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罪犯?
要找一條未來不容易,要找撒手沒的一條未來更不容易。
而且剛剛,大概是因為現在已經對熟悉的同學和同伴放下了戒心,一條未來漫不經心地出口過‘哥哥’這個微妙的稱呼,雖隻發出了一點音節便收了回去,沒有將這個稱呼完整地叫出口,但結合話題,指向性很明顯。
又詳細地提到了那位‘槍法稀爛的家夥’……
所以諸伏景光很趕。
在警局門口下了警車,他隻匆匆地確認了一下被解救的人質、人質親人和警方人員們的驚歎友善態度,便按照松田陣平的定位疾行而去。
急得像是稍微慢幾拍,他就只能看到被打暈銬在路燈下的松田陣平、而一條未來再次撒手沒,或者更離譜一些,松田陣平被一條未來拽走參與秘密行動去了,他只能看到空蕩蕩的街道。
……一條未來是能乾出這種事的。
索性,以上很一條未來的猜測都沒有成真,諸伏景光趕到的時候,遠遠便看到了坐在街邊的松田陣平和一條未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松田陣平不是圓滾滾的氣炸河豚狀態,也不是氣炸前正在思考反應緩緩的緩衝狀態,而是一種活躍又僵硬的特殊狀態。
活躍是指他在探頭探腦抓耳撓腮,看起來連最短的頭髮絲都急得一跳一跳的。
僵硬是指他僵手僵腳的,像是坐在水銀平衡炸彈邊,稍微動一動便可能破壞平衡引爆炸彈,整個身體都是僵住的,僵硬之余,頭上仿佛還彈出了一個茫然的提示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
像使壞拽心愛女孩子頭髮,卻沒料到對方會直接哭出來,於是僵在當場的不懂事小孩子。
與之相反的,便是一條未來。
他居然不是平時那種活躍性極強的欠揍狀態,難得安靜,屈腿坐著,頭低在膝蓋邊,表情隱了起來。
一點都不一條未來。
諸伏景光的腳步停頓了一瞬間,視線落在一條未來長過後衣領的黑發上,思緒急轉:這一點都不一條未來,那……
會不會不是一條未來?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他的腳步不停,在走近到五六米的范圍時,看到一條未來聞聲抬頭。
松田陣平的注意力都在一條未來身上,沒發覺諸伏景光已經到了,“你還好吧?”
“真的還好吧?”
“那個……你不想說你那個朋友是誰也沒關系……我是不怎麽在意你居然有比我們更信任的夥伴,那個夥伴還重要到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拋下我們去見面啦……”
“呃……”
“我也不問你們是怎麽聯系的了?”
“你還好吧……抬抬頭?”
他一邊說話,一邊去勾一條未來的手,試圖把剛剛瞥見的那抹紅金色東西勾出來,看看那東西是不是惹到大魔王同學的罪魁禍首,“我低頭了哦?”
“我真的低頭看你了?伱不許打我哦?”
說著,松田陣平慎重地低頭,狐疑地去瞥一條未來的表情,做好了看到這個惡劣的家夥會突然露出笑臉笑嘻嘻表示自己只是一如既往地在逗笨蛋,或真的因為某些事而突然傷心低落自閉的兩種心理準備。
但都不是。
一條未來剛好聞聲抬頭,和松田陣平探頭看過來的眼睛對視了一瞬間,看向諸伏景光。
匆匆一瞥間,松田陣平怔了一下,下意識把話咽了回去,難得大腦一片空白地跟著轉頭看向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和一條未來對視,腳步停住,“未、”
一條未來沒什麽表情,隻靜靜地看著諸伏景光,用一種慈悲,憐憫,又愛惜的眼神。
是法醫看受害者屍體的眼神。
諸伏景光:“……”
他不由得頓住,脫口而出:“你罵得好髒。”
髒到一條未來明明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諸伏景光卻有種被從上到下從頭到尾從裡到外罵了個遍的如坐針氈感。
但不能說,“怎、咳,怎麽了?”
說了,偉大又仁慈,只是有那麽一點點小心眼會記仇的救世主同學會生氣的。
諸伏景光問:“發生了什麽?”
他的視線下移,掃過剛剛和一條未來對視了一眼、和無辜被罵差不多的松田陣平,又落向一條未來握著東西的右手。
那隻手握得很緊,但東西是正正當當的,便從手間露出了點棱角,露出了紅白色的尖銳邊框。
……這是怎麽了?和‘哥哥’吵架了嗎?
因為工廠裡的那些劫匪?
那些劫匪個個身中數槍,警方對此的猜測是開槍的人槍法較差,但和一條未來交流後,諸伏景光以三次血腥地獄為基礎,推斷是撒旦在故意折磨劫匪。
這可能是一條未來現在不太高興的原因。
念頭轉動間,諸伏景光的表情毫無異樣,起碼松田陣平就看不出他在短短幾秒便思考起了‘既然一條未來和撒旦疑似有了間隙,那假如抓住他們還未重歸於好的機會……哪怕不能徹底解決他們的關系,只要能讓一條未來有那麽一點點不再那麽看重撒旦……’。
但松田陣平看見一條未來的表情變化了。
在諸伏景光說話,提高存在感的短短兩三秒,一條未來就從沒什麽表情轉為了垮起個臉。
他幽幽地盯著諸伏景光,握緊了右手,仿佛感覺不到兩塊名片在掌間摩擦碰撞的尖銳棱角,“你在想什麽?”
假如世界上真的有幽靈這種生物的話,那麽幽幽質問的一條未來一定能在憑人類的身份在幽靈榜單中名列前茅,“我問你,你在想什麽?”
“此時此刻,看著我的這張臉,和我對視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諸伏景光:“……”
在想怎麽把‘彌賽亞’從‘撒旦’那裡奪回來,這是可以說的嗎?
當然不可以。
他以為一條未來看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乾脆利落地道歉:“抱歉。”
一條未來還是幽幽地看著他,坐直了身體,“在說‘抱歉’的三秒,你是在為偷聽教官說話而歉意,在為光明正大地看我檔案而感到歉意,為向教官他們打聽我的事而感到歉意,還是,”
“還是在為汙蔑我而感到歉意?”
‘雙生子’的汙蔑。
……有病吧!
一條未來怨氣衝天,但不是對諸伏景光,而是對‘一條未來’。
在諸伏景光有些愕然地怔住時,他低頭,瞥了眼手中的兩塊名片。
【道具名稱:“救世主”】
【已綁定持有者,不可更改。】
【硬幣具有兩面性,但總有人能一直拋到正面,當持有者遇到負面事件時,將有一定概率在正義者角度化負為正。
注①:概率據持有者總聲望、積累信任值等決定。
注②:‘化負為正’隻重結果,不重過程。
注③:你總是正義的,這句話當然令人作嘔,但從此刻起,便是真理。】
【持有者備注:創世的第一天,上帝創造了*。創世的第二天,上帝創造了*,創世的第三天,上帝製造了“救世主”。這既是限制狡兔的牢籠,又是保護狡兔的必備手續。】
【當前狀態:重歸持有者手中,已開放持有者的知情權。】
【實時成就:‘[彌賽亞]與[撒旦]’。】
【‘[彌賽亞]與[撒旦]’:紅與黑,正義與邪惡,同源同根,彼此最親密的敵人,所有的惡,都統統歸於黑,所有的善,都理所應當屬於紅。你最大的惡,不過是清醒著包容敵人,放任紅與黑親密無間地交織在一起。】
【成就來源:諸伏景光、赤井秀一等。】
除了藍色的字跡之外,在最下方,還浮動著一行很小的紅色字跡,仿佛調侃:【這很科學,不是嗎?】
字很多,‘一條未來’很欠揍。
對此,一條未來的翻譯是:請放心地乾壞事吧,無論如何,在正義者的角度來看,你乾的壞事都不會算在你頭上,你會是一個清清白白的正義好人,至於你是怎麽甩鍋撇清惡事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現在,所謂‘不重要’的過程,便是:雙生子結論。
一條未來做壞事怎麽辦?
沒關系,好事都是一條未來做的,壞事都是一個和一條未來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做的。
……
一條未來不懂,但大受震撼。
諸伏景光也有些不懂。
他品了品一條未來的怨氣,品了品,又品了品,視線不由自主地瞥向松田陣平,遲疑著道:“是因為……”
松田陣平在舉手投降裝小熊貓,以示自己剛剛根本沒惹一條未來,一條未來怨氣濃鬱得像恨不得當場詐屍的屍體的狀態也不是自己弄出來的。
和諸伏景光對上視線,他怒而低聲道:“喂!我都說了我有眼睛!”
“你一副欲言又止‘可是松田同學還在,我真的可以說嗎?’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知道你們兩個有秘密,但好歹裝一下吧?我可是有眼睛有腦子的正常人,裝一下怎麽了,這麽明目張膽地連裝都不裝嗎?意思意思地支開我啊,讓我去買可以裝眼淚的眼藥水、擦眼淚的紙巾、或治療互毆傷口的藥啊!”
他扭頭,從鼻子裡噴出了點咬牙切齒的笑哼,“我才不好奇你們的秘密。”
腳步卻挪都沒挪一下,耳朵也支棱了起來。
諸伏景光:“……”
一條未來沒有回頭看松田陣平,仍盯著諸伏景光,語氣幽幽,“你敢想,卻不敢說。”
諸伏景光再次:“……”
你真的沒有在罵人嗎?
明明沒有一個髒話,但眼神怎麽像罵得很髒一樣……
他遲疑了片刻,一邊窺著一條未來的表情,一邊有些含糊地向松田陣平解釋,“我認識和未來一起行動的那個‘槍法不佳’的人。”
松田陣平立刻轉頭看了過去,用眼神示意:你怎麽又知道?!算了,然後呢然後呢?
“他,”諸伏景光沒從一條未來的表情上捕捉到停口的信號,隻感覺到自己好像又被目光罵了,停頓了幾下,才委婉著道,“他的身份,我有些反感。”
“‘九條未來’同學很厲害,”他叫出一條未來明面上的名字,“在警界,一定會成為像是太陽一樣的存在,”
“所以我不太讚同他和那個人的來往,剛剛看他好像有些不開心,我猜可能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了分歧,在想要不要找機會和他談一下。”
言下之意:一條未來現在的不高興,一部分是因為和同伴吵架了,一部分則是因為察覺到了諸伏景光的想法。
至於怨氣衝衝,顯而易見,是因為那位同伴。
松田陣平皺起眉,“公安?”
“那個家夥,”他有些狐疑,“難道是公安?”
能令諸伏景光覺得不應該來往的人,顯然是警方認為不應該來往的那類人,其中便有公安。
基於此,松田陣平接著猜測,“居然能令你反感,還不擅長槍法,那作為公安,他擅長的,不會是……”
猜測著,他的眉頭越發皺緊,和諸伏景光一樣,也去瞥一條未來的臉色,“公安最擅長的那套?”
比如嚴刑逼供,拷打折磨?
作為顯而易見前途光明的預備役警方,一條未來確實不應該和臭名昭著的公安交往。
面對兩位同學看過來的視線,一條未來勉強整了整表情,露出一個微笑,“哈哈。”
想死嗎,你們兩個家夥?
意思太過簡單直白,松田陣平立刻轉頭招手,“呀,降谷,你來了啊,真是太好、啊不,真是太巧了!”
“我和諸伏正在譴責這個毫無同學情、一言不合便丟下我們就走的家夥呢,快來!”
降谷零是開著一輛白色的車來的,身上的衣物已經換成了一套警校生製服,停下車後看了看一條未來,才從副駕駛座拿起自己原本的衣物換上,“我聽鬼塚教官說了,”
又問:“怎麽不留下?”
“鬼塚教官說你把那名人質放到警局門口便走了,沒有留下任何信息,那位人質也說對你一無所知、連警方問是男性還是女性都回答不上來,”
“你是打算在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咦?‘連是男是女都回答不上來’?
哦,是鈴木園子在隱瞞信息。
一條未來看了看站著的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又看了看從駕駛窗探出頭的降谷零,伸出手,握著同學的手站起來,而後隨手搭在車窗上,“啊,是的吧。”
在任務中,鈴木園子是不能看到他的樣貌的,否則會先下降藍條值,雖然後面還會升回來,可去掉扣分的環節、保留加分的環節,才能滿分。
任務結束後,鈴木園子可不可以看到他的樣貌吧?
應該可以,應該不可以,現在面對她,一條未來是不知如何應對的,他停頓了下,轉移話題,“對了,看到我,你們是不是很安心?”
松田陣平、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頭上都頂著藍色的數值,在見到一條未來後,數值便開始緩慢上升,第一位同學的數值其實已經固定了,現在是七十五。
第二位和第三位同學才剛漲到六十多,還沒停下。
街邊的路人和車輛的人也都有藍色的數值,無一例外,都是六七十左右,最低的不低於六十,最高的不高於七十。
這意味著一件事:見到他,同學們很安心。
也意味著一件事:天殺的六七十才是正常人正常狀態下的數值!!!
那他辛辛苦苦刷了十幾次刷到一百有什麽意義嗎?!
但,對方是鈴木園子……
一條未來移動視線,像發現了點什麽一樣。若無其事地去看周圍的街道,又在同學們回答之前,便站直身體打開車門、順勢切斷了回答,“他們現在到哪了?有車的話,還是我們去接他們吧?”
“對了,”他補上道歉,“對不起,之前事情有些緊急,就沒來得及說直接走了。”
是道歉,給面子式的道歉,雖然‘來不及說’根本說服不了任何人,但好歹給了個態度。
所以一條未來又補充,“你們想要什麽補償?”
松田陣平拉開後車門,聞言看了眼一條未來,“嘖,”
他用肩膀碰了碰諸伏景光,壓低聲音,“硬了吧?拳頭硬了吧?行了不用說了我兩隻拳頭都硬了。”
這種嚴格意義上而言是對較為生疏不親近朋友才有的語氣,很能促進拳頭的硬邦邦程度。
“還好吧,未來是那種五分隻表現出一兩分的類型,”諸伏景光也低聲回答,“其實不是有意的,”
“不過,補償……”他抬起頭,和一條未來在後視鏡裡對視了一眼,“什麽都可以嗎?”
芝麻餡湯圓最悶壞了。
一條未來立刻警惕起來,“你想提什麽要求?”
“我警告你,”他威脅,“我可是看在你也是受害者的份上才沒立刻算你的帳,你要是敢再過分一些,我可就、”
“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諸伏景光很輕松地道,又補充,“應該不是,”
“最近東京有慶祝會,晚上的時候有些地方會很熱鬧,有許多人因此特意來旅遊參加呢,剛好,我們最近大概要被放置一段時間,要不要參加?”
確實不是什麽為難的要求,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到一條未來微妙地沉默住,不再看後視鏡,而是轉頭,幽幽看向後座,“‘應該不是’啊,”
以為他和‘撒旦’在組織裡長大,不怎麽會正常的人際交往,更沒正常地出行逛街放松過是吧?
隔了幾分鍾,一條未來才發現松田陣平說的很對,他的拳頭確實是硬了。
他微笑,“那親愛的諸伏同學一定會陪著我嘍?好啊,當然好啊,我沒逛過街呢,可能不太懂,當時候你可以多多包容哦。”
“喂喂,”松田陣平吐槽,“你不如直接說‘好,x年x月x日,諸伏景光,我記仇了,等著被折騰吧’。”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說反話說的很明顯,”他先對一條未來說,又對諸伏景光說,“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他說反話說的很明顯。”
“兩個幼稚的家夥,嘁。”
車子啟動起來,降谷零默默問完了另外兩個同學的地址,出發去接他們。
松田陣平看了看外面動起來的街景,拔掉耳麥,用手機劈裡啪啦地摁鍵,把對兩個幼稚家夥的吐槽發過去,爭取在兩位朋友不在場的情況下,還能隔空收獲兩個幼稚家夥的幼稚把柄。
劈裡啪啦的摁鍵音中,他有些若有所思地出神了一下,想著剛剛諸伏景光的話,和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心想:真是沒想到。
真是沒想到‘偉大的救世主同學’居然有一個親生哥哥,是雙子。
就是,那位‘哥哥’,是臭名昭著,名聲相當不好的公安,還是……
罪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