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婆婆留下的財富

  裡賓就是則在白事裡面協助總管協調各種事務。

  而外賓則是負責外部聯絡，采買，溝通等事宜。

  前賓問話時，沒看米大馬，很客氣地看著李牧羊。

  而米大馬看到這個人，有點害怕，索性躲在李牧羊身後。

  李牧羊也不清楚這邊的彎彎道道，有什麽錯綜複雜關系。

  他客氣地說，“哦，我是大馬一個朋友，今天在外面碰到大馬，看他樣子有點不對勁，將他專門送了回來。”

  “原來是這樣，讓你費心了。”

  那前賓點點頭，對大馬呵斥道：“大馬，你跑哪去了？”

  “太冰了，太冰了。”

  大馬的狀態還是有點問題。

  李牧羊看了眼裡面紛紛攘攘的白事賓客，覺得在這裡有點不合適，便從口袋掏出一元錢給前賓。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回來的路上才知道婆婆沒了，也沒準備個靈庭啥的。”

  靈庭就是紙扎的房子。

  “哦，不打緊，你能來就很好了，那我帶伱進去先喝湯？”

  喝湯，就是吃餄烙面。

  這裡的紅白事分兩大個大步驟

  喝湯和吃席。

  若是只有一天的白事，先吃完一個餄烙面，下午一兩點吃流水席。

  李牧羊搖搖頭，“我就不多待了，家裡還有事呢。”

  “都來了，就喝個湯，吃個席吧？”

  “真的不用了。”

  李牧羊還是拒絕了。

  他轉身對躲在身後的米大馬耐心說：“大馬，你要好好陪婆婆最後一程……”

  “太冰了，太冰了，不敢看。”

  “啥太冰了？”李牧羊一直聽他說太冰。

  “婆婆手冰……”

  米大馬越說越害怕，又躲在李牧羊身後，身體都嚇的哆嗦起來。

  也不笑了。

  那會在路上還一直在傻笑呢。

  “大馬，你老實點，不要纏著人家，你婆婆需要你守靈呢，不要到處亂跑了，丟人現眼。”

  那前賓明顯有點不耐煩了，聲音忍不住加重些。

  “不去，不去。”

  李牧羊這會大概能明白米大馬的意思，估計是碰到了老太太的屍體，所以被嚇到了。

  他此刻很為難。

  按理說，人家老人去世的白事上，他一個非親非故的人按理說不應該出現。

  現在來了，也就是想將米大馬送回家。

  然後就撤退。

  卻不料，莫名其妙這個事情就尬住了。

  他和那個前賓交換了眼神，兩人一瞬間都看出對方尷尬。

  “兄弟，被你看笑話了。你也知道，大馬是我姑撿的一個孩子，打小腦子就不靈當，我姑在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人沒了，這個傻小子的腦子好像更不夠使喚，變得瘋瘋癲癲的。

  這不，今個本來他要守靈待客，一個不留神，人就跑的沒影子了，也幸虧是碰到你，要不然還不真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他呢。”

  守靈待客的意思就是，靈堂前面需要跪一個至親的人，一般就是兒女，客人來上香，幫客人接過香點燃，若是遇見客人磕頭，就要回磕。

  估計老太太沒有兒女，米大馬就相當於是她的兒子，所以這種事情當然歸米大馬負責。

  李牧羊原來以為老太太沒什麽親人呢，倒是沒想到，還有這麽多親屬。

  不過這都不是關鍵。

  最關鍵的是，米大馬怎麽都不聽這個人的話，一直縮在李牧羊身後，怎都不露頭。

  眼看周圍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邊。

  李牧羊也有點不舒服。

  他對前賓笑笑，將米大馬拉到邊上，看著他的眼睛，誠懇地說：“大馬，等下你聽話，好好去守靈，等婆婆埋進土裡了，我就讓你一直跟著我好不好？”

  “跟著你，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你要是不聽話，現在躲著不去，那我後面就不管你了。你以後幹嘛，我可就不管了。”

  “我怕，太冰了！！”

  米大馬聲音提高很多。

  李牧羊眼神也冷了下來，“你要是不聽話，我現在就走，你以後就見不到我了。”

  “我不要，不要走。”

  “那你就乖乖聽話，老老實實跟著你表格進去，等事情完後，我再來找你。”

  “我不……”

  “不行，聽話，進去吧。”

  米大馬低著腦袋，將衣服帶子在手指上繞著圈，許久沒有說話。

  這時候周圍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大家都很好奇地盯著李牧羊和米大馬看。

  那個前賓便解釋了李牧羊的身份。

  大家便沒多在意，紛紛指責米大馬不該這樣，這麽重要的場合，將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婆婆丟下，自己跑出去了。

  甚至有的人，還隱隱說婆婆白疼了米大馬，就是一個喂不熟的傻孢子等等。

  李牧羊聽的直皺眉頭。

  他不是當事人，都已經覺得如芒在背。

  仿佛有一萬支箭插到背上，將他射了個透心涼。

  “大馬……”

  他難受地喊了聲大馬。

  米大馬聞言抬起頭，臉上全是淚水，早已哭的不成樣子。

  “好，我聽話，我去跪著。”

  這個心智單純如孩子的青年，終於像周圍的“聰明人”們展露出他無盡的悲傷。

  他哭的很無助，就像是一個走丟母親的孩子。

  但是，即使他這個樣子，依然沒有換回多少友善的目光。

  李牧羊注意到大家的眼神依然很淡漠。

  他實在是想不通，這裡面到底有什麽隱藏情由，讓大家對這麽個可憐人如此淡漠。

  “大馬，婆婆的手再冰，她還是疼你的那個人，這是你最後一次看到她了，好好陪著她，這樣她埋在土裡，也不會孤單了。”

  “真的嗎，地底下那麽冰。”

  “真的，因為婆婆的心熱啊。”

  李牧羊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進去吧，我過兩天來接你。”

  “真的，真的，真的？”

  一連喊了三個真的。

  李牧羊笑著點點頭。

  米大馬又看看李牧羊，突然拔腿就跑進院子裡。

  差點撞翻門口的桌子。

  看他進去了，大家也紛紛都散了。

  那個前賓或許是感謝李牧羊幫他們搞定了米大馬，再次客氣邀請，“進去喝點湯吧？”

  “不了不了，我這就走了。”

  李牧羊再次推辭。

  他打起車撐，又看了眼那個院子，調轉車頭走了。

  心裡悠悠歎息聲。
    世間人，果真是各有各的難過，各有各的滄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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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羊回到家，都吃了飯了，還沒從米大馬的事情中恢復過來。

  反正就是想不通。

  直到晚上米土土來送廢磚，才從米土土嘴裡得知具體情況。

  原來收養米大馬的婆婆，並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她有七個兄弟。

  整個家族就她一個姑娘。

  家裡有這麽多弟兄，肯定對她這唯一的寶貝疙瘩姐妹很照顧。

  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婆婆還在年輕的時候，就收養了還是小孩子的米大馬。

  這讓家裡的兄弟很不滿。

  大家都不理解她一個沒出嫁的姑娘家，帶著怎麽個孩子，還是個傻孩子，怎麽嫁的出去呢。

  哪還有人要她？

  父母當然也很反對。

  大家紛紛要讓她將孩子帶出去，丟到街道算了。

  反正街道很多這樣的孩子，慢慢過一段時間就沒了，也不知去了哪裡。

  但婆婆就是不同意。

  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有了問題，就是認準了要收養這個孩子，頂住了家庭的壓力。

  後來，不僅是家裡人說，甚至村裡都在傳言，這個孩子是她和別人的私生子，傳什麽的都有。

  有的傳言還非常不堪。

  在這種壓力下，家人再次讓她做出抉擇。

  但她依然不為所動。

  實在逼急了，就帶著孩子寧願鎖在家裡不出門。

  再到後來，家裡人嫌她實在太丟人，索性不理睬她了。

  相當於是和她斷絕了關系。

  她便帶著米大馬住在一個別人遺棄的破舊水站房你，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直到米大馬長大。

  具體太多的事情，米土土也不清楚。

  他也不是這門子的人。

  但這次婆婆去世，畢竟是家裡的親姐妹，她的兄弟子侄們還是願意埋葬她。

  但對米大馬就沒那麽客氣了。

  聽完這其中的彎彎道道，李牧羊這才明白為什麽那些人看到米大馬態度都不好。

  為什麽大家都很冷漠。

  感情是，他們其實對米大馬這個“禍害精”心中有氣，埋怨他害的婆婆一輩子不幸。

  從婆婆去世排場不小能看出家人對婆婆其實還是很在意的。

  否則也不會搞這麽大陣仗。

  但反過來，越是在意婆婆，那對米大馬的憎惡就越深，只是礙於他和婆婆的關系，需要他給婆婆頂門，所以沒有過於要求罷了。

  “說起來，這次老人的去世，那大馬估計在村裡是呆不下去了。他本來就瘋瘋癲癲的，有大娘看著，還能勉強收斂，現在沒個人管，自己肯定是活不住。”

  米土土歎息道。

  李牧羊點點頭，心裡更是堅定了想法。

  等這邊事情忙完，就過去將米大馬帶到這裡來。

  通過前世一些交流，他覺得米大馬只要好好引導，起碼也有兒童的智力水平，不說其他，給他一個能做事的地方，能衣食無憂，也算是積攢了功德。

  人生難活啊。

  他也沒啥能力，就是看到一個，做點善事吧。

  不求能有啥好名聲，大利益，就是心裡多了幾分暖意。

  有時候，能力所能及地幫點人，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米土土走後，李牧羊還在平路呢，就看到一行人過來了，隊伍還不小。

  原來是大哥和二哥兩家人。

  外加一個小風。

  最近小風去了外地進水果，母親住院也沒來得急去看，估計今天是剛回來吧。

  就是不知道怎麽跑回老家了。

  李牧羊夜視能力可是比大家夥好多了。

  眾人剛拐進小道他就看到了，但大家卻走近許多，才看到正握著鐵鍬乾活的李牧羊。

  一起圍過來。

  李牧羊笑著打了招呼，問大家晚上有啥事，還組團來找他了。

  “李牧羊，你是明知故問呢，還是真不知道？”

  大嫂米蘭蘭陰陽怪氣地說。

  “是啊，牧羊，我們來幹嘛，你不知道啊，你這揣著聰明裝糊塗，二嫂可不喜歡。”

  就連二嫂也佯裝不開心。

  李牧羊其實能猜測大家來幹嘛，就是覺得有點興師動眾。

  “行了，大嫂二嫂，我五哥是個老實人，你們就別給他繞了。”

  小風走到李牧羊跟前，接過鐵鍬，“走，不幹了，五哥你還真是心大，這都啥時候了，還在這平路呢，真不知道該說你性子穩還是糊塗呢？”

  “對啊，牧羊，走回家，我們好好商量商量。”

  “那……好吧。”

  李牧羊能說啥呢，大哥都開口了。

  家人們對他這麽在意，他要是再矜持，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六個人一起回家。

  “琴琴，大哥二哥來了。”

  “哎。”

  琴琴跑出來，一看這麽多人，有點為難，“哎呀，怎這麽多人呢，凳子都不夠。”

  “哦，那是我不歡迎我們啊，給你五哥看起家了？”

  米蘭蘭不高興地說。

  “哪有啊，大嫂，我就是實話實說嘛，看您說的啥話……”

  李香琴說著，先將手裡的凳子給米蘭蘭屁股下放一個，剩下一個拿給大哥。

  米蘭蘭自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上面。

  李牧天是老大，也沒啥忌諱的，坐在他旁邊。

  “二哥二嫂，還有小風，我給你們找幾個樹墩坐著吧？”

  “不礙事，我站著就行。”趙雅麗笑著說。

  “甭忙了，琴琴，我蹲會就走。”

  李牧地直接原地蹲在地上，順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紙條開始卷煙。

  他一直在外面乾泥水活，基本都是蹲著。

  很習慣這個姿勢。

  “有樹墩坐著，為啥要蹲著呢腿不困嗎？小風，來，幫我搬樹墩子。”

  李香琴對李牧風招招手。

  “嗯。”

  李牧風便過去了。

  兄弟們在一起，肯定是排行小的多做事，這是家裡的規矩。

  別看李牧風在外面很有面子，跑到哥哥嫂嫂們面前，可一直很本分，從來不亂說話。

  這點比起李牧雲就好多了。

  李牧雲平日還好，那要是喝點小酒，嘴就像壞掉的拉鏈，根本鎖不住門，啥話都能說得出來。

  很快，樹墩子安置完畢，大家轉圈坐在門口。

  李香琴從裡面端了些葵花籽，分給大家，自己去廚房燒水了。

  “今天呢……我們開個小會……”

  李牧天將煙鍋在腳跟後磕了磕，一邊朝裡面加新煙絲，一邊笑著開始發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