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靈曾經聽過這麽一句話。

  極端偏激堅定的去愛一個人，就是殺死其他所有可能的人。

  菲兒對待他的感情，是否極端偏激，徐思靈不清楚。

  至少徐思靈從菲兒的話語裡感受到了堅定。

  “熱烈的愛確實能打動人，可惜我喜歡安靜。”

  這是艾拉曾經和徐思靈說過的話，他現在還記得。

  艾拉和菲兒兩人最大的差別就在這，彼此同樣都長著惡魔的小角，都具備誘惑人心的能力。

  可一個愛靜，一個愛烈。

  靜的，不需要你去刻意感受它，每當你停下腳步，總能率先發現，有股關懷溫暖就在你身邊。

  烈的，不需要你去刻意感受它，不管你有沒有決定前行，總能發現她懷揣炙熱的心在你面前。

  菲兒見徐思靈愣著沒有回話，對此很滿意，她就是喜歡看徐思靈這種表情。

  “徐，無論別人怎麽看待你的性格，至少我不討厭，反而我會覺得你最大的魅力，就是你的性格。”菲兒笑起來，“你性格很複雜，外表看似簡單，是因為每一面的性格中，都有著相同的優點，它非常奪目，那就是你的穩重。哪怕在戰場上殺伐氣十足，呈現出的是你往日沒有的猙獰一面，背後也一定有你想保護的人或事，從而讓人忽略掉你的猙獰，我不會感到害怕。”

  “感謝你誇我。”

  徐思靈從沒覺得自己有多好，尤其是面對菲兒、艾拉、法琳娜的感情時候。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我很少這麽誇人的。”

  “我都知道。”

  菲兒像個孩子般，抱著肩膀哼哼唧唧，顯得嬌氣十足，或者說，她本來就是個孩子。

  緊接著，徐思靈繞開感情上的話題，再跟菲兒交流爵位上的問題。

  對於這趟北上出行，菲兒也有自己的其他想法。

  她對王國的付出只會越來越多，而腓力六世真這麽重視她的話，為了避免她不站教廷一方，只會用糖衣炮彈去砸她。

  理由很簡單。

  菲兒成為聖女后，將會以徐思靈帶來的手段、湯方來拯救王國。

  到時候整個王國的貴族和人民都會知道菲兒是聖女，都承了菲兒一份情。

  人民更會感激上帝派下來拯救他們的菲兒。

  到時候菲兒在王國的話語權只會越來越大，人民信服她的程度也會愈發熱烈。

  如果菲兒在某一個時刻選擇站在教廷一邊，選擇倒戈到教皇一旁，只要聖女願意開口給腓力六世定罪，那腓力六世的王權將會受到極大打擊。

  而且菲兒倒戈的行為也不會被眾貴族、人民唾棄。

  聖女就是教廷的聖女，不是王室的聖女，哪天上帝耶穌說你腓力六世有罪了，那你就是有罪了。

  既然選擇北上，菲兒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現在是子爵，爵位不大，領地拉雅鎮再算上塔木堡，依舊不大。

  現在黑死病肆虐階段，王國許多地區已經空城，陷入死寂。

  腓力六世見菲兒願意先選擇北上支持他，再加上菲兒前面寫信繳納稅款和救助他妻子讓娜。

  菲兒認為自己大概率會受到腓力六世的獎賞。

  她身為貴族，獎賞無非就是封地和爵位。

  封地這方面菲兒倒不在乎。

  主要拉雅鎮和塔木堡就夠讓她頭疼了，封地給遠了她懶得過去，就算腓力六世想給，她未必想要。

  而拉雅鎮附近的領地的貴族，雖然都被黑死病困擾，但人也都沒死光光，想要過來夠戧。

  既然不想要封地，那菲兒的爵位肯定是要升一下的。

  貴族的中級頭銜之上，是高級頭銜和頂級頭銜。

  而頂級頭銜只有兩個——國王、王儲，頂級頭銜沒什麽好討論的。

  高級頭銜分別是公爵、侯爵、伯爵。

  公爵是繼王儲之後，地位最榮耀和最具有權威的頭銜。

  在英格蘭，公爵被視為是貴族中的最高爵位頭銜，而非王儲。

  而法蘭西，公爵更有在戰爭中擔任統帥的含義。

  不管英格蘭還是法蘭西，擁有公爵頭銜的，往往殺敵勇猛，指揮作戰出色，往往在戰爭中功勞甚偉。

  在當下時期的法蘭西，對法蘭西的全部封建領地勢力梳理，也只不過有兩位公爵領地。

  分別是加斯科尼公國、諾曼底公國兩處。

  而英格蘭同樣如此，也只有兩位公爵，不過這兩位公爵都在王室手中控制中。

  英國諾曼王朝時期，公爵頭銜只有一人獲得，較長時間沒有再授予其他人。

  1106年，征服者威廉的小兒子亨利一世，從兄長羅伯特手中獲取了公爵頭銜。

  從此英格蘭王室徹底控制了這個爵位。

  所以在之前，英格蘭只有一個公爵，而現在有兩個。

  愛德華三世，也就是現在的英王，他晉封自己的兒子——黑太子愛德華，為公爵。

  所以法蘭西的公爵和英格蘭的公爵區別就在這。

  一個不在王室手中控制，另外一個是牢牢在王室手中控制。
    從這可以看得出來，不管法國還是英國，公爵只會冊封給大貴族以及王室成員。

  而侯爵一詞，在英文的意思是邊疆地區的統治者，法語詞源自拉丁文，同樣為邊疆的意思。

  所以被冊封為侯爵的貴族，他們的領土多數在國家邊境地區，英德法三國的侯爵頭銜擁有者因此特別多。

  其實中世紀對於侯爵、伯爵誰的地位孰高孰低並不明確，可由於侯爵所持有的土地多在邊疆地區，比伯爵承擔更多的邊防守衛職責，更直接面對外敵的威脅，所以地位通常默認略高於伯爵。

  “所以，你覺得這次北上會見腓力六世，你會被晉封為伯爵？”徐思靈有些詫異，因為他一直覺得伯爵離菲兒還很遙遠。

  “差不多，大概，我也沒十足的把握。反正晉封公爵是不現實的，現在國王對王國僅有的兩個公爵貴族都難以掌控，是不太會再晉封一個外人公爵，更別說我的領地之小，也撐不起一個公國稱呼。”菲兒攤手，“至於侯爵.除非國王願意劃分邊疆一大塊領土給我，不然也不現實。就算他真願意劃分給我，我也不想去邊疆，在拉雅鎮住習慣了。”

  伯爵是西歐中世紀世襲爵位中，權力較重、數量較多的上層貴族階級。

  伯爵們也在社會政治和軍事生活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法蘭西王國內形成獨立的伯爵領地多達四十多個。

  伯爵的勢力舉足輕重，可隨著王權的加重，包括公爵、伯爵在內的勢力受到不少壓製。

  不過封授伯爵也受到更大的重視，儀式程序也趨於複雜。

  其中的頭冠、服飾、寶劍等越來越高檔和講究。

  如果受封者此前爵位低於男爵，他應先獲得男爵頭銜後，才能獲得伯爵頭銜。

  在所有伯爵中，榮耀最高的當屬‘宮廷伯爵’。

  宮廷伯爵是高於宮廷官員的權威頭銜，並且他們在自己的領地內的司法審判，具有王室權威性。

  換句話說，如果在攻打塔木堡時菲兒已經是宮廷伯爵，那她是可以直接代表王室給哈米斯定罪。

  其實法國的伯爵質量，相比英國和德國，都差上許多。

  因為法蘭西一些新興的地方伯爵都是自封的，而他們的家族後代承續了這一頭銜，以現在的戰爭慘烈階段，國王和公爵都無力阻止此類行為的發生。

  加洛林時期留下的世襲官員，滋生病鞏固了地方豪強勢力，造成地方伯爵頭銜一度失去王室的控制。

  而在英格蘭和德國情況有所不同，君主大體能控制這一爵位的授予權。

  為什麽佛羅芬家族會在莊園裡，嘲諷西邊來的阿德勒家族是蠻夷，道理也在這。

  因為法國興起之地多在西和西南，那邊的伯爵多數都是自封，實力質量不高的同時，導致伯爵數量增多。

  中世紀是極其看重禮儀文化的地方，西方一些子爵成為諸侯後，在沒被國王親自授予時，自封伯爵。

  這類行為被稱為蠻夷行為，也就是沒文化。

  法蘭西王國也存在地域黑，王國西方伯爵的自封行為，導致王國其他地方的人，都把西方貴族、人民當做沒文化的蠻夷看待。

  其實中世紀歐洲的禮儀文化很強烈，有句話是怎麽說的。

  中餐是用來吃的，日餐是用來看的，西餐是用來折磨人的。

  因為不好吃的同時，也不太好看，吃飯的禮儀還多出花來。

  也因為法國的自封伯爵多，盡管伯爵位高權重，但他們的權力和地位並非一致，佔有土地的規模、所管轄權力的大小，以及跟王室親近關系的遠近等，都決定著他們聲望和地位的高低。

  反正英格蘭的伯爵不多，和法國的伯爵數量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

  法國伯爵的受封標準有些低，不太看領地大小和權力高低。

  所以菲兒是有可能被晉封為伯爵的。

  尤其菲兒被晉封為伯爵，腓力六世他可不是沒有好處，甚至好處還大。

  聽完菲兒解釋完一切，徐思靈詫異。

  “按你的意思來說，腓力六世冊封你為伯爵的概率很大啊，尤其在我們這麽表態的情況下，他冊封你的好處太多。”

  “是啊。”菲兒不由歎氣，“雖然能晉封為伯爵很令人歡喜，但一想到國王晉封我伯爵的理由，我就提不起半分開心。”

  “獎賞你，一方面是感激你對王室的付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穩住你，不讓你倒戈支持教皇。”徐思靈略顯無奈扶額，“如果你真被冊封為伯爵，那拉雅鎮附近全部貴族封地，都會被劃分到你的伯爵領下，到時候這些貴族們就歸你管了。”

  “是啊，這才是讓我頭疼的地方。拉雅伯爵喊得是好聽，可拉雅鎮附近的封地，有不少和哈米斯交好的貴族，他們歸我管轄後，哪有這麽容易聽話？”

  菲兒無奈搖頭：“徐，要知道我們討伐哈米斯，他們無話可說，畢竟哈米斯支持女巫言論本身就危險。可塔木堡之戰結束後，哈米斯包括他家族全部人死光，這些貴族對我就沒有多少好感了，等我成為伯爵，他們劃分到我的伯爵領中，想讓他們聽話.太難。”

  徐思靈輕笑一聲：“尤其你成為伯爵後，整個伯爵領的稅收都歸你所有.這說得好聽，腓力六世不會不清楚，現在黑死病時期，想從貴族手裡收繳稅款有多難。而冊封你為伯爵，這塊伯爵領的稅款，腓力六世都不用一個個找貴族問要了，只需要找你菲兒一個人索取就好。”

  “沒錯，更別說我們前面做了表率，率先給腓力六世繳納了稅款國王覺得從我這收繳稅款相比別人，更加輕松。而且我們可是寫過信，支持國王合法權威性，支持他跟英格蘭開戰奪回領地的他若要以打仗的理由，跟我強征稅，你說我給還是不給？”

  給，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是聖女，上帝耶穌都讓你支持我，你沒理由不支持。

  不給，那就是你的不對。你信裡可是答應會支持我，現在卻出爾反爾？

  “徐，通過你對國王的了解，我考慮幾番，覺得他大概率不會新劃分封地給我。國王手裡的封地不多，大多數的封地，也是剛收回來沒多久的封地，要人沒人，要資源沒資源，丟在我手裡起不了什麽作用，相信國王都不好意思對我多收稅。”

  “可晉封我為伯爵的話拉雅鎮附近的幾大塊領地都會劃進我的伯爵領內，這些領地貴族因為我的影響，都沒在黑死病中徹底淪陷，而後他們所欠的王國稅款，可就要我負責了。如果你對國王了解真這麽透徹的話，那按照你的理解，國王就一定會冊封我為伯爵領。”

  “因為好處太多了，又可以表明獎賞我，順便穩固我的心，不讓我倒戈支持聖教教廷，還可以減少國王不少煩惱，幫他收繳稅款。”

  此時徐思靈才後知後覺，自己北上的決定是不是錯誤的。

  或許就應該按菲兒所考慮的，先南下會見克雷芒六世，取得聖女身份後再北上，那樣肯定會降低冊封伯爵的可能性。

  現在北上，面對腓力六世的糖衣炮彈。

  真的是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接不接都難受。

  不過徐思靈的思維卻不僅限於菲兒的憂慮，因為他腦袋冒出個可怕的念頭、

  既然菲兒冊封伯爵後，伯爵領的貴族都是麻煩不如把他們全都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