樣,令他很在意。
赤井秀一的視線定格在後視鏡上。
一條未來冷不丁地開口,“歡迎來到槍擊環節。”
“記得左右橫跳哦。”
在這句話被高速行駛的紅色車子甩向後方,又被黑色車子猛然擊碎,在赤井秀一的耳朵邊乍響起來的同時,一道槍聲陡然響起。
“嘭!”
不遠處的二樓陽台上,有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男人在罵罵咧咧地舉著獵槍進行射擊。
赤井秀一的余光看到了他。
但有些像是錯覺般的,在余光看見開槍者之前,赤井秀一便隱隱預感到那會是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男人,槍會是獵槍。
他完全是不暇思索地猛然左靠,看著一枚子彈擦著車落在右方,又立刻右靠,通過車中的後視鏡瞥見一枚子彈擦著左車尾擊中地面。
下一個轉彎口到來。
赤井秀一在思維急轉間皺眉,順利漂移過了這段危險路段。
黑車沒有中一顆子彈。
前方的紅車中,一條未來揮了揮手,毫不吝嗇地給予讚賞,“哇哦,很棒!”
兩輛車都進入了一段有些長的直道。
前方,一條未來居然反身探出了車窗,向赤井秀一揮手,好奇地詢問,“經常被射擊嗎?”
他早就注意到了,赤井秀一在躲子彈這方面有些天賦,被擊中的次數從來沒有高出過三。
無論是哪個存檔,無論當時是什麽狀況,赤井秀一都會隨機應變。
是如果不是在情況相同時,這個家夥的反應會相同,只看躲子彈環節,一條未來可能會誤以為這家夥是帶記憶回檔的。
赤井秀一:“……”
他盯著前面那個囂張的家夥,趁著快要接近彎道,紅車車速不可避免地慢下來的那一瞬間,猛然飆升車速,在道路上劃出一條近乎一百八十度轉圈的弧線。
黑色的車從內側超過了外側紅車,並用車頭撞向紅車。
在即將相撞被逼停的那一刻,一條未來打著方向盤轉彎,流暢地噴了黑車一口尾氣,像是挑釁的煙,“又是這套,”
他頭也不回地駛向另一條岔路,終於坐回了車內,又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友情提醒,“第二個槍擊區域到來。”
冷氣逼人的凌晨,又有無數人被吵醒,其中有人忍無可忍,舉著手槍進行了射擊。
一條未來漫不經心地駛過這段危險區域。
他甚至沒怎麽正經去躲,只是讓車子恰到好處甩尾一下,偏離原來的軌道幾分,自然而然地避開子彈。
紅車和黑車是一前一後地離開這片區域的。
它們的距離並不算太遠,一直維持著一個像‘努力一下,好像可以追得上’的釣魚距離。
黑車快,紅車便會快,黑車慢,紅車便會慢。
是在惡劣地玩弄對手。
這本該是一場熱血沸騰的賽車比賽。
赤井秀一也做好了這場比賽中會有幾抹鮮血和要品嘗死亡氣息的驚險,但現在……
在凌厲嗆鼻的硝煙味中,多了些其中一位選手漫不經心的挑釁和惡趣味的玩弄。
血腥味反而大幅度降低了,讓這場比賽隻余博弈。
車技的博弈,人心的博弈和話術的博弈。
赤井秀一突然開口,“我是狙擊手,對子彈很敏銳。”
這是回答剛剛一條未來的問題,回答完後,又詢問:“你剛剛問的那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一條未來挑眉,因這種有些像之前問答遊戲的交談方式向後方瞥過去一眼,才回答:“字面意思。”
真的是字面意思:在車子爆炸時,赤井秀一會不會下意識本能地護住他呢?
……會。
這是一個很令人驚奇,很令一條未來驚奇和側目的事。
驚奇到在被爆炸的氣浪掀飛時,他居然沒忍住,笑了出來,連耳邊一切的聲音都消失,重重摔在地上的時候都在笑,一直笑到了眼前一黑,笑到了紅燈亮起。
一條未來想著視野黑下來之前,赤井秀一那種定定看過來的視線,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伱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樣。”
赤井秀一不動聲色,讓聲音逆著風傳過去,“哪裡不一樣?”
“在今天之前,”一條未來誠懇回答,“我以為你是一個理智而冷靜的家夥,”
“在不久之前,我認為你是一個理智,卻又帶有一些衝動果斷,在賭桌上絕對會做出驚險選擇的刺激愛好者,”
“但現在,”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神經病。”
這個詞,一條未來有些難以說出口。
這一向是其他人形容他的詞……
但對他而言,赤井秀一確實很‘神經病’。
只是一場賽車而已,卻像是奔著死去的一樣壓上了性命,仿佛今天只會有兩種結果:
一,一條未來輸,被馴服。
二,赤井秀一死。
當然,這個家夥是有哪怕拚上性命也要調查清楚組織的執念的,一條未來能想象出這家夥在十二年間到底追查了組織多久、又到底多毫無線索,才會在嗅到一絲線索時毫不猶豫地把油門踩到底。
但他還是想說:有病。
這個有病的家夥明明有槍卻不開,還在車子爆炸時,像是警方保護民眾一樣,不假思索本能地從車子裡飛撲出來護住他。
是一位很典型,又很不典型的FBI。
在赤井秀一的身上,一條未來嗅到了遙遠的、很久沒有再聞到的、像是已經滅絕了的對手氣息。
就像是當初逮捕他的那名FBI一樣,又令人厭惡,又令人信任,不是什麽好的感覺,也不是什麽壞的感覺,有些像是潮濕的下雨天。
赤井秀一:“……”
他很像是神經病嗎?
才剛見面不到半小時,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用上所有早已準備好的計劃,無論是或激烈的計劃,或溫和計劃,統統都沒有用,就已經是‘神經病’了?
他挑眉,沒有接這句甩過來的話。
前方,又是一個轉彎口。
莫名的,赤井秀一有些熟悉。
早在今晚之前,在附近蹲守的時候,他其實已經預料到在逮捕凶手的時刻,‘彌賽亞’會出現在附近。
而且會挑釁,釣FBI出去摸底。
他做好了準備。
包括但不限於:排查附近區域的路線,排查附近的每一個偏僻的巷子,記住地圖,記住整個紐約可以關人的地方等等等等。
在賽車比賽的現在時刻,車子其實已經超過了赤井秀一原來踩點排查的區域。
在那個區域中時,他在拐入一條街道時,往往便可以預測到接下來的兩三次拐彎路線,會有些熟悉的感覺。
這是提前排查路線的成果,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已經離開了那片區域,偶爾、極偶爾的時候。赤井秀一居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在某時某刻,他同樣開著車,追逐著某輛紅色的行過一部分街道。
這種像是錯覺般的感覺只出現過一次,轉瞬即逝,沒有再留下半分實質性的痕跡,隻讓赤井秀一的眉頭加緊了一分。
他再次突然開口,“你今天打算見朱蒂。”
一條未來無所謂地回答:“是的。”
“朱蒂小姐很厲害,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FBI會用人替掉受害者,其實沒出乎一條未來的預料,他閉著眼睛都可以猜到。
出乎意料的是朱蒂居然偽裝得幾乎毫無破綻。
哪怕有黑夜和小巷陰影的掩蓋,特定服飾和面具的輔助,以及提前錄製的嬌嗔通話聲,朱蒂偽裝到了令狂熱粉都沒有辨認出的地步,也是令人驚訝的。
許多明星的狂熱粉可是能通過一隻手、一個背影和一個腳步聲辨認出自己的偶像。
“但在前幾天。”赤井秀一道,“你決定好了要觀測我。”
一條未來點頭,“是的。”
他有些不明所以,“所以呢?”
和朱蒂有什麽關系嗎?
有的話……
“哦,”因為最近都在思考某些事,一條未來很容易想到一些方面,“你女朋友?”
他還沒來得及促狹打趣,便得到了否認,“不是。”
赤井秀一道:“在已經觀測一位對手時,又開始觀測第二位對手,”
“第一位對手是會不悅的。”
一條未來:“。”
說什麽鬼話,赤井秀一這種FBI,一條未來有豐富的應對經驗,閉著眼睛都能猜到自己假如說出‘你是我的對手!’時,這家夥皺眉拒絕說些FBI和罪犯不是所謂的對手,不能用命案來當所謂的交手。
現在說這些,大概是……
“你怕我盯上那位可愛的朱蒂小姐,”
一條未來認真思索,“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在思考戀愛對象時,他覺得不太可以,但在思考可以挑釁赤井秀一的對象時,他突然覺得可以了。
他又順口提醒,“對了,第三個槍擊區域。”
槍聲再次響起,稀稀落落地打在道路上。
紅黑兩輛車安全駛過。
“有一部分原因,”赤井秀一沒有否認,“還有一部分原因,則是‘既然你最終會選擇我,那還是不要在其他人身上浪費時間比較好’。”
有些自信了。
一條未來卻沒有否認,因為他這次回檔有多種因素:
一,透露了自己的信息,雖然是虛假的。
二,赤井秀一顯然誤會了‘撒旦’和‘彌賽亞’的關系。
……還是需要清理一下腦子的那種誤會。
什麽‘對方死了,你沒有生存意志,也跟隨而去’啊?有病。
第三點,則是因為:他和赤井秀一都受了重傷。
他的傷勢會在短時間內迅速痊愈,但赤井秀一估計會躺個一年半載。
這不行,赤井秀一不能進醫院躺著。
這家夥進醫院躺著,那還怎麽當一條未來的合作對象?
所以,一條未來隻衝後視鏡笑了笑,示意:啊對對對,你自信對了。
兩輛車再次一前一後地駛過一個彎道。
赤井秀一嘗試了一下別車逼停,又在失敗時很乾脆地放棄,沒有強求。
黑色的車漂移起來。
他緊緊地盯著已經結束漂移的紅色車輛,從後視鏡中看到了一條未來漫不經心的笑,獲得了信息:承認。
一條未來承認了赤井秀一刻意狂妄的說法。
但是,是作為主導者向下看,漫不經心對被主導者頷首的承認。
赤井秀一眯了一下眼睛,右手在方向盤邊,有冰涼的東西從他的袖子滑出,落在他的手心裡。
是一副銀色的手銬。
手銬輕輕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哢嚓。”
聲音不大,但赤井秀一卻突然怔了一下。
於是黑車在又一次轉彎時,像是網絡不良加載中一樣停滯了那麽一瞬,差點撞上了道路,還是硬扭才轉彎成功的。
赤井秀一的眉頭皺得很緊,他沒抓到一閃即逝、卻存在感鮮明的某些東西,但下意識脫口而出,叫出了對一條未來的稱呼:“‘彌賽亞’!”
“你和‘撒旦’是什麽關系?”
第十三章的琴酒:有點熟悉,不確定,再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