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悔。”話音落下,她的身形快速消散。
光芒所到之處,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一切都回到最完美的狀態。
“師父,師父,求求師父不要丟下弟子。求師父不要丟下弟子……”宗白哪還有半分仙風道骨,他宛若癲狂,一雙眼睛猩紅,瞧見這一幕……
“噗……”竟生生吐出一口濁血。
鮮血噴湧,可他腳下不敢停歇,幾個師弟恐懼的跟在他身後。
皆是滿面恐慌。
他們已經沒有再次復生師父的機會了,已經沒有了。
“師父!”宗白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師父再次重走老路。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重來一次依舊是同樣的選擇!曾經的朝陽劍尊,對世間並無太多留戀,她上次獻祭,可以說因爲世間毫無牽掛,走的坦然。
這一次,朝朝有和睦的家庭,有難以捨棄的牽絆,爲什麼還會是同樣的選擇。
甚至比上次更加壯烈更義無反顧。
宗白渾身都在抖,彷彿所有血色都被抽空,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跌跌撞撞往前跑。
許時芸瞧見這一幕,就像墜入無盡的深淵,失去所有的光明與希望。
“不!!”她目眥欲裂,不知從何處湧出一股力量。
讓她身形瞬間爆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身後出現一道巨大的翅膀,展翅便騰空而去。
“夫人,夫人會飛……”丫鬟被這一幕驚到目瞪口呆,最讓她們驚訝的是,夫人面容不變,但渾身都多出一股聖潔不可侵犯的氣息。
許時芸隻想抱一抱朝朝,她哪裏還顧得上害怕,整個人衝入雲霄直直的朝著消散的女兒抱去。
“我的孩子……”許時芸眼淚滾落,她隻摸到了朝朝的指尖。
女兒便一點點散於天地,她撲了個空。
“朝朝!不要丟下娘!!”許時芸聲聲泣血,瞧見這一幕者無不爲之落淚。
許時芸茫然的立於空中,朝朝……沒了。
她的孩子,沒了。
許時芸腦子裏一片紅白,身後翅膀迅速消散,直直的從空中墜落。
容澈來不及擦淚,嚇得魂飛魄散。“
陸朝朝消散的瞬間,禁錮宗白等人的那道力量瞬間消失。宗白飛身上前,接住墜落的許時芸,將其交給容澈。
容澈強忍著悲痛,對他頷首,便抱著許時芸回去。
善善早已哭成了淚人兒:“你回來,你回來啊,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
“我知道,你一定是嚇我的,對,你一定是嚇我的!”
“你回來,我什麼都答應你!”善善一邊跺腳一邊哭,心裏升出幾分恐慌。明明陸朝朝消散,這世間再無人能禁錮他,可他半點沒有喜意,彷彿陷入無盡的悲痛之中。
“好痛,好痛,善善好痛……爲什麼我的心臟好痛。”善善捂著心口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小臉紅撲撲的,眉頭緊鎖。
陸政越急忙抱起痛到發抖的善善,強忍著眼淚:“快去朝陽宗請醫修。”
他擡起頭,悲痛欲絕的望著天,沒人明白他內心的痛苦。
善善雖暴戾,可從不會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此刻如真正的孩童一般放肆大哭:“我要姐姐,我要姐姐,我要她回來……”
陸政越抱著他,偷偷擦拭眼淚。
謝玉舟茫然的跌坐在地,眼神空洞,臉上的淚如斷線的珠子落下。
他張開嘴,喉嚨裏乾澀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能聽見他絕望壓抑的哀嚎。
陸硯書眼睜睜看著妹妹殞落,整個人直接從城牆上栽倒下來。栽下來那一刻,腦子裏閃過許多畫面……
他很快便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彷彿有什麼東西,即將被喚醒,在他體內蠢蠢欲動。
人間衆生,這一刻彷彿被消了聲。
人間百態,衆生百相。知曉殺死陸朝朝,就能解決人間困境。這世間,怎會無人心動呢?
這世間最不缺的便是自私利己之人,他們甚至試圖道德綁架陸朝朝,死她一人,救人間數萬生靈。這是何等的功德,何等的功勳。
只是,這等自私自利之人,還未聚集,便被察覺到的百姓唾棄鼻翼。
甚至有人夜裏朝他們家中潑大糞砸臭雞蛋:“咱們的命是命,人家小劍尊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人家幾次三番救命,不是欠你的!!”
“誰不想活?就你想活?”
“你今兒若敢去,就再也別回村子。咱們村子丟不起這個人!!”
“人家小劍尊纔多大?還不足九歲的孩子呢,畜生不如的東西!”
老村長站在門口,並不阻止百姓的行爲。
那人還紅著眼睛狡辯:“可天下數萬生靈,還比不上她一人嗎?也就是殺我沒用,要是神明願意,我願拿命來換天下!”
“難道,我們真的要得罪神明,被神明遷怒,顛覆整個人間嗎?”
老村長深深的嘆了口氣,可話語卻極其嚴厲:“誰不想活著?你想活著,我也想活著,這裏站著的每一個人都想活著。”
“但人,要有底線!!否則,和那羣畜生有什麼區別!”
“小劍尊……小劍尊當年爲天下獻祭,她能活,那是七位神明付出巨大代價復生的。這一世,是她該得的!!!她不欠我們所有人吶……是我們欠她,我們愧對於她啊……”老人家說著便開始抹淚。
“五年前,當時天空破了個大洞,無數濁氣湧入妖邪肆虐……那時,村裏死了多少人?”
“後來,是九層塔上供奉的北昭之心化作結界,護咱們不被妖魔侵蝕。”
“那北昭之心,就是小劍尊的心臟!!!”
“神界說她無心,將她打做妖魔,可她,原本是有心的!!是她,將唾手可得的北昭之心,再次贈於這片土地。我們欠小恩人的,永遠也還不完!”
“誰都可以出手,唯獨我們不可以!!”
老人眼裏帶出幾分凜然的狠意:“誰若起不該有的心思,別怪我不念舊情!”
原本對劍尊心有埋怨的小部分人,也被心懷感恩的百姓所鎮壓。
他們力量雖小,無法對抗神界。
他們,也在用自己的法子保護小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