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越往邊疆走,四周越荒蕪,開始謝春朝還能瞧見幾戶農家,可如今走了快二個時辰,只有一望無際的曠野和左側的巍巍群山。
“郡主。”裴將軍策馬而來,“還有約莫兩個時辰就到了。”
謝春朝撩開車簾,笑答,“終於能快見到哥哥了。”
因為有娘子軍們的跟隨,所以行動的速度比開始要慢許多。
只不過她招的這幫娘子軍比她想象中的還能吃苦,她本以為這幫常年被困在土匪窩的娘子們恐怕無法堅持一直趕路的辛勞,卻沒想到,她們沒有一人叫喊苦累,反而都是一臉新奇的看著這與雞冠山不同的風情。
裴將軍提前派出先鋒前往大營送信,他走時謝寧玉為做戲還假裝受重傷昏迷不醒,按他的謀劃,如今也應快醒了。
謝春朝望著右側的群山,內心的喜悅讓她不住的頻頻看向窗外。
算起來,自從大婚後,謝春朝就再也未見過哥哥,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林驚容瞧出謝春朝不耐的情緒,溫聲道,“二個時辰很快的,今日定能見到哥哥。”
謝春朝將視線轉至林驚容身上,道,“哥哥看見我們一定要念我了。”
謝春朝甚至可以想到謝寧玉會怎麽說她。
兩人正說著話,遠方忽而傳來馬蹄奔騰聲,在這浩若雷霆的聲音中,謝春朝似乎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不敢置信地側身撩開車簾,而後探頭查看,騎著馬兒的精兵揚起大片大片的塵土向她疾馳而來,為首的男子銀甲銀盔,腰間佩著寶劍一把,面若冠玉,身姿挺拔。
“哥哥!”謝春朝驚喜地大喊,“哥哥,你怎麽來了?”
她沒想到哥哥竟會來接她,他不是應該躺在床上或者在戰場上廝殺嗎?
盛國的兵退了?
意圖對哥哥不軌的人也抓到了?
她連忙喊人停下馬車,拎起裙擺跳下馬車就奔向謝寧玉,“哥。”
謝寧玉見狀,勒住疾馳的駿馬,利落地翻身下馬,然後張開雙臂將奔他而來的謝春朝抱入懷中。
少時,謝寧玉經常抱著妹妹走來走去,但如今妹妹和他都大了,到底也不能像幼時那般親密無間。
所以他只是簡單的抱了一下後,就放開她,調侃道,“就這麽衝過來,也不怕撞壞了鼻子。”
謝寧玉剛剛結束一場戰鬥,就聽手下人來稟告謝春朝快到了,他急得連盔甲都還未卸就趕來接妹妹了。
謝春朝輕哼一聲,“若是撞壞了鼻子,拿哥哥的賠我。”
謝寧玉不由覺得好笑,“我如何能賠你?”
他說完,抬手敲了下謝春朝的腦門,假裝生氣地說,“你現在膽子真是大了,竟敢一個人就跑到邊疆來了!”
“你就不怕沿路的山匪把你吃了?”
謝寧玉也是昨兒方得的消息,謝春朝不止在半路遇上了匪,還自己跑到戴將軍那兒借了兵剿匪去了。
謝寧玉若不是離得太遠,加之他得到消息時,那匪已被剿滅,他非要親自帶兵把雞冠山都平了不可!
謝春朝不服氣地辯駁,“我哪兒是一個人,沒看見我後面這麽多人嗎?”
謝寧玉抬眸瞧了一眼,馬車後的隊伍浩浩蕩蕩,不止有一箱一箱的貨物,還跟著許多男男女女。
男子他知道是保護謝春朝的兵士,可這女子是……?
謝寧玉無奈笑了下,“誰家姑娘瘋成你這樣?這些女人又是怎麽回事?”
謝春朝:“這是我從雞冠山解救的婦女,其中有一部分給你的兵做媳婦,還有一部分我收做娘子軍了。”
“娘子軍?”謝寧玉微微挑眉,“你又想做什麽么蛾子?”
謝春朝並未答他,只是想了想壓低聲音湊近謝寧玉,問,“你軍中的叛徒找出來了?”
謝寧玉揚眉一笑,張揚又肆意,“你哥是什麽人,區區一個叛徒還搞不定嗎?”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方大老遠從上陵趕到這兒,放心吧,叛徒已除,盛國也大敗幾場,想來很快就會很快滾回老家了。”
謝春朝有一肚子的話想和哥哥說,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她隻得暫且壓下自己心中的千言萬語。
林驚容被人攙扶著下了馬車,他蒼白纖弱的模樣在這遼闊粗獷的邊境愈發顯得脆弱易碎,他緩步上前和謝寧玉見禮,“驚容見過哥哥。”
謝寧玉上前一步將人扶起,“你身受刀傷何必趕著下車做這些虛禮?”
他一邊說著,一邊攙扶著林驚容回馬車,“你的事,我都聽說了。”
“多謝你挺身而出救了朝朝。”
林驚容溫聲道,“朝朝是我妻子,保護妻子乃是身為人夫的本職,哥哥不必道謝。”
謝寧玉的眼神越發柔和,“你很不錯。”
謝春朝因著想和哥哥在一起,也存了想給哥哥看看她這大半年的成果,便下了馬車騎馬和哥哥同行。
謝寧玉自小和謝春朝一起長大,他知道謝春朝會騎馬,但遠沒有現在這麽嫻熟。
“可以啊,你現在怎麽忽然對騎馬感興趣了?”
上陵的貴族並不拘著貴女們騎馬,是以,許多貴女們都會騎馬,並以此彰顯家族實力。
從前謝春朝是會騎卻不常騎。
似乎是因寧衡那混小子說過一句喜歡端莊嫻靜的女子,他那活潑好動的妹妹生生改了自己的天性,終日學著做些風花雪月的雅事和管理內務。
謝春朝自豪地說,“我不止會騎馬,我現在還會射箭呢。”
“射箭?”謝寧玉眼睛一亮,“你莫不是在框我?”
“我騙哥哥做什麽?”謝春朝說,“雞冠山那一戰,我殺了七十九個山匪,就連山匪的老大也死在我手裡呢。”
謝春朝說話時是和他當年如出一轍的張揚和自得,謝寧玉簡直快要不認識自己的妹妹了。
謝寧玉印象中的謝春朝,還是那位受了委屈就會找他哭,需要他保護,活潑開朗的小姑娘,而不是如今站在他面前,驕傲地說她殺了多少人的謝春朝。
謝寧玉有幾分恍惚,他緩了緩,忽而笑道,“這樣也好。”
至少他不在的時候,朝朝也不會受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