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一大一小的兩口鐵鍋齊上,又要煮下車面,又是燙酒準備下酒菜,劉氏三人忙得熱火朝天。
周半夏一進去就聽劉氏喊小寶丫起來讓她快坐到灶膛前面烤火暖和一下的,她“偷摸”著瞅馬珊。
“怎地,還怕我吃味啊。寶丫,別起來,快瞅瞅咱娘偏心眼的——”話還沒說完,馬珊繃不住笑了。
小長鎖見大家都笑,他也跟著咯咯直笑,嘴裡嚼著的小肉肉掉了,驚得急忙捂小嘴,又引起一陣笑聲。
劉氏沒料到小兒子小兒媳今晚回來,以至於到這會兒還沒煮好面,又見小兒媳拎著個包袱放桌上解開,顧不上多言,有大兒媳搭把手煮麵條,她就端了一個已經盛有下酒菜的托盤往外走。
“娘,我來。”
“不用,就這點子東西,你先幫大嫂燒火,娘去去就來。”起先她看了,聽著就有一個是孩子爹認識的,但到底不是孩子嫡親叔伯,就是還有孩子爹爺倆在,倆兒媳能不落面自然更好。
周半夏應聲道了一個好,快一步掀起灶房的棉簾子,就見外面顧二柱和顧文軒父子還沒成功讓兩位車夫進堂屋。
留都留不住。
說是家裡肯定已經得知他們今天到,太遲了家裡人擔心,晚了更不好趕路,等回頭有空一準來喝兩盅。
顧文軒隻好等他們趕車離開之時,提了句車廂裡面有兩個小包袱是給他們兩位準備的,免得他們還以為是他兩口子落下一大包東西被那些舊被子遮住了沒注意,又專門給送回來就鬧誤會了。
說來這一趟還多虧了有趙家照顧,一路上吃喝住都準備得相當周全,連車夫也是找了一人是趙家村的,一人是鄰村的送他兩口子回村,這不就無須住一晚等明兒城裡解禁再進城的都安排上了。
“是趙老三?”
顧二柱猜到了一半,確實不是趙老二安排,但此番安排少不了趙老三媳婦派來的管事娘子指揮。
“趙老三不在府城。”目送兩輛馬車離開,顧文軒隨父倒回後門的路上,輕聲解釋,“回來前趙老三家的給我兩口子下了帖子,我們找了個借口沒去給回了帖子,她又老客氣的訂了一桌席面送來。
回來當天還讓一個管事娘子隨行,就是今兒到縣城,這位管事娘子和趙管家還想讓我兩口子和他們一起到趙家住一晚。
看他們的意思,我要猜錯的話,不止趙老二,連趙老三那邊都想把咱們兩家當通家之好來往,這兩天該送年禮來了。”
顧二柱明白了。
他家三丫之前在高府老夫人身邊估計很得寵,趙老三都打聽了。還有,“高府那位巡撫大人調到京城升官了?”
不算升。
巡撫是從二品,吏部左侍郎反而是從三品,但高府那位大老爺算上虛銜品級,還是從二品。
屬於平調,但權力更大。
之前是管江南一個行省的巡撫,而吏部就是主管天下官員的官署,他如今就相當於吏部的老二。
老大吏部尚書已年邁,高府既無女入宮,也無女進皇子後院,不出岔子的話,吏部尚書位置指日可待。
“那趙老大,那個正五品是不是受這位大老爺管?”
他爹記性真好,他就出門前兩天提過趙老大是工部正五品郎中。顧文軒點頭,“可以這麽說。”
“果真盯上三丫了。”顧二柱腦袋瓜子飛轉,“‘宰相門前三品官’,難怪三丫早早就供兩個弟弟讀書。”
他爹懂的有點多啊。
“這事兒吧,還是別露了口風。就是趙家有誰把不住嘴張揚出去,咱也不能認。
至於趙家這欠的人情,趙老大再是官,他早前也不是沒欠爹人情,就權當是爹和趙家兄弟的交情了。”
啊?
顧文軒驚訝的。
看來不單單給趙老二兩個白面饅頭了,還幫過趙老大?他爹到底還幹了什麽事,怎麽哪哪都有人欠他人情?
就像剛才的車夫,誇他的時候還不忘提到多虧他爹當年相助,好人有好報的什麽。
“原本還想留這份人情,等哪天迫不得已了再找趙家搭把手。如今嘛,爹明兒就和你娘上門拜訪趙老二兩口子,把這份交情坐實了。
關於三丫的,對外還是那個說法。三丫之前就是伺候富貴人家老太太的丫鬟,沒啥護主功勞,有,也是外人瞎轉。”
顧文軒忙不迭點頭。
“傻小子一個!”顧二柱拍了下兒子腦袋,“真真是傻人有傻福,還知道回來路過你嶽父家,不算太傻。
你這兩個小舅子要是供出來,不用成舉人,光中秀才,你信不信三丫都有門路把她弟塞進衙門當個小官?”
不是!
為何不是他,非得是看好他兩個小舅子?顧文軒覺得有必要提醒一句,“這回不止高府,連梅姨的東家也回禮了。”
“就是那位和趙老大媳婦是嫡親表姐妹的同知夫人唄。”顧二柱表示沒忘此事,“不奇怪,看三丫之前準備的年禮,光熊掌都把你馬大爺驚動了,爹就心想你和她到府城有的是人家要走訪——”
“爹、娘,我回來了。”
“喲,你哥回來了,”話到一半被大兒子打斷,顧二柱立馬高喊一聲,“聽到了,我和你弟就在後頭。”
馬?
買馬了?
顧文軒正想借錢夫人回禮一事提起這次還帶回來不少書,就見顧二郎趕馬車回來,注意力也被轉移了。
“哥,我回來了,快進來。”
“難怪有馬車從村子裡出去,我說誰家客人這麽晚了還回去呢,合著是你回來了。弟妹呢?”
“在前頭。”
“不用,我自己來。”顧二郎連忙示意讓弟弟拉爹走到一邊去,“你和爹怎待後頭不進屋,不冷啊?”
“估摸你差不多回來了,你弟要在這兒等你。”被兩個兒子讓到一旁閑著的顧二柱樂得直搖頭。
見倆兒子搭把手趕馬車進牛棚搬東西,他就是絕口不提老兒子剛進家門就陪他嘀咕來著,管自己偷樂上了。
“得,不用問你在外有沒有受委屈了。”顧二郎好笑的多看了眼樂呵著的爹,“走吧,外頭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