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從小就知道自己和普通鳳族不一樣。
旁人的蛋白生生的,彷彿玉石般清透。
而她的蛋,上邊佈滿墨色繁複的細紋,上邊龍鳳交纏,瞧著便很是不凡。
本該孵化的時間卻久久無法破殼。
若不是陸朝朝相救,恐怕她早已憋死在蛋中。
她出生之時,天生異象下,她與伴生靈珠一同降世。
當時鳳王便跪在地上,立她爲鳳族儲君,只等將來繼承王位。
她的伴生靈珠對神明來說,或許並無太大作用。
但對同爲祥瑞的龍鳳二族來說,卻是至寶。
龍族主水,且掌控著凡間的行雲布雨,守著三界泉眼。
泉眼至關重要,是凡間的命脈。龍族會依靠天運,按照規則給凡間行雨。
但前些年,龍族後代被外人矇蔽,輕信外人,將外人帶入禁地。
泉眼受損,犯下大錯。
此事若上報,龍族勢必會失去行雲布雨之能,甚至剔除神獸之首,從此再無龍族傳說。
龍族想盡一切法子修補,可毫無好轉,甚至泉眼在一日日加速毀滅。
龍王急的焦頭爛額。
得知鳳梧有一伴生靈珠,乃天地寶物,又是祥瑞伴生,與龍族同源。若用以修復泉眼,必定事半功倍。
這纔有了求娶一事。
伴生靈珠有鳳梧一半壽元一半修爲,說是她半條命都不爲過。
鳳梧不敢有絲毫馬虎,連夜前往龍族。
抵達龍族時,天還未亮,兩人一前一後站在月下。
燭墨甚至都不曾回頭,隻說,自己真心且自願,不曾被族中強迫。
請公主安心備嫁就是了。
鳳梧不是個戀愛腦,她也不奢望能有幾分真心。但龍鳳兩族聯姻是相互扶持,兩人相敬如賓爲彼此留顏面即可。
即便沒幾分真心,即便只是聯姻。
但哪個女子不向往成婚呢?她滿懷期待,穿著鮮紅的嫁衣,在盛大的婚禮上走向燭墨。
可誰想到。
燭墨冷淡的看她一眼,隻留下一句:“娶你非我所願。我另有所愛,請公主原諒。”直接將她扔在當場。
扔在諸天神佛面前。
扔在盛大的婚宴上。
隻留她獨自一人。
她是鳳族千嬌萬寵的公主,未來的鳳帝,自小便是驕傲的長大。
龍族犯下大錯,她是來救命的。
用半條命救的。
卻被拋下。
她掀開紅蓋頭,漫天神佛露出悲憫的神色。
她是天生的鳳帝,本該高高在上,她不需要憐憫!她討厭這等憐憫的目光!
她強壓著眼淚不願落下,隻牽起一角喜袍:“今日之辱銘記於心,今日鳳梧在此立誓,必定要他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決絕的割斷衣袍。
鳳族不願讓她留在龍族受辱,要接她回家。
可她哪裏甘心。
新婚之夜,四處還掛著紅綢,可她面對的只有嘲笑和冷漠。
最痛苦的是,龍族新婚之夜就用伴生靈珠修補泉眼。
毫無意外,泉眼並未排斥靈珠。
可她,痛得在新房打滾。
她每一寸肌膚都在滲血,渾身骨頭彷彿被活生生融化,痛到手指尖都無法動彈。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艱難的趴在地上苟延殘喘。
“臉色怎麼能不蒼白呢……”她輕輕撫著臉頰,那一夜的痛,至今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燭墨,你甚至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願對我說。
鳳梧怎麼甘心呢。
她靠在馬車上神色漠然,直到陸朝朝和善善進來,才揚起幾分笑臉。
“棺材替我備好了嗎?”
“尋到合適的時機,我便動手。你記得挖我出來……”鳳梧認真說道。
陸朝朝嘆了口氣,燭墨雖與她簽訂的僕從契約,但她一直平等的對待燭墨。也真心拿燭墨當朋友。
她隱晦提點過好幾次,罷了……
燭墨在外欠下半條命,這是他的因果。
“好。你莫要傷到自己。”
馬車吱呀吱呀往前,越是走,越能感覺到地面的灼熱。彷彿大地都在燃燒,四處都有倒下的流民。
許多人走著走著就倒下,從此再未爬起來。
快要靠近東凌境內時,車隊也遭受了一波攻擊。
流民忍不住,終究對他們出手。
夜裏,燭墨和追風兩人不敢掉以輕心,與護衛一同守夜。
善善躺在奶孃懷中,鼻子輕輕嗅著。
他拉了拉姐姐的手臂,眼神亮的灼人:“寶貝……寶貝……”
陸朝朝狐疑的看著他:“大晚上的失心瘋了,什麼寶貝?”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
善善急的跳腳。
“錢錢……飯飯的味道……”他指了指鼻子,他聞到了寶貝的味道。
陸朝朝唰的跳起來。
“洞府!”
“在哪個方向?”陸朝朝嗷的跳起來。
善善被她嚇了一跳,指著東凌的方向:“那邊……找,善善找……”
“送姐姐……”磕磕盼盼的表忠心。
陸朝朝歡喜的嗷嗷叫,抱起善善便舉起來轉了一圈:“善善,姐姐愛死你了!”吧唧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姐姐若能得到這個洞府,姐姐一定感謝你。”
“哎喲,沒有善善,姐姐可怎麼辦啊。”善善小臉通紅,被她忽悠的打了雞血的樣子:“找寶貝,給姐姐找!”小手緊握著拳頭。
頗有幾分呆萌。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晚上睡覺,甚至夢到了洞府的方向。
哇,裏邊金光閃閃,全是寶貝。
還有數不清的糧食,稻穀香氣和銅臭氣混合,有種讓他迷戀的味道。
善善醒來時,有幾分悵然若失。
但他記住了洞府的大概位置,就在東凌境內。至多三日,就能抵達東凌。
“給姐姐找寶貝……給姐姐找寶貝……”小善善嘴裏嘀嘀咕咕念道,就是不知是哪位仙君的洞府。
“倒黴鬼倒黴鬼……”嘴裏嘟囔著。
臉上還透著幾分幸災樂禍,哈哈哈哈,他突然好興奮。
小臉都有幾分扭曲。
“吼……”笑著笑著,遠處傳來一聲嘶吼,衆人神色霎時一凜。
沒一會兒,林間便傳來哀嚎和求救聲。
鬼哭狼嚎的聲音越發明顯,似乎瞧著衆人的方向奔來。
“救命,救命啊……”幾個男人哭嚎著衝出來,黑暗中彷彿有什麼在追趕一般。
“什麼人?不得靠近!”燭墨神色一凜,當即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