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濁地玄理
  徐振雲微微一笑，但神情確然飽含期待，看著陣圖之上施展法術的穆輕雲。

  通過“認真觀察”模式，徐振雲隱隱約約感受到，剛剛推演秘藥門類的成功，好似對穆輕雲形成了若有若無的加持之力；她身上似乎有光澤流動，一眼望去，幾乎和日月星辰的氣象相混同。

  第三種道術的推演，氣象也明顯比前兩種“推演”氣場更大、動靜更足。

  以“陣圖”的九宮為起點，好像有一個抽象的“地元”概念在快速彌漫，越過整個小界，連接於心元本洲，上抵天之盡頭。

  這裡作為蘇靖容居所的“小界”特性似乎突然消散了；徐振雲感到自己真切浮蕩於天地之間。

  這似乎也是立法之地選擇於此處、或者說蘇靖容以此地為居所的原因。

  百余息後，在徐振雲感知的范圍內，至少方圓數十裡內，一草一木，有形無形，天空地元，都被穆輕雲釋放出的“氣機”感染；但徐振雲知道，真實范圍，必然遠遠不止數十裡！
  蘇靖容道：“這個過程相對漫長，最終由實及虛，觀想的范圍是整個心元本洲。所以需要數個時辰時間；最終成型，是在明日日出之時。”

  “所以，你還需要一點耐心。”

  “整個心元本洲？”徐振雲暗暗怎舌。

  蘇靖容微微一笑，解釋道：“只有最近方圓萬裡之內，是以真實氣機充盈鼓蕩，描摹形跡；萬裡之外，乃是神意觀想。但是最終的目的，成就‘大乾元正罡法印’——此印的作用，並非殺伐攻守一類；同樣是強化對於心元本洲最底層的認知，從而提升其余氣道神通的威力。”

  徐振雲似懂非懂。

  等候觀望了一陣，徐振雲問道：“這個神通道術，和解救身在‘濁地’中的冉楚楚，又有什麽關聯呢？”

  蘇靖容道：“在這個強大的力量匡正下，方圓萬裡氣機所及，都會引發‘天地正序’之力。虛界失序者，都會由此各安其位。”

  “其余各類‘虛界’的特性，暫且不論；單單說濁界的第三等‘濁地’，此界性質特殊，不像靈天小界那樣可以被采取煉化，封藏於陣圖之中；而是猶如水之浮沉，在某一個時刻降及真實世界之內，比鄰相融。妖族中有精擅的道術神通，可以憑借秘法開啟門戶。”

  “你可以理解為真實世界中，潛藏著無數個‘泡泡’，它本來處於更高的一個層次中；但實際上卻在很有規律的落下、上升，周而複始。當然，這個‘升降’之動，乃是以數年計。”

  “如果定位了一個‘泡泡’，其在固定真實世界的地元中，至少會持續數載。”

  徐振雲似懂非懂道：“那這意思是……所有的這些‘濁地’泡泡，其運動軌跡，都在妖族的掌握之中？所以，妖族對於‘濁地’的利用，不如人修對於靈天小界利用之便捷，可以煉製成陣圖隨身攜帶，而必須順應自然，服從規律？”

  蘇靖容道：“不錯。”

  “並且利用方法也有所不同。人修利用‘清界’，是進入其中，修行有利。但妖族卻不然，雖然濁界三等中的‘濁氣’，也對其大有好處；但是妖族卻只能進入冥地、幽地之中。至於濁地，卻只能以秘法抽取氣機。”

  所以……妖族如果利用到“濁地”，就要事先查清楚，自己即將光臨的地點，有沒有處於“下沉”階段的“泡泡”……看起來確實有點奇怪。

  徐振雲又道：“這個‘濁地’泡泡，妖族自己只能吸納氣機；但是卻可以將‘凡人’裝進去？”

  蘇靖容笑道：“聰明。”

  徐振雲眉目微凝，道：“那怎樣才能保證，冉楚楚在其中是絕對安全的呢？”

  蘇靖容輕輕一捋秀發，從容道：“濁地之界，無論人道修行者，還是妖族修行者，俱不能入內；唯有凡人可堪容身，這是其固有特性；除此之外，又有兩個微妙特點。”

  “最顯著的特點是，‘濁地’之中時間流速比外界更快；濁地之中一日，真實世界中是一年。”

  “所以，對於冉楚楚而言，困居濁地之內，迄今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多一點的時間。”

  徐振雲一愣。

  這麽霸道的效果？這一點也不亞於靈天小界“比真實世界更大”的奇妙了……

  蘇靖容道：“剛剛說過了，濁地自有浮沉、升降之序。如果這個‘濁地’在某一處‘沉降’達到了一定的時間，需要上升於虛界次元，那麽其中的人物，就會自動被‘釋放’出來。”

  “如果這個‘沉降’時間持續了七年，在困於小界之中的人感知中，就是七天。”

  “其實對於妖族而言，遇到不想沾染因果殺劫、又嫌礙事的凡人，將其送入‘濁地’之中，堪稱最佳方案。但是濁地的開啟動用，也有一些微妙的關門；造成了一定的門檻，以至於此法沒有成為最通用的法門。”
    “如果‘被裝進去’這個過程做的足夠隱秘，對於‘當事人’而言，便有‘山中一日、世上一年’的錯覺；疑似自己無意中跌落進去某個山洞或‘異界’，一出界已物是人非。志怪小說之中，多有此類記載。”

  徐振雲連連點頭；但隨即又擔憂道：“進入‘濁地’之中，是否會迷路？還有，妖族所用之‘濁地’未必只是‘裝’了冉楚楚一個人；如果有心懷不軌之人同樣被裝進小界之內，那恐怕……”

  蘇靖容嘴唇一動，似笑非笑道：“心思很細密嘛——但這正是‘濁地’的第二個特點：哪怕所有人進入了同一個‘濁地’，其實也不能說身處同一個世界。”

  徐振雲睜大眼睛；蘇靖容的話，可是有些費解。

  蘇靖容悠悠道：“在修道人從‘道術宏觀’的角度看，濁地的大小，大約是較‘靈天小界’略大，約莫是一個方圓數十裡至數百裡的空間；但對於進入其中的凡人則不然；每一個凡人進入，看到的都是一山一水之地，空間大小最多不會超過二三百丈。”

  “不同的人，進入顯化異象的不同‘小世界’，千人千界，永不相較，永不相遇。”

  徐振雲怔然出神，這“濁地”之離奇，確然還要在靈天小界之上；不知道“修道人不得入內”的鐵律能否被打破？要是能夠用“認真觀察”模式火力偵察一下，就好了……

  蘇靖容笑道：“現在你該明白了。對於冉楚楚而言，她隻相當於遺失在山洞中，迷路了一個多時辰而已。”

  徐振雲用力點頭。

  出神一陣，徐振雲道：“天地定序，各安其位……等於首座大人的這門道術，能夠令處於‘下沉階段’的‘濁地小界’通通飛升；歸於虛界；然後其中潛藏的人物，都被‘吐’了出來？”

  蘇靖容道：“就是這樣。”

  徐振雲目光微微閃亮。

  由於早已得知穆輕雲作法具體時間，徐振雲早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按理說心境當從容，只需要靜靜等待最終的結果就好了。

  但經由蘇靖容將“濁地”的全部道術根由原原本本講述一遍，徐振雲反而有些按捺不住的迫切了！
  因為，只是“困居野外一個多時辰”，而且確定是“單人”，那的確幾乎不可能有問題；心中抱著絕對期待的希冀，心情自然大大不同。

  先前姬小花等人無論和自己怎麽說“一定能尋回”，但徐振雲隱隱約約，還是懷著“抱最壞打算”的一線心理準備；好像構成了隱約的平衡。

  直到現在，徐振雲才明白，無論是姬小花還是穆輕雲本人，都只打包票；但不告訴自己事關“濁地”原理的具體原因；很明顯就是不想破壞自己這個“自我心意平衡”的能力。

  長夜漫漫。

  在徐振用的感知之中，時間並沒有變得更快；似乎也沒有更慢。就這樣在平靜順滑的流動中，來到了第二日的凌晨。

  穆輕雲緊閉的雙眸突然一張！雙瞳中的赤紅色幾乎要噴湧而出，充盈於整個天地。

  刹那之間，徐振雲似乎感受到了“道術相通”的道理。

  之前穆輕數次動用過類似“空間凍結”的手段，對付季子澄等人；在這一瞬間，好像穆輕雲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好像整個天地，都被完全凍結，化作一隻巨大的琥珀。

  突然，徐振雲心中一動！
  一瞬之前，一瞬之後，他似乎感知到這方天地“純淨”了許多；好像有為數不少的雜物，被排除，被清除。

  穆輕雲伸手一點。

  “陣圖”之前，驀地浮現出一隻“盤”形的雲朵，中央底部凹陷，呈現最真切的實體觀感；更重要的是，這圓盤中似乎存著極強的吸攝之力！
  這力量並不霸道；只是冥冥有一種強烈的印象湧來——對著盤中相向而行，速度會提升數百倍、數千倍。

  倏忽之間，自徐振雲視野范圍外，一個、兩個、三個……十多個米粒大小的小點，快速擴大，幾乎兩三個呼吸後就化作完整人形；又過兩三個呼吸，齊聚於“雲盤”之上！
  男男女女，共一十七人，神情一半迷茫，一半慌張。

  徐振雲雙目陡然明亮。

  人群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著淺色素衣，玲瓏窈窕的少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