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山偏僻的某處。
玄玉性子孤僻,洞府也在無妄山一處隱祕的角落。
此刻,三重禁製,層層疊加。
玄玉終於奪回身體主控權,腳步踉蹌著,左腿屈膝跪在地上,一雙猩紅的眼睛滿是隱忍。
“出來!!”
“你給我出來!!”
“敢做不敢當,給我滾出來!”玄玉嘶吼著,拳頭緊握,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眼前一陣血色飄過。
洞府內乍然出現另一道身影,他高高在上的睥睨玄玉,眼中譏誚萬分。
“我有什麼不敢當?我可不似你,戀慕她多年,卻不敢吐露心意。”
“你不會指望著能生生世世留在她身邊,看著她吧?哈哈哈哈,她若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她還會讓你留在無妄山?”
“甚至,我懷疑她會親自了結你的性命!”
玄玉緊咬牙關,眼神中滿是隱忍:“閉嘴!閉嘴!”
心魔冷笑:“何必在我面前自欺欺人,昭陽劍尊什麼性子,你比我清楚!你既喜歡她,不如早早將同心蠱種在她身上,一旦種下同心蠱,便會生死相隨。”
“她會愛上你,永遠依賴你。她的一雙眼裏只有你……”
“你不期待這樣的生活嗎?”
“她現在看你的眼神,你應當明白吧?你就是普通的弟子,與宗白他們毫無兩樣!你就不想成爲她的唯一?”
“玄玉,總要有所付出,才能抱得美人歸。”
“你不想和她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嗎?你不想給她穿上鳳冠霞帔,只在你面前展現小女兒的嬌俏嗎?玄玉,你真的不想嗎?你褪去一身魔骨,重新修行,付出多大的代價啊。”
“她對你沒有戒心,只要你願意,就能給她種下同心蠱!”
玄玉跪在地上腦袋輕搖:“我不想。”
“她本該在九天之上,令衆生仰望。我不能自私自利的將她藏在身後……愛是剋製……”他輕搖著頭,他彷彿在給自己洗腦,深怕自己犯下大錯。
心魔臉色陡然一垮:“你這般模樣,做給誰看?我的存在,代表什麼,你不會不明白!”
“剋製?你對她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生出心魔,你剋製住了嗎?”
“明日天亮,掌門就會在全劍宗面前對你問心。”
“問心鏡據說能窺探心魔,你敢當著全劍宗的面,剖析內心嗎?哈哈哈哈哈,你敢嗎?”心魔微微彎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就算你今日不下手,明日暴露在全劍宗面前。你以爲自己還能留在無妄山?”
“恐怕,連你想保護的那個人,都會成爲三界的笑話!”
“衆目睽睽下顯露心思,她被三界嗤笑,你呢?廢去修爲逐出劍宗,這就是你要的?玄玉,你仔細想一想吧。”
“她現在還昏睡著,你若下同心蠱,一切都來得及……”
玄玉雙膝跪在地上,垂著頭,面上痛苦萬分。
“不行,不行……不能連累師父。師父是正人君子,我不能連累師父……”他眼神恍惚,低聲呢喃。
“不能害師父被人恥笑……”
“她本是天上明月,不該因我蒙塵。”
“是我,是我不該妄想,不該生出這等齷齪心思!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玄玉低聲嗚咽,他隻想仰望著他的明月,從未想過將她拽入塵埃。
天上明月,本就該高懸於天空,照耀世人,而不是在泥潭中掙扎。
心魔冷冷看著他:“神經病!”
“她是明月,那你的身份是什麼?你不將她拽入塵埃,她能屬於你?一旦身份暴露,我怕你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蠢貨!”
心魔語氣突然變得緊張又急促:“蠢貨,你在做什麼?你想做什麼?!!”
“孽障,你在找死!!?”心魔神色劇變,滿臉恐慌。
只見玄玉掙扎著站起身,手中持著一柄尖銳的利器。
“你如今可沒有魔骨支撐,你若將我剔除,恐怕會丟半條命!值得嗎?蠢貨,你值得嗎?”心魔語氣越來越刺耳,甚至帶著幾分尖利。
“你做這一切,付出這一切,有什麼用?她永遠不會知道!”
玄玉滿頭大汗,頭髮都被汗水浸溼,握著利器的手都在發顫。
胸口鮮血肆意流淌。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渾身痛得哆嗦,牙齒咬的死緊,渾身肌肉緊繃,亦是不敢有絲毫鬆懈。
眼中的狠意瀰漫。
“我要將你剝離出去,不能害她!誰都不能害她!”即便,是我自己!
“值得,全都值得!”他無法忍受陸朝朝被世人恥笑,被神界嘲諷。他不能讓師父蒙羞!
“是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自該我承擔!她不該爲兒女私情所累,她是無辜的!”師父多看他一眼,已經夠他在心中歡喜良久。
他不該奢望太多,是他的錯。
心魔身形搖搖欲墜,驚恐又駭然的看著他。
“你就是個瘋子!!將自己搞的遍體鱗傷,隻爲看她一眼,哈哈哈哈……你就是個瘋子。”
“你我本是一體,你將我剝除,苦的是你!”
玄玉滿手鮮血,狠狠攥著一團想要逃竄的紅光。他臉色已經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我會將你投入輪迴,將來如何,你且好自爲之。”
心魔在他手掌之間掙扎:“玄玉,你別後悔!遲早有一日,陸朝朝會是我的!”
玄玉靠在牆上,痛得睜不開眼,藍白相間的衣袍上,佈滿鮮紅的血跡。
他跟隨陸朝朝遊歷時,曾與冥界打過交道。
與其中一人有過救命之恩。此刻便匆忙下山,將對方召喚出來,將虛弱的心魔交給對方。
“此事便拜託您了,還望您能守口如瓶。”心魔剝離後,他整個人都變得平和起來。
“放心吧,玄玉師兄於我有救命之恩,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殘魂下界輪迴,在冥界常有的事。
甚至在輪迴中,魂魄會漸漸變得凝實,漸漸變得圓滿。
玄玉踉蹌著回到無妄山,他呆呆的看著小院內暖黃的燈光。
低垂著頭,低聲呢喃。
“明月應當在天空,而不是泥濘的沼澤……”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