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蘇良:吾宋已提男主劇本,爾等皆為配角!
臘月二十五日,一大早。
有驛兵傳來消息。
押解叛軍首領儂智高的隊伍將於兩日後抵達汴京城。
中書省眾相公得知此事後,冒出一個新想法,當即一起奔向了垂拱殿。
大殿內,趙禎剛坐下。
吳育便無比興奮地說道:“官家,反賊頭目儂智高兩日後即將抵達汴京城,臣建議命狄樞相率精兵開道,押其遊街示眾,並邀各國使團參觀,以此震懾某些潛在的圖謀作亂者,展現我大宋國威!”
有時能將一些隱患提前消弭於無形。
晨光熹微,天色漸漸泛亮。
百姓們都甚是激動,大過年的能看到叛賊伏法,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他望著大宋那些身穿綾羅錦緞的百姓,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從山林中鑽出的猴子。
蘇良希望。
遼國和西夏特使見到他就彎腰,禮數甚是周到。
用蘇良的話來講:狄青這副裝扮,遠瞧威風八面,近瞧如鬼近身。
不多時。
在一道道喧鬧聲中,車隊終於來到了宣德門下。
汴京百姓向來愛露臉、愛顯擺、愛湊熱鬧,如今朝廷要揚國威,他們自然會助力一把。
兩個時辰後。
狄青和蘇良便得知了朝廷欲令二人押解儂智高遊街之事。
不到四更天,蘇良便身穿官服,騎馬出了門。
當年,蘇良追凶追到角囉城,殺掉西夏野利刺等二十八名凶犯,並讓西夏國相沒藏訛龐寫致歉書後,一眾西軍士兵就是這樣喊的。
文武平衡。
遼國再不求變,就被大宋遠遠甩開了。
王堯臣回過頭來。
有百姓繼續跟著車隊跑,也有人停下腳步,準備歇一歇,下館子吃一頓豐盛的正餐,來慶祝此事……
大宋的百姓實在太團結。
就在這時。
禁中廊道。
蘇良與重新換上樞密使官服的狄青朝著禁中走去。
這位天聖五年的狀元郎,文辭溫麗的詩詞大家,自任三司使後,便成了大宋的錢袋子,所言所行,皆離不開錢。
名將,除了要有戰功,還要有人捧。
不過,也不能完全沒有文官參與,所以便將蘇良和樞密院的文官也都安插了進去。
狄青、樞密院的文武官員、蘇良等人將先出城,然後押送著儂智高從南薰門入,過龍津橋、州橋,穿禦街,然後行到宣德樓下,讓眾使團圍觀後,才會前往大理寺監牢。
不到一個時辰。
他在汴京城閑逛的這幾日,受益匪淺,學到的道理,都足以編上半本書了。
就在蘇良有些昏昏欲睡時,突然聽到有人喊道:“砍頭禦史蘇景明!交趾克星蘇景明!”
但是。
蘇良坐在馬背上,強撐著精神。
大宋南境生亂,對他們是最有益的。
當中書命他組織各國使臣在臘月二十七日圍觀“儂智高遊行”後,整個人的胸膛都挺了起來。
大宋南境已久安。
車隊離開宣德門下,朝著大理寺監牢行去。
但在蘇良的建議下,他選擇聽從蘇良的意見。
他便是鴻臚寺寺卿左有鼎。
沒準一些未婚的年輕士兵,因這次亮相,獲得一些良家未婚女的青睞,就能成家了。
但眼前的一切讓他震驚。
……
蘇良的故事太多了。
甚至有一些十七八歲的姑娘,都是一臉花癡狀。
並且,容易嚇到人。
鴻臚寺寺卿左有鼎與一眾特使,目送車隊離開。
有人喊:大宋不可欺;有人喊:犯我大宋者死;有人喊:大宋將士,戰無不勝!
儂智高的囚車則在護衛兵的後面,由專人看管。
道路兩側,皆是百姓。
越往裡走,他越震撼。
這一刻。
百姓們的歡呼聲不斷。
儂智高可謂是嚇得全宋百姓都出了一身冷汗。
但汴京城的百姓,特別是那些老弱之人,看路過的將士,儼然像看到兒子有出息的感覺一般,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武曲星下凡!武曲星下凡!武曲星下凡!”
汴京城百姓也得知了儂智高即將押解回京,而朝廷欲借此宣揚國威的事情。
此話是非常有講究的。
“犯我大宋者,必誅之!”
並且蘇良的長相氣質也是出類拔萃,而今身上的書卷氣又多了幾絲英武之氣,誰不願意擁有這樣一位近乎完美的男人呢!
這一刻。
雙方幾乎是互為仇敵。
畢竟,一個已經官居樞密使。
為什麽大宋並不怕他造反起事。
這一片,乃是百姓匯聚最多的地方。
“得民心遠比武力鎮壓民心要好啊!”耶律重元喃喃說道。
對下層的士兵們而言,這是一次難得的亮相機會。
他覺得能感受一番汴京城的繁華,也算知足了。
……
此道聲音越來越多,眨眼間,所有的百姓都開始喊起這句話,並看向蘇良。
再加上勾欄裡已經上演了無數次“武曲星化身狄漢臣,圓月夜襲擊昆侖關”的戲份。
不到午時。
他幻想過無數次汴京城的繁華,極盡想象力,卻仍不及今日看到的百分之一。
蘇良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各國使團,忍不住感歎道:“吾宋已提男主劇本,爾等皆為配角!”
而後,身穿鎧甲的狄青騎著高頭大馬,披頭散發、戴著銅面具朝著城內率先行來。
五十多個狄青同款銅面具,三百多本蘇景明文集便售之一空。
每當喊起之時,全宋百姓都感到甚是驕傲與自傲,而西夏人則以此為恥。
有國子監的書生,有準備考試的舉子,茶樓酒樓的樓上,還站著一排排富貴人家的公子與小娘子。
而另一個無論擢升還是降黜,都被官家和眾相公當作“禦史中丞”去使用,也不在乎功名利祿。
西夏使團的使官們都低下腦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隻為享受一番各國使臣向他頷首低眉時的那種舒爽感。
眾特使同時拱手,紛紛表示同意。
狄青和蘇良並沒有太激動。
就在這時。
臨死前。
接下來。
蘇良循聲望去,發現是不遠處幾個十幾歲的小子正在朝他喊。
押解儂智高的隊伍來到了州橋,州橋以北便是禦街。
……
車隊一路向前。
他本以為,汴京城再富裕、再熱鬧,也就比廣州城強一些罷了。
蘇良立即讓三衙為那一千名士兵準備最好的馬匹和鎧甲。
那接下來不安的就是他們了。
一身囚衣,蓬頭垢面,下巴臉頰上的胡須已經花白。
左有鼎扭過臉來,笑著道:“諸位,與我大宋交好,便是我大宋的朋友,但若與我大宋交惡,恐怕就是這個下場了!”
而今,此話已經變成了大宋軍伍常用的一個口號。
數名金甲衛士開道,走進了南薰門。
儂智高透過散亂的頭髮,好奇地打量著汴京城的一切。
隨即。
放在五年前。
與此同時。
“犯我大宋者,必誅之!”
這麽一圈轉下來,基本就要到午後了。
他將全家過年買年貨的錢便賺回來了。
要知。
囚車將在這裡停留一刻鍾,供各國使臣參觀。
哪曾想,內亂還不到一年,便被剿滅得乾乾淨淨。
狄青與蘇良正走著,忽然看到三司使王堯臣兩手提著官服,正急匆匆地朝著垂拱殿方向走去。
這種凝聚力的國家,簡直就不可戰勝。
自南薰門以北。
很快。
“犯我大宋者,必誅之!”
片刻後。
街道兩側的汴京百姓喊了起來。
許多百姓都覺得,狄青就是武曲星轉世。
蘇良高喊道:“計相,是有急事要面聖嗎?在禁中提衣疾行,可有些不雅!”
蘇良朝著他們點了點頭,瞬間就不瞌睡了。
狄青平叛有功,實應享受此等榮耀。
不過那人如此喊確實有用。
遊街已接近尾聲。
趙禎不由得眼前一亮。
許多小娘子的目光則是聚焦在蘇良身上。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蘇良和狄青都樂了,當即快步趕了上去。
狄青若面聖還披頭散發、戴著面具,那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還有人喊著:狄樞相同款銅面具,蘇景明文論集,數量不多,快快搶購,僅限今日,八折出售!
汴京城的商人們。
左有鼎本可以命鴻臚寺的其他官員去通知,但他卻非親力親為。
不多時。
在遼國。
起於微末,以囚犯之身入伍,建立不世功勳,成為大宋朝第一個武官類樞密使。
尤其是今年。
此等輝煌人生,遠比話本裡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更令男人羨慕。
眾使團的使者們都生出一種畏懼感。
別國士兵看到狄青這副模樣便害怕,而大宋百姓看到狄青這副模樣卻倍有安全感。
有一人卻是激動壞了。
午後。
南薰門下,有人興奮地喊道:“來了!來了!”
左有鼎若想組織各國使團做一些事情,那必須彎著腰說話,有時還要使一些公用錢,甚至自掏腰包。
其實,他才僅僅三十歲。
……
外交禮官並不好做。
商業嗅覺極為敏銳,不放過一絲一毫賺錢的機會。
就連遼國特使也是笑著點頭,當下的大宋,誰都不願得罪。
他們還需要去禁中複命,然後才能回家休息。
……
當下的大宋缺名將。
耶律重元也在人群之中,他更關注的是大宋百姓的表現。
他能熬夜,但卻不能早起,起太早,一整天都會萎靡不振。
“可以,可以。”趙禎連連點頭,面帶笑容。
他與狄青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漢臣、景明,快趕兩步,今日老夫見眾使團使者,突然想到一條賺錢之法,你們也聽一聽,若能成,老夫我日後在禁中橫著走都沒事兒!”
蘇良使得交趾兵傷亡八千人的壯舉,更是讓這四國使臣生氣。
但而今,只要他說句話。
遼國特使、西夏特使、高麗特使,東瀛特使望向狼狽的儂智高,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甚至一些長江以北的商賈富戶迅速變賣家產,直接搬到了汴京城。
此等類型的展示。
狄青的這副扮相,甚是符合百姓們對英雄的期待。
這對任何一名官員而言,都是一種巨大的榮耀。
蘇良在馬背上坐了大半日,整個胯部都是生疼生疼的。
他瞬間明白。
當他聽到“將樞密院的文武官員都帶上”時,便明白了諸相公的意思。
此話在汴京城的上空飄蕩,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張方平緊隨著說道:“官家,讓景明帶著他那一千名去過南境的護衛兵也參與進來吧,功是功,過是過,平叛南境,景明也是有大功的!”
臘月二十七日。
本來,狄青覺得自己太過於凶神惡煞,準備束發且不戴銅面具的。
此刻,他頓時明白為何耶律洪基去了一次汴京,便強烈要求遼國變法改革了。
……
狄青、蘇良等人終於將儂智高送到了大理寺監牢。
儂智高目光熾熱地環顧四周,眼睛裡仍是不可思議。
當時儂智高攻破大宋數州,並放出狂言稱要與大宋隔大江而治的時候,大宋的百姓都甚是緊張。
為什麽大宋皇帝對他的歸順請求置之不理。
半個時辰後。
蘇良望向王堯臣的背影,心中甚是感概。
詩詞都不寫了,可謂是付出巨大。
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狄青身上。
“此舉,可行。”趙禎輕捋胡須。
不過。
各國使團的特使根本不敢不做,大宋已經取代遼國,成為眾國的老大哥了。
由大理寺確認罪狀,便可行刑了。
此刻的儂智高。
押送儂智高的車隊已在城外駐扎。
約一刻鍾後。
開封府衙差和皇城司士兵們負責維持秩序。
“犯我大宋者,必誅之!”
聽到此話。
狄青後面跟著的是樞密院的文武官員,而後是身穿官服的蘇良以及蘇良身後的一千護衛兵。
宋庠接著道:“官家,南征的西軍將士大多都返回了西北,臣建議讓狄樞相將所有樞密院的文武官員都帶上,讓他們也都沾沾光。”
大宋這番展現國力的表現,各國使臣自然是心知肚明。
尋常百姓看到官員與士兵,一般都是眼神閃躲,甚至會躲起來。
……
隨即。
今年前來大宋朝賀的國家、藩部遠超往昔,正是展現國力的大好時機。
誰惹大宋,誰倒霉。
不過,蘇良能感受得到。
王堯臣在三司使的位置上非常開心,他將有可能成為大宋朝最偉大的一位三司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