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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宋做台諫官》第355章 唐介罵君!這個朝廷沒蘇良恐怕就要
   第355章 唐介罵君!這個朝廷沒蘇良恐怕就要散了

  冬月二十一日。

  一大早。

  蘇良便將遼國大王耶律重元索要女人的書信交給了驛兵,他們知曉該如何將書信交到遼國使團的手中。

  在耶律重元眼裡。

  這種需求就像索要美酒美食一般,根本沒有什麽丟人的。

  ……

  隨著年節臨近。

  汴京城商賈雲集、文人薈萃,變得愈加熱鬧起來。

  得益於大宋商貿的空前繁榮。

  許多商人忙碌了一年,都賺得盆滿缽滿。

  論賺錢。

  當下在全宋境內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賺。

  但若論花錢。

  首選,自然是擁有一百多萬人口的汴京城。

  辛苦了一年。

  很多人都準備在年底奢靡一把。

  ……

  這一日,太陽剛剛落山。

  汴京城各個街道店鋪前的彩樓就亮了起來。

  酒樓、茶肆、商鋪的夥計們紛紛站在門口迎客。

  瓦子、青樓、歌坊的姑娘站在二樓窗口朝著每位路人招手。

  不時發嗲的喊一聲:“大官人,上來坐一坐嘛!”

  那酥骨的聲音。

  就像一個個鉤子,勾走了無數男人的魂兒。

  見過汴京城的夜,才算來過汴京城。

  夜幕下的汴京城街道,就像一條條奔湧的河流。

  不過河內流動的不是水。

  而是人潮、狂歡、刺激,以及嘩嘩作響的銅錢。

  此刻。

  汴京城東,十字大街以南。

  雞兒巷。

  一座名為醉月樓的妓館內,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百姓。

  大堂內。

  兩名商人正在爭奪醉月樓花魁杜秋娘元日晚的首唱權。

  元日乃新年第一日。

  很多商人都會找一名花魁唱上一曲,寓意新的一年,生意興隆,獨佔鼇頭。

  “姚大官人,先到者先得。老夫已與白掌櫃說好可,六百六十六貫,買下秋娘的元日首唱權,你突然插一腳,算什麽意思?”一個中等身材、胡子花白的中年男人皺眉說道。

  其名為韓富,人稱韓爺。

  乃是一名船商,號稱在汴河上有十八條商船。

  “韓爺,口頭之言,哪能作數,你可還未與白掌櫃簽下字據呢,定金也沒付,我出八百八十八貫,價高者得嘛!”

  說話者。

  乃是一個四十歲左右,身高近九尺的中年男人。

  其名為姚寬,曾是個挑擔的藥販子。

  這兩年去濟南府做藥材買賣,發了一筆巨財,言語間帶著一道財大氣粗的口氣。

  韓爺冷哼一聲,看向一旁的醉月樓掌櫃,一個身材豐腴的半老徐娘,道:“白掌櫃,我出一千貫!”

  “嘶!”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當下。

  一個略微有些姿色的少女也不過三五百貫。

  即使買一位破產士族的大家閨秀當妾,最多也就一千貫錢。

  僅僅是一夜之歡,就出一千貫。

  還真是闊氣。

  藥材商姚寬不屑一笑,朝著白掌櫃道:“一千二百貫。”

  “一千五百貫!”韓爺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時。

  醉月樓掌櫃白牡丹,這位年近四十,二十年前也曾為花魁的女人,笑得合不攏嘴。

  “韓爺、姚大官人,不可,不可!我家秋娘元日首夜的價格最多只能出一千貫,多了會有人砸我醉月樓招牌的!”白牡丹說道。

  妓館也有妓館的規矩。

  醉月樓的花魁要敢壓住其他地方的花魁價格,別家掌櫃會反對的,翠錦社(即汴京妓女社團)也會聲討醉月樓。

  故而,白牡丹並不敢賺一千貫以外的錢。

  不過,她自然有其它的辦法。

  白牡丹笑著道:“韓爺、姚大官人,這樣如何?”

  “秋娘元日首唱之價,最高只能是一千貫。不過我可讓她續陪兩日,但二位要再拿出一個添頭,不能是現錢,最好是能讓女兒家用得上的,且今晚就要交到我的手裡,如何?”

  藥材商姚寬得意一笑,道:“我有一張悅衣坊的真珠繡衣票,可贈予秋娘。”

  悅衣坊的真珠繡衣票,價值約兩百貫。

  “姚大官人出手真是闊綽!”白牡丹一臉笑容,然後看向韓富。

  韓爺胸膛一挺。

  “老夫剛得了一把綠象牙五色疏,去質庫可作價五百貫!”

  姚寬微微皺眉,想了想後,又道:“我有一把古琴,名曰:白露,價值八百貫!”

  “有錢啊!”人群有人驚歎道。

  此刻,二人已經不是在搶奪花魁的元日首唱,而是在置氣了。

  再漂亮的花魁,隻陪三日,也不能要價近兩千貫。

  韓爺頓時不說話了。

  白牡丹緩了緩,然後道:“韓爺,真是對不住,這次可能要姚大官人為先了,我……我再為您找別的姑娘……”

  聽到此話。

  韓爺頓時怒了,高聲道:“我出一顆周長一寸、價值千貫的大北珠!”

  這一刻,全場靜寂。

  姚寬張口欲言,但還是忍了下來。

  其冷哼一聲,快速離開了醉月樓。

  兩千貫錢,隻為博美人唱上一曲,再陪上三日。

  他覺得太虧了。

  白牡丹甚是興奮,高聲道:“韓爺大方,秋娘最喜的就是珍珠!

  “您二樓請,今晚的酒菜錢,我來請,以後您就是我醉月樓的頂級貴客。”

  白牡丹一招手,

  一旁所有的女子都躬身齊呼道:韓爺大方!韓爺大方!韓爺大方!”

  韓富在一眾羨慕的目光中,大步走向二樓。

  掙了一年錢。

  他為的就是這閃閃發光的一刻。

  當然。

  明日汴京城街頭一定會有無數人討論他,甚至還能登上一些民間小報。

  有了此名望,他的買賣將會更加好做。

  在他眼裡。

  兩千貫買個新一年的好彩頭,便不算虧。

  ……

  汴京城內。

  這樣的場景並非個例。

  有人一日豪擲千貫,隻為聽一聲大官人;有人包場請來親朋故舊,隻為讓他們知曉莫欺少年窮;

  有人一口氣買下數座宅院,只因經常做噩夢夢到曾經住過的山神廟。

  還有人一日娶五妾,要盡享富人之福,為家族開枝散葉。

  ……

  在汴京。

  莫說腰纏萬貫,腰纏十萬貫者也大有人在。

  這股奢靡比富之風。

  伴隨著越來越濃鬱的年味兒,刮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

  ……

  臘月初一。

  汴京城有兩樣物件火了。
    有市無價,人人爭而購之,若有此二物,轉手就能賺兩倍錢。

  其一,點翠飾品;其二,鹿胎冠。

  所謂點翠。

  即將翠鳥背部靚麗的羽毛點綴在金銀首飾上的一種工藝。

  點翠飾品。

  色彩豔麗而永不褪色,顯富顯貴,曾多用於后宮嬪妃的鳳冠。

  深受天下的女子喜歡。

  太宗時期,朝廷曾禁點翠,因點翠飾品乃是用翠鳥的生命換來,且要活鳥取毛,甚是殘忍。

  但因點翠飾品實在太漂亮,屢禁不止。

  朝廷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年年底。

  一名來自福建路的商人帶了數百支點翠飾品來到汴京。

  點翠飾品再次火了,汴京城的貴婦人們紛紛搶購。

  鹿胎冠。

  顧名思義,即胎鹿皮毛做成的帽子。

  四個月的鹿胎,皮毛鮮亮,紋路獨特,做出的帽冠,精致而奢華。

  亦深受天下女子喜愛。

  但製作手段也非常殘忍,欲要獲得一張胎鹿皮,便要殺死一對鹿母子。

  ……

  這個世界。

  男人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為女人花錢。

  或許是今年有錢人多了。

  導致點翠飾品和鹿胎冠在汴京城大熱。

  很多人都高價購之,人人皆以擁有此二物為風尚。

  ……

  臘月初四,午後。

  變法司內,蘇良正在閱讀各個地方州府對變法之策的反饋文書。

  這幾日。

  他較為忙碌,一直都未曾回禦史台。

  就在這時。

  他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即。

  殿中侍禦史范鎮和監察禦史呂誨快步走了進來。

  “景明,不好了,唐中丞要被官家貶謫到春州當通判了!”

  “啊?貶謫?春州?”

  春州即廣東陽春。

  當下乃是一片煙瘴之地,甚是貧苦。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好端端的,唐中丞怎會被貶謫?”蘇良不解。

  范鎮道:“一個時辰前,唐中丞在垂拱殿,官家的面前將三司使呈遞給官家的開封府商稅收支總錄摔在地上,他還稱官家市儈,眼中只有錢!”

  “啊?”

  蘇良一臉不可思議。

  辱罵君主,行大不敬之舉,官家沒有罷黜他,已算寬恩。

  “為何呀?”

  蘇良對唐介甚是了解。

  唐介除了性急外,品性無瑕,做事甚是牢靠,無緣無故下,絕不會做出如此反常舉動。

  范鎮長歎一口氣,將事情的緣由說了出來。

  今日清晨,唐介上奏,認為當下民間奢靡比富之風太盛,朝廷應下禁奢令。

  如:限制珍稀物品價格、禁點翠飾品、禁鹿胎冠、禁各種高額消費等。

  隨後,唐介又從線人那裡得到消息。

  宮內張貴妃和官家的新寵尙美人,也身戴點翠飾品和鹿胎冠。

  唐介大怒,再次撰寫奏疏。

  他彈劾張貴妃和尙美人,過於奢靡,使用點翠飾品與鹿胎冠實乃造惡業,懇請官家嚴懲二人,並告知天下。

  隨即。

  唐介親自將奏疏送到了垂拱殿,恰好遇到三司使王堯臣正給官家呈遞開封府商稅收支總錄。

  而在大殿內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范鎮與呂誨便不得而知了。

  隨後,二人便得到消息。

  唐介在官家面前摔掉了三司使呈遞的開封府商稅收支總錄,還稱官家市儈,眼裡只有錢。

  緊接著。

  便傳來官家欲貶謫唐介去春州當通判的消息。

  蘇良想了想,看向二人問道:“現在,唐中丞在哪?”

  呂誨道:“我……我……在大街上截到了唐中丞,他稱官家不聽勸,他要回家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去春州上任。”

  蘇良一時頭大。

  所有台諫官中,最敢言的便是唐介。

  蘇良撓了撓後腦杓,又道:“計相去哪了?”

  蘇良唯有先向王堯臣問清楚情況,才能尋官家求情。

  “在三司。”呂誨道。

  “二位,現在,你們立即去唐中丞家,先安撫他,然後讓他寫請罪奏疏,千萬不能讓他離開家!我現在去找計相問清楚,然後再去向官家求情。”

  二人頓時點了點頭。

  如今,也只能這樣做了。

  ……

  一刻鍾後,三司。

  蘇良見到了王堯臣。

  王堯臣長歎一口氣,無奈說道:“景明,唐中丞的脾氣太烈了,實在太烈了!”

  隨即。

  王堯臣便告訴了蘇良垂拱殿內出現的情況。

  唐介懇請官家下發去奢令,遏製一切高價消費,競奢之舉。

  並希望官家能公開重罰張貴妃和尙美人,以此讓皇家帶頭抵製奢靡之舉。

  然而,官家對此,不以為然。

  他認為,汴京城的奢靡現象,乃是大宋百姓富庶的表現。

  另外年節將至,百姓們也需要放松一下。

  隨即,官家便拿出了開封府商稅收支總錄,言說今年商稅提高甚多,正是因商貿繁榮所致。

  若限制民間競奢之舉,會破壞汴京城的商貿往來。

  臨近年節,不應做這些掃興的事情。

  隨後。

  唐介便因錢的事情與官家辯論起來。

  因官家太強調錢的作用。

  唐介一怒之下,摔掉了開封府商稅收支總錄,然後還稱官家市儈,眼裡只有錢,便甩袖而去。

  官家也惱怒了。

  當即就召知製誥王舉正起草貶謫唐介的文書,要將其貶謫到春州。

  現在。

  文彥博、張方平、吳育、宋庠四位相公已去垂拱殿勸君了。

  蘇良聽完後,一臉無奈。

  一個是沒頭腦,一個是不高興。

  此事鬧成這樣。

  主因還是唐介的脾氣太烈,說話太直了。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歐陽修那高亢嘹亮的聲音。

  “計相,唐中丞彈劾得對呀!我也要隨著唐中丞繼續彈劾,你能不能給我提供一些細節?”

  歐陽修邊說邊進門。

  當看到蘇良後,歐陽修不由得大喜,興奮道:“景明,你也在,正好正好,我們一起去幫唐中丞接著彈劾,老夫覺得唐中丞的奏疏內容沒有任何錯!”

  蘇良氣憤地說道:“罵官家市儈,當著官家的面兒摔東西,這還能不算有錯?”

  “包希仁唾沫噴官家臉上,不也沒事,你還經常與官家吵架呢!”歐陽修想了想,又道:“老夫建議,將包希仁也喊上,官家比較怕他!”

  蘇良長歎一口氣,欲哭無淚,包拯若去,事情恐怕會更糟。

  這個朝廷要沒他,恐怕早就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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