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荒熊之殤！

  結束了？
  安德烈站在廢墟當中，絲毫沒有戰爭已經結束的實體感。

  他愣愣地站在渾身上下都是傷痕的高機動鐵人C型的駕駛艙邊上，看著下方來來往往的工程車輛在神情緊張的士兵的保護下，將那一架架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反應的敵機拖走的忙碌景象。

  作為在這一戰當中，三大勢力組成的聯軍中，功勞最大的一員之一，安德烈在這場戰鬥結束後，有著相當大的自由空間。

  但就算是如此，安德烈都未曾想要去哪裡，做點什麽。

  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在戰鬥結束後，第一時間趕到之前與謝爾蓋分開的區域當中，尋找謝爾蓋的蹤影。

  他並不知道以往怨恨謝爾蓋的自己為何會在此刻做出如此行動？

  更不知道他為何會在此刻如此地焦急，焦慮。

  甚至，在前往的過程當中，由於速度過快，甚至還差點讓撞上了增援部隊的工程車輛。

  這份焦慮，

  這份焦急，
  卻在他抵達那個區域的瞬間，化為烏有，化為一片虛無。

  留下斷後的鐵人部隊，幾乎都帶著渾身傷痕，倒在了地上，甚至有些鐵人已經被炸得不成樣子，斷手斷腿已是常見的傷勢。

  更為可怕的，便是有幾架高機動鐵人C型被直接連同駕駛艙都炸了對穿，留下了一個極其駭人的貫穿傷口。

  如此可怕的傷勢，讓前往收拾殘局的增援部隊不禁地感到一陣恐怖。

  在目睹如此恐怖的一幕後，安德烈在這些倒下的鐵人當中，找到了他所要尋找的機體。

  謝爾蓋-斯米爾諾夫所駕駛的高機動鐵人指揮型。

  雖然在外貌與其他的C型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安德烈在看到這架倒在牆角處的鐵人時，卻能夠一眼認出它的身份。

  從駕駛艙上走出，落在地面上時，正在那架鐵人周邊收拾殘骸的士兵們也注意到了安德烈的身影，紛紛停下手上的活，齊齊地向著安德烈敬禮。

  安德烈隨手還禮後，卻在踏上那架鐵人時，躊躇了。

  周圍的士兵見到安德烈如此模樣，紛紛對視了一眼，卻沒有人上前催促。

  因為，先一步來到這裡的增援部隊，幾乎已經知道了這支留下斷後的鐵人部隊的結局。

  如今，安德烈站在這裡，只不過是畏懼那個結局而已。

  安德烈看著鐵人那遍布被高強度爆炸所炸出的傷痕，心中不禁地產生了一絲悲涼，以及無法接受，想要轉身離開的衝動。

  “安德烈少尉……”

  旁邊比較老成的士兵見狀，想要開口寬慰一聲，但卻被安德烈抬手阻止了。

  “不。非常感謝。我……”

  安德烈擺了擺手，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能夠接受。”

  安德烈咬了咬牙，艱難地抬起腳，一步步地朝著那遍布傷痕的駕駛艙區域走去。

  從距離上來看，只不過不到十米的距離。

  可是，在眼下，安德烈仿佛感覺到這短短十米的距離，就像是漫長的歲月在自己眼前鋪開那般，將自己以及記憶中的那位父親分隔開來。

  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安德烈踏出第一步，眼前不由地浮現了當年在母親的葬禮後，他偷偷地躲在門外，看著父親坐在長椅上，一言不發的背影。

  他想要上去說點什麽，卻在父親發現他的瞬間，他猛地轉身離開，重重地關上了大門，留下了一臉錯愕的父親。

  也許，就是在那時候開始的吧。

  每踏出一步，從母親的葬禮之後，他與父親見面的次數漸漸地變少了。

  每一次相見，父子倆似乎都想要說點什麽，但卻在開口的瞬間，止住了。

  只有那憤恨的目光，以及日益加重的怨恨。

  也許，就是這樣，讓他們漸行漸遠了吧。

  安德烈突然身形一晃，差點摔倒。

  幸好，本能讓安德烈捉住了什麽。

  錯愕之余，清醒過來的安德烈發現自己已經走過了這段短短的距離，站在了駕駛艙的邊上。

  看著那洞開的駕駛艙艙口，安德烈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了過去。

  下一秒，安德烈的神情急速變化。

  駕駛艙當中，鮮血淋漓，卻沒有慘不忍睹的屍骸。

  卻沒有安德烈想象當中，慘死在駕駛艙當中，以身報國的謝爾蓋-斯米爾諾夫的身影。

  “中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德烈皺了皺眉頭，轉身看向方才想要開口的老成士兵。

  “是！安德烈少尉。實際上，在我們抵達這裡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架MS的機師的蹤影。”

  “自行離開了嗎？”

  安德烈一愣，心中又驚又喜。

  但卻沒有感到一絲憤怒。

  這種感覺很奇怪。

  可安德烈並沒有細想，而是直接從這架殘破的鐵人上跳下，回到了自己的鐵人當中，全速從基座的內部區域離開，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回到前進基地，確認情況。

  按照他對於謝爾蓋-斯米爾諾夫，對於自己的父親的理解，只要他沒事，必然會在第一時間與指揮部聯系。

  然而……

  興衝衝地回到前進基地的安德烈，卻是迎來了一個讓他無法接受的噩耗。

  人革聯軍中流砥柱，謝爾蓋-斯米爾諾夫中校，在基座一戰當中，失蹤，至今未能與指揮部取得任何聯系。

  驚喜過後，再一次面對噩耗的安德烈愣愣地站在前進基地的大門處，久久未曾離去。
    ——————————

  “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快醒醒！快醒醒！”

  朦朧間，謝爾蓋似乎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卻許久都未曾聽過的聲音。

  那是他所深愛的，所眷戀的聲音。

  在這個讓他眷戀的聲音的呼喚下，謝爾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柔和的光芒之下，那熟悉的身影正在他的眼前忙碌著。

  “這，這裡是？”

  謝爾蓋愣了愣，本能地看向四周。

  熟悉的家具，
  熟悉的布置，
  熟悉的燈光，
  熟悉的氣氛，
  以及，那熟悉的身影。

  他，回家了。

  這一刻，謝爾蓋無比確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喜歡發呆嗎？”

  正在廚房忙碌著的身影似乎對正在對眼前熟悉的一切發愣的謝爾蓋很是不滿。

  “不。不，不是的。柯莉。”

  謝爾蓋嘴巴動了動，卻是非常笨拙地說著話。

  “我，我，我只是有些懷念現在的氣氛而已。”

  說到最後，謝爾蓋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變低了。

  這對於有著荒熊之稱，被譽為人革聯的未來將星的謝爾蓋-斯米爾諾夫而言，便是一個難以置信的事情。

  “是嗎？”

  那道身影轉過身，巧笑嫣然地看著謝爾蓋。

  她，正是謝爾蓋在漫長的人生當中，萬分思念的人兒，柯莉-斯米爾諾夫。

  他那在戰爭當中死去的妻子。

  柯莉帶著幸福的笑容，端著散發著讓謝爾蓋懷念萬分的香味的飯菜，踩著輕盈的腳步來到了謝爾蓋的面前。

  “如果，親愛的真的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是懷念的話，不如先吃飽飯再說吧！”

  謝爾蓋看了看妻子的臉孔，重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柯莉坐在桌子對面，雙手支著下巴，一邊笑著，一邊看著謝爾蓋吃飯。

  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這一刻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如此地難能可貴。

  但美味飯菜終究有吃完的那一刻，看著已經清空的碟子，謝爾蓋不由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想什麽呢？親愛的。”

  柯莉的眼睛微微眯起，謝爾蓋知道自己的妻子現在非常開心。

  “不。只是覺得已經許久都沒有吃上你做的飯菜了。”

  謝爾蓋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刀叉，沉默了起來。

  他們，都對彼此非常了解。

  正如謝爾蓋知曉柯莉此刻舉動的含義那般，柯莉也知道謝爾蓋此刻的沉默。

  柯莉起身，來到謝爾蓋的身後，輕輕地抱住謝爾蓋，靠著謝爾蓋說道。

  “親愛的，對不起。現在的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不。這樣就足夠了。柯莉。”

  謝爾蓋喉嚨滑動了幾下，最終選擇了沉默。

  作為見習慣了生死的鐵血軍人，此刻謝爾蓋卻是表現得非常猶豫。

  “不必妄自菲薄！親愛的。我明白了。”

  柯莉雙手微微用力，緊緊地抱住謝爾蓋。

  “現在，還不是你來到這裡的時候。你，還有時間。”

  “柯莉。我……”

  謝爾蓋內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衝動，卻被妻子阻止了。

  “聽我說，親愛的。這些年，辛苦伱了！”

  “不，柯莉。我，我並沒有做到什麽。我，在你，在你犧牲後，甚至連一句話都無法和安德烈好好地說，好好地交流。”

  謝爾蓋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

  “我，愧對諾言。柯莉。”

  “不。親愛的。你還有機會！你還有時間的。這一次，答應我。好好地與安德烈交流。但，在那之前，先讓你們彼此分開一段時間，好嗎？”

  面對妻子的請求，謝爾蓋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可，在下一秒，謝爾蓋的肩上感到一陣輕松間，他猛地轉身，卻看到妻子漸漸消失的身影。

  “抱歉！親愛的，現在還不是你來到這裡的時候。”

  “柯莉……”

  帶著對妻子的眷戀，謝爾蓋緩緩地展開眼睛，卻看到了柔和的燈光，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從耳邊傳來的聲音。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謝爾蓋-斯米爾諾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