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想去和夫君說一聲讓他先出宮。”
皇后瞧她一眼,慢悠悠地說,“急什麽,到時候一起回不好嗎?”
謝春朝:“我母妃近日身子不太爽利,原定了夫君去長泰的覺音寺為母妃祈福,今日也該出發了,我想出宮去送送他。”
皇后打趣問道,“朝朝出宮後不會不回來了吧?”
“怎麽會?”謝春朝笑著上前抱住皇后的胳膊撒嬌,“我答應陪陪娘娘就一定會回來。”
“你去吧,本宮派人和你一起去,免得你在宮裡迷了路。”
“謝娘娘體恤。”謝春朝笑得愈發明媚燦爛,瞧著就一副單純懵懂的樣子。
“快去吧。”
謝春朝走後,皇后身邊的姑姑巧雲悄聲問,“娘娘,就這樣放她走了嗎?她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什麽?我們要不……”
巧雲說著,做了一個抹脖的動作。
皇后回眸睨了她一眼,道,“她會回來的。”
謝春朝出門後算了算時間,並沒有直接去太極殿找林驚容,而是先回房更衣,在日過三竿後,她方衣著華麗的從屋子裡走出來。
她瞧了眼在廊上打掃的宮人,側頭道,“風晴,我們快走吧。再晚,等會就回不來了。”
一位面白無須,身段陰柔,滿臉堆笑的太監出現在謝春朝面前,“奴才江來福奉皇后娘娘的命令送郡主出宮。”
謝春朝頷首笑道,“有勞公公了。”
這位太監瞧著平平無奇,但謝春朝卻不敢小瞧了他,皇后能派他來,說明他定有其過人之處。
謝春朝穿梭在看不到盡頭的宮道中,兩側高高束起的紅牆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又像痛哭哀嚎的亡靈。
壓抑,束縛,寂寥。
謝春朝趕到太極殿時,皇上仍在前朝處理政務,林驚容則留在偏殿歇息。
謝春朝推門而入,繞過屏風,喚道,“驚容。”
林驚容閑適地坐在窗邊低頭看書,雕花梨木桌上熱著一壺清茶,升騰起氤氳霧氣,他精致的眉眼被霧氣籠罩一半,愈發出塵脫俗。
他聽到聲響,抬眸看過來,黑眸中的情意比窗外的紅花還要濃,
“朝朝你來了。”他不動聲色地瞧了眼謝春朝身後的太監,笑道,“我們走吧。”
謝春朝:“抱歉啊,我還要在宮裡多留幾天,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驚容合上書,眼神微驚,“我們不是說好一起回嗎?”
謝春朝笑回,“皇后娘娘留我在宮中多住幾日,溧陽遠嫁青格爾,娘娘想來也是思女心切,留我解思念之苦。”
“原來如此。”林驚容明亮如星的眼中流出點點不舍,十指修長的手握上她的手,他並不是直接握住,而是先輕輕捏住謝春朝的指端,而後一寸一寸的向上攀升,惹得謝春朝臉紅心跳。
她不禁開始亂想,自從林驚容和她表明心跡後,他的行為舉止愈發撩人了,活像是話本裡的狐狸精。
“朝朝不在,我朝也想,暮也想,夜裡還在想。”
謝春朝霎時紅了臉,丟開和他相握的手,嗲道,“說什麽呢,這還有外人在呢。”
謝春朝身後的太監適時接話道,“郡主和林公子真是鶼鰈情深,讓人豔羨啊。”
謝春朝側頭道,“我這夫君什麽都好,就總是嘴上沒個把門,什麽不害臊的話都往外說。”
太監捧場道,“那是林公子真心喜愛郡主你呢。”
“好了,你快收拾收拾東西,我先送你出去,再晚點,宮門要下鑰了。”
林驚容聞言站起身拂了拂衣擺,道,“我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現在就可以走。”
皇后派來的太監領著他們二人出宮,林驚容趁那太監不注意時,貼在謝春朝耳邊低聲道,“你囑咐我的事,我都做好了。”
謝春朝眼中流出幾分奪目的光彩,她就知道林驚容不會讓她失望。
她側眸看他,無聲地用嘴型說,多謝。
出了宮門,謝春朝趕在太監說話前,道,“公公,我夫君要去長泰的覺音寺,一去便是月余,我想再送送他。”
太監神色為難,“可……再晚些宮門都要下鑰了。”
“放心吧,來得及。”謝春朝道,“這件事我也和皇后娘娘說過了。”
太監聽謝春朝提到皇后娘娘也不好再做阻攔,便應了下來。
馬車徐徐行駛在朱雀大道,車簾隔絕太監探視的目光,林驚容方敢小聲問道,“朝朝,宮裡是出什麽事了嗎?”
林驚容昨夜睡在太極殿倒沒聽見有什麽異動,但今兒一早雨凝就來給他傳話讓他想法子通知白秋生在城外滄浪亭相見。
還神秘又緊張地說,這事兒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嗯。”謝春朝想了想,倒也沒瞞他皇后的事。
“皇后有古怪,今日隨我來的太監也是為監視我,她大概是想將我囚在她的宮中做為人質。”
林驚容:“看他賊眉鼠眼的樣子就知沒安好心。”
“皇后為何要囚你?她想做什麽?”林驚容轉念一想,“難道是為了她的兒子?”
謝春朝點頭,“皇后只有一兒一女,不為兒子,又能為誰?”
林驚容關切又害怕地握住謝春朝的手,“太危險了,你和我一起走吧,或者我們先回府,有父王在,她不敢拿你怎麽樣。”
謝春朝搖搖頭,“皇后暫時不敢拿我怎麽樣,我也不想同她撕破臉,等會我還是返回宮中,你按照計劃去長泰的覺音寺。”
“我……”林驚容對上她的目光,眼神執拗,“我不想走,我想和你一起。”
他的眼中似乎還有點點殘余的驚慌和害怕,但還是要義無反顧的跟在她身邊,謝春朝倏爾一笑,她說,“聽我的,我不會錯。”
“你若輕舉妄動,方是害了我。”
謝春朝的最後一句仿佛是點中了林驚容的死穴,他晶亮的眼神變得黯淡,眉眼也耷拉下去,像是遭到主人拒絕的小狗。
謝春朝雖有幾分不忍,但此事關系重大,她決不能感情用事。
“我在這兒有父王,你不用擔心我。”
林驚容聲音沉悶,“你……萬萬注意安全。”
林驚容心道,他明面上不在上陵,但不代表,他不能悄悄回來。
眼下上陵雖瞧著平靜,但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安寧,他怎麽可能把她丟在這兒,一個人遠遠避開呢?
他知道遼王的能力,也明白她的聰慧勇敢,但他還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