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你……”
她靜靜的看著眼前男子,他的眼尾泛紅,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就像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似乎與曾經,不大一樣了。
“有人傷你?”陸朝朝眼神微凝,隨著她眉頭擰起,整個柳家都被一股恐怖的威壓所籠罩。
衆人隻覺天氣越發寒冷,寒意瞬間侵蝕而來。
阿辭輕輕擡手,一點點將她蹙起的眉頭撫平。
兩人離得很近,她呼吸淺淺,似乎帶著一種清香,天道陡然紅了耳尖。
“朝朝,不要動怒。”
“與旁人無關。”寒川再厲害,卻終究是凡身。
朝朝第一次獻祭,他便將力量抽出一半用於復生朝朝。那時,朝朝雖未迴歸救世主的力量,但已經半掌控天地。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化作風雨雷電,化作鳥獸蟲魚,這天地萬物都會爲她所用。
她變的無堅不摧,神界的手段,已經無法傷她。
誅仙台,神界的大陣,毫髮無傷。
恐怕寒川已經發現端倪,若是再不控制,朝朝將會無所不能,成爲行走在人間的天道。
他已經沒有退路。
朝朝不死,他再無機會。
他費勁心機將朝朝放在人間,試圖讓憤怒的百姓重創陸朝朝,從而讓陸朝朝明白,她所護佑的衆生皆是卑劣之徒,爲求生存不擇手段。
他殺不了,想要借凡間的手除她。
可是,凡間撐過一日又一日。
死去的人越來越多。
最後……
陸朝朝終究還是死了。
這一次,阿辭知曉,她要回來了。他散盡一切力量,助他的朝朝迴歸。
他不再是天道。
他只是辭暮。
辭暮初瞧見她時,眼底燦爛如星子。此刻,卻緊抿著脣,擔憂的看著她。
陸朝朝眉宇露出一絲淺笑,在辭暮面前,她多了一絲小姑娘的嬌俏。
“我初醒來,想要遵循內心四處走一走,你可要隨我一起?”
辭暮眼裏溢出笑意:“我曾陪你用雙腳丈量這片大地,再來一次又何妨?”
陸朝朝莞爾。
她生來便是此界的神,身負創世之能。
這世間的一草一木皆由她所創,一切的一切都因她而起,所有人稱呼她爲始神。
她爲創世而生。
但唯獨辭暮,隻爲她而來。
兩人相生相伴,用雙腳丈量大地,曾走過這世間的每一寸土地。眼睜睜看著這片蒼茫的大地變得鬱鬱蔥蔥,看著卑微求生的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漸漸地,他們能夠掌控力量。
一旦掌控力量,便生出無窮無盡的慾望。
紛爭開始,硝煙起,本是同根生,卻互相掠奪對方的資源與生命。
原本相互扶持的他們,開始拿起屠刀將刀尖對準自己人。
不知何時起,紛爭不斷,殺戮不斷,他們再也沒了當初相互扶持的情誼,殺紅了眼。
她冷眼看著衆人自相殘殺。
直到這片大地變得滿目瘡痍,曾經辛苦建立的家園變成一片廢墟。
她靜靜地將天地分爲神人魔三界。擁有術法者,便飛昇神界,依靠衆生香火而修行。
凡人雖弱,但可通過吸取靈氣,飛昇神界。亦可用香火,換取神明庇佑,亦可相互製約。
至於妖魔,修行艱難,但生性暴虐,便受神明管轄。
死亡者,可入九幽輪迴。
辭暮靜靜的看著她站在崑崙之巔,看著她,明明創世,卻依舊孤寂的遊離於世界之外。
甚至,所有人不再感恩,開始忌憚於她的力量。
那一日……
她失望的看著衆生,看著他:“阿辭,我厭倦了。”
辭暮爲她而生,她若不再這世間,他的存在將沒有任何意義。
可他隻笑著道:“我會替你守住這方世界,直到你再次歸來。”
她陷入了沉睡,迴歸了虛空。
這片大地不再有她的氣息,他一個人看春去秋來,一個人走過他們走過的所有地方。
一日復一日的守著這方天地,守著諾言,沒有終點。
第二日天亮時,辭暮叩響柳家大門。
他若深夜來到柳家,呆在朝朝院內,柳家人難免會覺得朝朝輕浮,對朝朝名聲有礙。
他不願朝朝染上一絲汙名,便剋製的守在柳家門口。
光明正大的拜訪柳家。
即便,柳家只是小小凡人。
“這是我曾經的舊友,名喚辭暮。”
辭暮淡淡的看柳元君一眼,只是個小小凡人。但身上,有朝朝的因果。
柳元君隻瞥了一眼,便忍不住心驚。
這些年,她隨著父親也是見過不少修真者。但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這般強大的……恐懼。
即便他什麼也不做,靜靜的站在那裏。
“昭陽姐姐,你這位朋友……好嚇人呀。”她與辭暮見禮後,小心翼翼的拉著朝朝衣袖,偷偷趴在她耳邊說道。
辭暮耳尖微動,不由挑眉。
面上不由一曬,朝朝醒來後一身氣息收斂,渾身有種返璞歸真的模樣。
看著便是十足的凡人。
而自己,作爲此界天道數萬年,即便不再掌控三界,但渾身威壓依舊讓世人驚駭。
“不必怕他,他最是溫和。”陸朝朝拍拍元君手臂。
元君又偷偷看眼陸朝朝,溫和……呵呵呵……
元君都快嚇哭了。
今日柳家要啓程回京,一行人隻隨意用了些早膳,便準備啓程回京。
隨行的還有朝陽宗那位小弟子。
“謝師弟,謝師弟……”元君趴在馬車邊上,對外邊持劍的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劍眉星目,雖顯稚嫩但很是穩重。
眉宇間,隱約能看出謝玉舟的影子。
“村子的事可有眉目?”元君問道。
謝師弟微微斂眉:“它們身上沒有一絲靈力波動,尋不到絲毫蹤跡。我已經將它們送回朝陽宗,待師父們出關,會親自探查。”
謝師弟目光落在身後馬車上,馬車正好掀開簾子。
正好撞進一雙瑩瑩的雙眸中,他怔了怔,似乎……有一絲熟悉。
陸朝朝見到他,亦是怔忪一瞬。
對他輕輕頷首,便放下簾子。
辭暮眸光微動,張了張嘴,他想說什麼……可想起朝朝沉睡前對凡間的厭倦,他便忍不住閉嘴。
人死如燈滅,朝朝已經獻祭,不再是陸家女兒。
他並不願,朝朝與這世間,再有任何牽連。
說他冷血也好,殘忍也罷,他的朝朝已經爲這世間,付出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