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反方向的鍾

  旅行計劃中止了。心有余悸的遊客們跟旅行社商量，要回了一部分費用，並且回到了集合出發的那座小城。

  旅行團是從這城裡組織的，報名的都是這裡的居民。

  許哲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上廁所，衝了水之後，他就站在鏡子前走不開了。

  他有很多年不照鏡子了。就算是洗臉的時候，都是抹一把就完，完全不往鏡子裡多看一眼。正常人再醜都不可能像他那樣，有一張卡西莫多的面孔。他的眼睛、鼻子、嘴……早已不成人樣。

  可是現在，鏡子裡的小男孩分明就很清秀。許哲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只能說還挺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是嘴，嗯，相當不錯！
  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那鈴聲也讓許哲不禁有些感慨——他有多少年沒聽過家裡的座機鈴聲了？
  然後母親就大聲道：“小哲，小菲找你！”

  許哲來到客廳，拿起座機聽筒：“喂？”

  電話那頭的唐凌菲問道：“我爸媽明天就要上班了，你來不來？”

  許哲：“當然來。”

  “那明天上午你過來吧。”

  說完，唐凌菲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許哲放下聽筒，就聽到父親在廚房裡說：“吃飯了！”

  曾靜到廚房裡打開電飯煲，剛舀好三碗飯，一轉身就看到兒子已經拿了三雙筷子。

  不僅如此，許哲還接過了一碗米飯，端到餐桌上。

  許國偉端著一盤炒肉絲過來，看到這一幕，訝然道：“謔，伱小子這麽懂事？”

  曾靜感歎道：“已經不是小學生了，長大了啊。”

  一家三口圍著餐桌坐下。

  青椒肉絲、番茄炒蛋、熗蓮白。許哲吃著父親炒的這些菜，眼眶裡忽而有些濕潤了。

  前世車禍過後，他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包括自己做飯。除了網絡虛擬世界以外，能帶給他最多快樂的就是食物了。尤其是有錢有閑之後，他會主動找一些好吃的店，再看看網上的各種廚房教學視頻，琢磨著怎麽滿足自己的味蕾。

  記憶裡，父親做的菜總是很不錯。而現在吃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許哲感覺比那縹緲的印象更美味。

  他不想被父母看出眼裡的淚光，只能低頭夾菜、扒拉飯。於是沒兩分鍾，那一碗米飯就見了底。

  曾靜問道：“你吃那麽快幹嘛？”

  許哲還是低著頭不露表情，而聲音裡帶著笑意：“最後吃完的洗碗！”

  “原來你小子打的是這個主意，”許國偉不慌不忙地夾了根肉絲，“但我做菜了，所以怎麽著都輪不到我洗。”

  曾靜一臉問號：“你們父子倆串通好的吧？”

  ————

  回到家沒多久，那位阿姨就把全套的初中學習資料送來了。

  第二天上午，許哲將初一的語數英教材裝進包裡，然後背著書包就來到唐凌菲家門口。她家很近，隻隔了兩棟樓。

  不過雖說是同個小區，但唐凌菲家的裝修風格跟許哲家的簡單可不一樣。進門一抬頭就能看到大大的吊燈，以及吊燈周圍的回形吊頂。這年頭的普通家庭裡，算是很洋氣的裝修。

  許哲放下書包換拖鞋的時候，唐凌菲把他的書包打開了。

  女孩看了一眼，嘖嘖道：“你還真把初一的書帶來了啊？”

  許哲：“何止是帶來，我是真打算讓你看看書的。這樣萬一你爸媽問起來，你也好跟他們交代。”

  唐凌菲：“你玩電腦，我在旁邊看書？你想得可真美。”

  許哲：“看到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隨時問我。”
    女孩撇了撇嘴：“切，說得好像你有多懂一樣……”

  許哲一臉的淡然：“我是真的懂。不信你可以隨便考。”

  聽他這麽說，唐凌菲頓時強起來了。她拿起數學教科書，往後翻，挑了個看起來挺複雜的問題，念道：

  “一個數，它的三分之二，它的一半，它的七分之一，它的全部，加起來總共是33.這個數是多少？”

  許哲想了想，從書包裡找出鉛筆和空白的本子，坐在餐桌上就算了起來。

  唐凌菲站到他身後，就看到這家夥列了個帶分數的方程，往下推了幾步，沒多久就得出答案——97分之1386。

  許哲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是不是哪裡錯了，這麽複雜？”

  唐凌菲小聲說：“你算的是對的。”

  “是麽？”許哲拿過教材看了一眼，“原來答案真的這麽多位，我還以為搞錯了呢。”

  唐凌菲：“你算的好快呀。”

  “初中……”許哲本想說‘初中級別有啥難度’，不過話到嘴邊還是收住了。

  現在自己扮演的可是個小學畢業生，聰明一點是可以，但最好不要太過分。

  但唐凌菲顯然還不甘心。她放下數學課本，拿起了英語書，直接翻到最後面的單詞表。

  “我記得你英語不行吧？來，‘商店’用英語怎麽說？”

  商店應該是store——許哲腦子裡這麽想的，但說出口的卻是：“你明知道我英語不好，還拿這個考我？”

  唐凌菲合上書：“哈哈，你也有不會的吧！那還說什麽不懂的就問你？”

  小女孩一臉得意的笑容，讓許哲略感無奈。對他來說，偽裝成小屁孩的同齡人，可真有點心累。

  他指著數學書說：“你不需要全都問我啊。不是說了嗎，這是為了給你爸媽一個交代。所以不需要把語數英都自學一遍，只要學一些東西，到時候能跟你爸媽說，就足夠了。”

  唐凌菲跑到自己臥室裡，拿了個透明膠帶，再回到許哲跟前，攤開手掌。

  “給他們一個膠帶！”

  忍住，繃住，不能破功——許哲如此默念。

  他說：“那你看書吧，我用一下電腦了啊。”

  唐凌菲小臉一揚：“我不！”

  許哲：“你想幹嘛……”

  唐凌菲：“讓我看看，你要玩電腦上的什麽遊戲。對了，我先說好啊，電腦在書房裡，平時都是我爸在用。他好像沒有在電腦上裝遊戲哦。”

  許哲：“沒關系。”

  他確實不打算玩遊戲。印象裡，這一年應該已經有github了，讓程序員可以托管代碼；平果也發布了針對iPhone的應用開發包。

  對於程序員來說，這可是個波瀾壯闊時代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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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