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勢動
  徐振雲正感應其中微妙玄機，李大又道：“你的功行天資，足以打通內外之分。若是有暇，出世宗門論道大典，不妨前來賞光。”

  穆輕雲目光一凝，詫異道：“論道大典？”

  李大微一頷首，笑道：“不錯。”

  穆輕雲道：“他雖然道行驚才絕豔，與出世宗門論道大典之間，依舊相當遙遠。”

  李大平靜道：“那也不見得。若是有所顧慮，穆首座或大晉其余頂尖人物，可以一同前來觀法便是。”

  穆輕雲一怔，幽幽道：“那你倒是大方。”

  經由穆輕雲講解一番，徐振雲才知其中原委。

  如果說入世仙朝之間的激烈爭鬥，既有示現於外的生死之搏，又有“九局”作為根基；那麽出世宗門之間的競爭就要溫和的多。

  宗門論道大典，就是相當於仙朝之爭中的“九局”；但是這就是唯一戰場，所以不是“九局”，而是“一局”。

  一言以蔽之，這就是決定出世道果歸屬的大典。

  出世道果之歸屬，並不是所有出世宗門的至高境強者單獨競爭；而是以“宗門”的形式整體競爭，決定成敗之後，下一個出世道果的歸屬，隸屬於這家“宗門”。

  如果該宗之內有不止一位雙碑強者，那麽道果歸屬何人，再從宗門內部計議。

  但決定出世道果的論道大典，乃是各大宗門根本底蘊的比拚；幾乎是比“神通譜”的比鬥更加深湛幽微的存在。參與之人，都是一宗的最強者。

  如果說有什麽“宗門大比”之類的聚會，邀請徐振雲參加，那不稀奇；但是這樣的高深法會，似乎徐振雲還遠遠插不進去。

  但如穆輕雲這樣修為的人物，若是能夠旁觀，必然所得極大。

  穆輕雲深思一番，對徐振雲道：“決定權交給你。你若願來看熱鬧，也由得你。”

  徐振雲略一思量，問道：“李大前輩，這論道大典，何時舉行？”

  李大笑道：“時間未定。既然你沒有明確拒絕，此法會成立之時，我傳訊於大晉便是。”

  話音落下，李大灑然回返。

  徐振雲思量之際，猛地轉頭一望，看到舒寒素、藺紫薇二人，同樣也在打量自己；但一言不發。

  徐振雲又是心中一動！
  就算天元神廟契合某種特殊的文化傳統，二人在這裡並未顯露出敵意，一開始只是和“老熟人”一般；但是現在自己完成了“八品登人榜”；甚至還是人榜第一！

  此事在九局之中影響甚大；照說二人該當呈現出一些失望和情緒波動；但事實是並沒有。二人打量徐振雲的神情，就像是細致入神的觀察一件精巧的物品。

  徐振雲正自思量，那裡舒寒素卻似從思索中回味過來，亦是緩緩上前，來到徐振雲面前。

  徐振雲心中驟然警惕。

  但銅鏡之中，及時傳來穆輕雲的傳音：“無妨。天元神廟之內，是否至高境，呈現的形態會有天然隔膜；她傷不到你。”

  徐振雲這才放心。

  舒寒素站在徐振雲面前，幾乎相隔只有二尺；在這樣的距離上，徐振雲驟然感受到“劍心之冷”和“有血有肉”之間相融合的矛盾感帶來的強大壓迫。

  這種“超然近乎神靈”的特性，好像比之穆輕雲、蘇靖容等，還要更強一些。

  舒寒素在徐振雲肩膀上輕輕一拍，平靜道：“看來……只有雙方底牌出盡之時，才能看見你的底色。”

  這一拍，看起來很親切。

  徐振雲心中一寒，泛起清晰的念頭，好像是把握到了舒寒素並不掩飾的心意：如果落在舒寒素手裡，她並不會殺死自己；而是會如貓抓住老鼠一樣，“把玩”許久……

  “臭女人……看誰落到誰手裡吧……”

  徐振雲暗暗道。

  ……

  大晉仙朝，第七極天。

  此刻神武天平之前，牧玄，蘇靖容，沐秀心，李芝齊四人凝立。

  因為“八品登人榜”為前古所無。牧玄思之，終於決意來到神武天平之前，看天地人三榜“第一手”的變化；唯恐次一等的轉借之寶，生出障礙或變故，不能及時反饋真實信息。

  屬於兩碑三榜區域的最右一列，第一行字跡異常清晰——

  人榜第一，徐振雲！

  四人神情平淡，甚至不見笑容；但是觀其神采，卻近乎有“小酌獨醉”的意象，這種意氣風發，如夢如幻，已經超過了單純的喜悅。

  真是不可思議……

  不知過去多久，蘇靖容眉目一凝，低聲道：“好快！”

  輕輕一搖頭，蘇靖容感歎道：“早知道了來得如此之快，也不必來到這裡觀看。甚至身無三榜排名記錄之寶，也知道發生了何事。”

  牧玄雙眼一眯，道：“來了。”
    他大袖一揮，身前尺許的位置，驀然浮現出一個尺許大小的空洞；疑似是特殊的開辟門戶、空間傳遞之法門。

  等候了十余息，一枚淺綠色、較之尋常“一簡書”寬了一倍的青銅牌符，自空間通道中翩然遁出！
  沐秀心眼皮一動，詫異道：“自在符！”

  “自在符”的本質上依舊是符書，作通傳消息之用。但這既然名為“自在”二字，自然不是普通符書，更不是人力書寫、發出；而是安置在許多重要的場合中，應對許多和大晉興衰存亡關系重大的“節點”。

  一旦發生了某些事，自在符就會自動記錄、自動發出。

  如果大晉神宮遭到攻擊，大晉所有至高境，都會收到“自在符”傳書。

  但某些異常重大、但並不緊急的事，或奇異征兆，“自在符”就只會第一時間發往君主一人——譬如眼前。

  牧玄張開符書一望，竟是罕見的做出一個“凝神細望”的動作。

  確認完其中內容之後，牧玄將符書傳遞於蘇靖容。

  蘇靖容接過一望，眸中泛出驚人的神采，旋即將此青銅符書交給李芝齊和沐秀心。

  符書來自弘法殿傳承秘殿。

  當中消息複製自大晉仙朝所供奉星墟秘境出入界符，清楚記載如下內容：
  大晉第一關星墟秘境名額，從二百一十六人，提升到二百五十六人！
  入世仙朝之間的實力對比，九局勝負天平傾斜，如果達到一個明顯的尺度變化，就會引動一連串的反應。其中很多是“天數”，並非人力可以挽回——

  就如同眼前的星墟秘境名額限制。

  這是依據各大仙朝的實力先驗而定。

  李芝齊精神凜然振作，搖頭道：“沒想到徐振雲八品登人榜，影響力如此之大。這已經近乎於一局全勝的效果。”

  蘇靖容道：“三天之內，大晉天象、地元、物產的許多細微變化，都會依次呈現，陸續上報。真是後生可畏。”

  李芝齊轉頭望了蘇靖容一眼，忽然笑道：“他……本來也不是普通人。”

  蘇靖容搖頭道：“他身上的……特殊，隻呈現於有限的幾個方面。他身上‘人’的天資，依舊是驚才絕豔，古今罕見。要不然，幾乎從未現世的第三星空之力，為何會選中了他？”

  在心元本洲出入兩分之後，疑似抗拒心元本洲一統的神秘力量，被稱為“第一星空”和“第二星空”；但傳聞中，還有推動統一之力，號稱“第三星空”；但是這力量卻始終蒙昧，存在感極弱，好像從未現世過。

  牧玄的神情，恢復平靜，目光好像透過“牆體”，看到背面。

  ……

  冰山之上，十人環聚。

  佩戴銀色面具的“紫霄”道：“事情就是這樣。”

  “其實我隱然有所預感，上次不曾得手，這小子的氣運之強，就阻攔不住。沒想到他回去沒有幾天，就搞出了這樣震動天下的消息。”

  “改變的時刻，到了。”

  但他這一番話，卻是無人應答。

  “紫霄”繼續道：“大晉蘇靖容和穆輕雲，以及大涼該死未死的藺紫薇，都是立在道術巔峰的人物。要認真下場的話，如既往那樣，單單憑借本人力量之神奇，就足以橫行無忌的日子，怕是到頭了。”

  依舊無人應答。

  “紫霄”轉過頭去，對著“昭渾”道：“我想，你應當會讚同我的意見。以我之見，下一次如果你再遇到穆輕雲，你有很大的概率不能再安然退走……你很危險。”

  “昭渾”平靜道：“她也展露了從未展露的能力。這樣的手段，從來都是第一次最強。”

  “紫霄”搖頭道：“不能小看她推演和拆解的能力。”

  “只有絕對的實力，才是最可靠的；不是嗎？”

  最後一句話，卻是轉過頭去，對著對面的“仙”說。

  “仙”沉吟良久，終於道：“也有幾分道理。或許這樣的能力，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但是絕對的戰力，比之所恃一技之長，奇妙手法，更加可靠。這一點‘紫霄’說的不錯。”

  “昭渾，你說呢？”

  昭渾平靜道：“好。我做第一個，也不是不可以。”

  昭渾緩緩向前走。

  但是他不是走向山巔；也不是走向虛空；而是愈往前走，身軀愈發下垂，倏忽之間，好像莫名行走到了冰山中間。

  一個恍惚，他頭上銀銅面具、黑色袍服盡數脫下，露出全裸的的身軀。

  身軀肌肉精壯；肌膚如銅。

  但一眼望去，除了銅色之外，最奪目的，還有那一抹流動的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