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千年虛實變

  一陣沉默，李大第一個出聲道：“既然名次顛倒，那便調換回來吧。”

  眾人均是點頭讚同。

  如果說剛剛不知道郝赫旳是哪一位，還有些主意未定。但是現在兩個人都在這裡，更換正確的人選沒有絲毫疑難可言；那自然要從善如流，使名實相符。

  空歡喜一場之後，素真子明顯也有些失落，暗自搖頭。但他當然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不過對於今日的奇事，眾人心中，分別生出不同的猜想——

  是不是由於事機過於重要，所以兩碑三榜的感知力，比平常更靈敏了？似乎也不成立；因為除了最後一名之外，其余三十五個名次，不見有絲毫變化。

  盧奕之欣然轉身，重新踏入場中。

  直到盧奕之走到近前，郝赫旳聽到那一聲輕輕的“郝兄”，這才恍然回神，心情複雜的起身離去。

  出世宗門也講究修心；但他們的修心不是在世功紅塵中煉，而是獨自“靜煉”。

  而今天的事，怕是“靜煉”許久也難以消磨的。

  但等盧奕之立在徐振雲對面、郝赫旳出界之後，戲劇性的事情再度發生了——人榜之上，名次三變！

  不過這一回兩人並未經歷大喜大悲之轉折；神情平靜之余，幾乎同時將目光投在徐振雲身上——是不是徐振雲才是“罪魁禍首”？
  立在他對面的人，疑似會受到某種特殊的“壓製”，以至於排名降低？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合適的理由了……

  心生此念，驗證當然也十分容易；盧奕之主動招呼道：“郝兄，你我再顛倒一回，試試看。”

  郝赫旳微一點頭，再度和盧奕之調換方位。

  果然，在郝赫旳感知到自己處於“徐振雲對手，即將一戰”的意念中，本人排名立刻跌落人榜，由盧奕之上位；反覆數變，人榜之變也是如影隨形。

  不過，試驗了七次之後，當郝赫旳第八次站在徐振雲對面之時，他依舊佔據了人榜排名三十六位不變。

  但這個“穩定”隻持續了十余息；十余息之後，人榜排名，終於還是顛倒。

  經過了最後一次的“試驗”，郝赫旳完全篤定了心中的想法——最後一次之所以短暫維持，是他雖然站在徐振雲對面，但心中權作遊戲，完全沒有經歷一場意義深遠的大戰的念頭。

  一旦湧現出“大戰定名”之念，那名次立刻變動。

  徐振雲神情平靜。

  他早已做好了遇到意外的心理準備。

  不過，他事先預想的“意外”，是人物變幻、真實對手遠較想象中更強之類；但不是這樣的奇特情況。

  梅水瓶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舒寒素笑道：“有點意思……怎麽回事？”

  素真子也道：“其中有甚道理玄機，還請梅水瓶道友為我等解說一二。”

  梅水瓶環顧眾人，長長吐出一口氣，道：“其實……三榜排名，並非有一定之規。其中規則運轉，隨時而動。”

  第一句話，就是晴天霹靂。

  倪欣玥聲音輕柔，訝然道：“極武仙碑，以武力高下排名；道業仙碑，以道業深淺、對心元本洲影響力深淺排名；其余天地人三榜，屬於‘武’之一系，單純是衡量戰力高下。”

  “難道……不是這樣？”

  梅水瓶平靜道：“不是這樣。”

  “三榜的排名規則，每一個千年，都經歷一個由輕到重、從虛實並重到單重實績的過程，並周而複始，到下一個千年，開啟新的循環。”

  “在每一個千年的開始時，三榜排名之規則，號稱‘虛實並重’。何為並重？就是上榜之人本身的天賦、位格、氣運、潛力是‘虛’；而真實戰力，是‘實’。二者各自佔據一半的比重。陰陽相協之下，決定了排名。”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虛實並重’之相，就會漸漸偏移，向著‘純取實在’靠攏。所謂‘實在’者，九分實力，一分實績是也。實力非常容易理解，就是本人真真實實的戰鬥力高下；實績者，既往戰例成果如何。”

  砍柴漢子大般的劉抱梧，輕輕點頭，但神情疑惑，道：“這樣的差別，似乎感知不到？否則也難以作為天元神廟獨知的隱秘，留存至今。”

  梅水瓶點頭道：“不錯。世代運轉之中，這規則變化，實則感知不顯。”

  “準確的說，無論在任何時代，這規則運轉，對於‘天榜’的排名的影響微乎其微；因為天榜靠前的人物，已經是兩大仙碑有望、擇機替補的人物。”

  “能上天榜，其人氣運底力，必然不差。通俗的說，達到這樣的層次，‘虛’‘實’兩端幾乎注定是平衡的；絕不至於有一人已經修煉到一品頂尖，而其天賦、氣運、潛力居然甚差的道理。”
    在場眾人，都是緩緩點頭。

  梅水瓶在場中踱步，繼續道：“對於地榜，精準度略差於天榜；但是同樣可以說是準確無礙。”

  “其實，哪怕是人榜，虛實統一依舊是主流；但其中往往有十分之二三的人物，其天賦、氣運甚佳，但真實實力尚未跟上。其實諸位仔細思索，必然心中有數。”

  自穆輕雲、舒寒素、藺紫薇以下，加上李大、素真子，人人聽聞此言，果然都恍然明悟——好像梅水瓶的話，解決了他們心中的一個絕大疑難。

  就連徐振雲，心中也豁然開朗。

  因為他前段時間廣泛涉獵典籍，就看到一部史冊中記載到大虞仙朝的一件鮮明事例——大虞曾有一位傑出人物，他在人榜階段排名在他的一位摯友之上；但實戰切磋，他卻是十戰九敗。

  當然，以這位傑出人物最終的成就而論，此人最終也是名列兩大仙碑的大人物；只是他所修之道特殊，有些厚積薄發的意思，在低境界中不算最為出色。

  載籍之中，也曾以這個例證，說明“三榜”是不是並非純粹按照實戰能力排名，而是適當考慮當事人的潛力。

  但是這個看法，卻並未得到人們的普遍認同。因為低境界的打鬥誤差不小，爆冷也並非不可能。到了天榜層次的交手，扣除掉特殊的場合加成外，自古至今，幾乎搜尋不到明顯的反例。

  這樣的故事，在其余宗門勢力中自也不少。

  倪欣玥沉吟道：“此說雖然絕妙，並勘破隱秘；但是和剛剛發生的事情之間，又有什麽關系？”

  梅水瓶輕輕一點頭，但旋即將目光挪轉向徐振雲，慨歎道：“排名之局剛剛誕生之時，我還覺得你運氣甚好；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徐振雲平靜道：“會是怎樣？”

  梅水瓶道：“按照年歷計算，今年，乃是三榜類似於‘小世轉’變化的第九百九十年；換言之，是高度接近‘實力為尊’的時代；所有人排名高下，都以實力來斷。”

  “也只有在這樣的時代，你‘八品登人榜’的計劃，才有可能成功。”

  “沒想到，這一世竟然比想象中更短；就在今日凌晨，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一世已完，現在已經進入到了新的一世的開始。”

  徐振雲道：“也就是規則變為虛實各半？一半考慮實力，一半考慮氣運位格潛力等虛無縹緲的存在？”

  他神情語氣之平靜，令在場所有人，甚至包括穆輕雲在內，都頗為詫異。

  梅水瓶用力一點頭，這一下頭點的很深，幾乎將鋥亮的腦殼完整的露出來。

  徐振雲繼續沉靜道：“這些……和剛剛發生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

  其實他心中已經隱約有了答案，但還是願意等梅水瓶親口說出來。

  梅水瓶和徐振雲目光一對，坦然道：“其實伱應該已經猜到了。在兩碑三榜的衡量體系中，一個七品境界的強者，如果和八品境進行‘平等’的交手，無論勝負如何，對於此人的位格，都是極大的損害。”

  “所以，當他們站在你對面，戰鬥將啟之時，他們的排名就會下降。當然，若是這一戰並未發生，一切也就恢復如常。”

  徐振雲心中了然——果然如此。

  按照梅水瓶介紹的道理，如果今年還是“九百九十年紀元”的話，“虛”的影響力微乎其微，就不會發生這樣顛覆排名的事情。

  穆輕雲緩緩轉頭，凝視藺紫薇兩眼，道：“是你的傑作？”

  藺紫薇很是客氣的一笑，依舊看不出一點“得意”，平靜的道：“你太抬舉我了。其中隱秘和運轉原理，我事先也並不知道；但是事情確實是我托人辦的。”

  藺紫薇的回話，沒有刻意傳音。

  此間眾人，聞言都是一凜；好像直到此刻才想起來——天元神廟中大家和和氣氣，卻無礙於三大仙朝是生死宿敵。

  就連梅水瓶，也露出十分驚詫的神色。

  徐振雲念頭飛動。

  剛剛從盧奕之和郝赫旳的對話中可以知曉，他們一旦“落榜”，排名也只是下降一位而已；看起來這“虛”的壓製，並不算嚴重？

  如此，自己只需要找三十五名或三十四名來，其成為自己對手之後，會被壓製成三十六名？

  但是……

  事情真的會這麽簡單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