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自作多情
皇后娘娘很喜歡文拾珠。
沒事兒就把她招到宮裡去說話,每每聽這個漂亮的小姑娘用其特有的邏輯,講述鋪子裡的那些奇聞怪事,便樂不可支。
興致上來了,還把另外幾個喜歡的小姑娘一起叫來,在小廚房擺弄些吃食。
今天,皇后又叫文拾珠了,還囑咐了一句:好久沒見你那好友溫語了,也帶上她吧……
等看到溫語,皇后娘娘才想起來:“溫語,你府裡的大嫂剛去了吧?”
溫語回答:“回娘娘的話,是的。”
皇后便嗔怪著旁邊人:“你們也不提醒本宮?本宮只是趁這兩天無事,讓她們來閑聊。她出來哪裡方便?”
旁邊女官連忙賠罪。
溫語笑道:“謝娘娘體恤,家裡的事務已基本辦完了。”
皇后歎道:“那許氏,也真是可憐。留下個小閨女吧?”
“是。現如今,是母親親自帶著的。”
“好好的照顧著吧!給本宮記下,等她出了孝,領來讓本宮瞧瞧。”
女官趕緊記錄下來。
其他幾個姑娘,看起來跟文拾珠挺熟的了。還一個拿著本食譜,正跟文拾珠請教呢。
皇后宮裡就有小廚房,今天做了幾樣點心和糖果。皇后娘娘嘗了嘗,感覺味道不錯,吩咐給幾個宮送了些。
幾個人嘻嘻哈哈的又聊了好一會兒,有宮女進來,叫了一聲:“娘娘!”並未往下說。
皇后看了看她,點頭,“你們幾個,到旁廳稍避。”
女官上前:“夫人和姑娘們,這邊請!”
溫語也起身,準備往旁廳走。
那名女官站的位置,剛巧把溫語擋住了。
等大家往前走了,她要邁步。可那名女官卻沒等她,而是直接走到了她前頭。身形還一頓,仿佛要壓她一下似的。
心裡一動,溫語扭頭看了一眼皇后。卻見皇后娘娘也正在看自己,面容平靜。她跟著眾人進了旁廳,一跨進門便閃身,躲在圍幔後頭回望。
過了一會,腳步聲響,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從旁廳門一閃而過。溫語看得明白,個子不高,長相普通,穿的也很普通。
溫語不敢再探頭,只聽那青年說:“給娘娘請安!”
“奇俍來了?”皇后聲音十分溫和。
“謝娘娘賞的幾樣點心和糖。味道可真好!”
“只是剛出鍋,比較新鮮罷了!你要記得勞逸結合,別太辛苦。本宮這會兒還有客,你先去吧!”
“是。”那青年也沒囉嗦,行禮後轉身走了。
溫語沒再敢伸頭看。
等腳步聲沒了,女官才領著幾個人出來。溫語還是跟在後頭,心中在猜測:娘娘是要讓我見此人?
他是誰?為什麽?
突然,她聯想到:這不會是李閣老所說的那個在屏風後頭,聽皇上理政之人吧?
再看皇后,正跟珠珠打趣呢!珠珠為了自家繡樓拉生意了。
“今年的春料子,年前來過一批,現在陸續的又要到了,珠珠帶了一些。今年的主打的清雅之色。娘娘您看,顏色都極淡。有一陣,阿語就喜歡穿這樣顏色的。”
其他幾個女孩子都湊在一起看,“這個畫冊裡是新樣子麽?”
“是今年我們繡樓新推出的!”
“這件真好看,今年長了個子,前兒翻出來裙子,都到腳踝了……”
溫語磨蹭到皇后娘娘面前,悄聲問:“娘娘,剛才不小心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公子,神采奕奕,氣度不俗。溫語對於作畫還是有些天分的,猛的一打量……怎麽瞧著,那面相,倒似青年時的萬歲爺呢!”
皇后娘娘也不看溫語:“會作畫的人,看人的方式不同吧?也許是像,但本宮也未曾見過年青時的萬歲爺。”
“看著氣度,可與皇家氣派不大一樣。不是皇家後裔吧?”
“以後,你就知道了!”皇后帕子一捂嘴。
“娘娘,珠珠快要成親了,溫語想送她件禮物,想從母親留下的東西裡選。有個八寶鑲嵌梳妝台,還有塊大漆屏風。您給溫語拿個主意,選哪個好呢?”
“沒見實物,哪裡知道?不過,本宮倒喜歡屏風,瞧那兒……”皇后指著旁邊一塊大團牡丹花的。
“娘娘的物件當然是好的。可是,這也就擺在娘娘的宮殿裡,尋常人家的廳堂,是放不下的。”
“這塊還不算大的呢!前些日子剛從庫房裡搬了一套去了禦書房,比這塊還大得多呢!若聽我的,屏風是個不錯的選擇!”
溫語明白了,感激的說:“多謝娘娘,設身處地的替我們著想!”
“我們是誰?誰又替你們著想了?真是自作多情!”皇后娘娘白她一眼。
剛才,那名青年出去後問身邊太監,“打聽到了嗎?都什麽人?”
“回殿下,是娘娘的外甥女、侄女還有文大人掌珠及好友等,經常進宮陪娘娘的,有空還一起做些吃食。奴才以為,會殿下見見呢!”太監擠眉弄眼的。
殿下還沒成親,這太監以為皇后娘娘想做媒了。
這一下,倒把青年的思路衝散了,笑了笑,“手藝倒真不錯!”
溫語和文拾珠出了宮,便見李江在門口等著。他神秘而又興奮的說:“可等著您二位了,大好消息啊!”
“怎麽了?”
“青師傅醒了!”
……
沒錯,青師傅醒了,從一場大夢裡。
她不願意醒,因為那情景太美好了!燕娘子在教她們姐妹跳舞。
燕娘子身姿輕盈,能原地旋轉一個時辰,還能一口氣翻上百個空翻。衣帶翩然,絲毫不亂。
自己也翻過,翻五六個,準摔!
燕娘子筆直的腰肩頸,天鵝似的,特別美。她看大兄的眼神,總是脈脈含情。
大兄每每被她瞧,臉都會紅呢!那樣子,總會惹嫂嫂生氣。
而她們姐妹,卻是笑得肚子疼。
白家姐妹都有才氣,但擅長的才藝各不相同,四姐的舞跳得最好,後來……後來為了養憶白,在妓院裡跳。那些恩客們的叫好和淫笑,仿佛就在耳邊,青師傅的心像針扎一般,她開始痙攣。
這個時候,憶白在自己的堂屋乾活。蘭舟蹲在門口,看烏龜曬太陽。丫頭婆子剛給青師傅翻了身,活動了腿腳。在廊下歇著喝茶,所以,也沒人注意到好她。
五個姐姐厲害,而自己的繡技,大兄誇獎:“青出於藍”。
只可惜,她那時還小,還沒把白家繡技學全學精。
轟轟的爆炸,茫然的姐妹。官兵。呐喊。奔跑的食客和下人。被抓走的大兄。
大兄……隻回頭看了她們一眼,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十二歲的她不知道,那次就是永別……
丈夫和兒子們被帶走,嫂嫂自己也快要生產了,但她卻是最沉著的,照顧著她們三個還沒有出嫁的姐妹。
後來,消息傳來,大兄和侄子們都死了。
幾個人痛哭失聲,都不肯相信。
“不對!肯定是有了什麽事……”丈夫的死,雖然讓嫂嫂臉上毫無血色。但仍撫著肚子,堅強的擋在她們面前。
可是,突然有一天,嫂嫂就瘋了,瘋狂嘶吼。夜裡,就上了吊。她是在上吊繩上,生下了憶白呀!
青師傅胳膊在揮舞,腳在蹬踹。
嫂嫂喊了些什麽?
“潭雁翎!李大妞!是你?是你害了白家?是我引狼入室啊!我是白家的罪人!夫君,是我對不住您!”
“潭雁翎?”
“李大妞!”
青師傅喉嚨嘶啞的高喊,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