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朝與眾人沿著柔軟的土地一路前行,道路兩側生長著楚國很少見的高樹。
樹頂上生著濃密的綠色樹葉,其間掛滿圓噔噔,綠油油的果實,像極了一個個沒有花紋的大西瓜。
盛嘉俊笑著介紹,“這是我們盛國獨有的椰子樹,等會上了船,我請你們喝椰汁。”
“上船?”
“對。”盛嘉俊點頭道,“等會我帶姐姐坐船去小島上看看。”
“放心,那島離陸地並不遠,大約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謝春朝在書籍上見過島,說是被海水環繞的陸地。
她對這樣的地方也很好奇,便沒有拒絕盛嘉俊的邀請。
說話間,謝春朝看見天邊出現一抹泛著波光的深藍,她的眼睛頓時放大不少,指著那兒興奮地說,
“那兒就是大海嗎?”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謝春朝不由加快了腳步,大海如同書中描繪的一樣,海天一色,無邊無際。
面上泛著粼粼波光,白色的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金黃的沙灘。
雨凝等人也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楚國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大海。
謝春朝也看出眾人的興奮和急不可待,回身笑道,“今日出遊不必拘著,想去就去吧。”
眾人眼神幾分猶疑,沒人敢做第一個去的。
“不去?”謝春朝笑著打趣,“那罰你們現在都回去。”
“去,我去。”雨凝是謝春朝貼身伺候的近侍,明白謝春朝是真心想讓大家放松放松,就第一個應和道,“我可不想回去。”
謝春朝笑得溫柔,“都去玩吧。”
眾人見狀也徹底放下顧慮,笑著奔海而去。
海邊沙灘柔軟,謝春朝的馬車行李都留在客棧,所以大部分人也都留在客棧看守等候,隻帶了少數親近之人。
大部分楚國人都去了,盛嘉俊的目光落在謝春朝的身後仍站著的小侍衛身上,正是先前阻他約謝春朝騎馬同行的侍衛,他笑問,
“他們都去了,你怎麽不去?”
容慎垂眸答道,“屬下的使命是保護公主殿下,自當隨侍左右,不得擅離。”
盛嘉俊嘴上讚道,“你對公主殿下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心中想得卻是,這侍衛也忒礙事,每次有他在,他都不能親近姐姐了。
眾人在海邊玩鬧了一陣,雨凝還從海邊撿了個漂亮的貝殼送給謝春朝。
謝春朝立在沙灘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不由也想上前摸摸海水,在海浪中奔跑,但礙於公主的儀態,她不可做這種事。
盛嘉俊道,“每逢夏日,海邊都會有不少遊人來游水,其中不乏有女子。”
謝春朝有點驚訝,“女子也能來游水?”
這兒又不是私家區域,難道要在青天白日裡,眾目睽睽下濕身嗎?
盛嘉俊說,“我們這兒和楚國不同,沒有那麽多死板的規矩。”
他說完,回眸看她,眼中蘊著濃鬱的情意,“姐姐若能嫁給我,我定不會拘著姐姐,姐姐想去哪都可以。”
他清朗的五官明媚,海風吹起他腦後的紅色細繩,笑容澄淨似是能溫暖治愈的春風,又似三月和暖的陽光。
謝春朝垂下眼眸,說,“我還沒去夏國呢。”
盛嘉俊移開視線,語氣輕快,“那我可要在姐姐去夏國之前抓住姐姐的心。”
盛嘉俊說著,船也靠過來了,謝春朝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踏上梯子。
誰料,她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盛嘉俊雖走在謝春朝前面,但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身後的謝春朝,見她快要滑倒,連忙要伸手扶他,可他伸手的手伸在半路上就又收了回去。
他慢了一步,謝春朝身後的侍衛已經穩穩扶住她了。
盛嘉俊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停頓片刻,隨即擔心地問道,“姐姐沒事吧?”
謝春朝搖搖頭,“我沒事。”
她說著又把胳膊從容慎的手上移開,繼續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容慎走在謝春朝身後,低垂的目光落在剛剛和謝春朝有過親密接觸的右胳膊上,空氣中似乎還殘有她身上的芳香,他唇角微微揚起,目光又轉回謝春朝的身上。
眾人上了船,巨船緩離海岸,前面謝春朝還能忍受,可隨著船的深入,船上也愈發得顛簸。
顛得謝春朝頭暈眼花,幾欲作嘔,但她還是將這股難受強壓下去。
海上的天氣瞬息萬變,明明他們出發時還是郎朗晴空,卻忽而電閃雷鳴,狂風巨浪。
本就有點難受的謝春朝愈發痛苦,但她更不想坐進悶熱的船艙裡,便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緊緊抓著船體上的欄杆,以免她被顛簸的船體甩了出去。
盛嘉俊的眼神也驀地變了,忙下令道,“回程!快回程!”
他是盛國人比任何人都知道眼下的情形有多麽危急,發怒的大海能吞噬一切。
“殿下,不行啊!海島比回程的路更近!”
一個數十米高的巨浪席卷而來,船體被高高掀起,許多人都被甩到了船的另一端。
容慎回眸瞧了眼那高浪,也顧不得許多,一把將謝春朝摟在懷裡,低聲道,“別動。”
謝春朝也明白眼下情況危急,容不得她矯情,便任由容慎抱著她。
楚國來的人哪見過這場面,都嚇得緊緊抓著船上一切能穩定身型的東西。
浪頭重重落下,眾人被澆了一身海水,船險些翻了過去。
盛嘉俊神色嚴肅,再沒了平日裡的純真隨和,周身都散發著駭人的壓迫感。
他道,“全速前往海島。”
他說完,跌跌撞撞地走向謝春朝,擔憂地問,“姐姐,你沒事吧?”
謝春朝從容慎懷中抬起一張蒼白的小臉,她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巨大的顛簸感讓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她甚至不敢開口說一個字,她怕一張嘴就吐了。
盛嘉俊見狀對容慎道,“孤來照顧公主,你退下。”
可容慎怎麽可能會把謝春朝交給盛嘉俊,他緊摟著謝春朝,道,“公主身體不適,如今又情況緊急,抱歉我不能把公主殿下托付給你。”
盛嘉俊圓圓的眼眯起,眼中透露著危險的信號,“孤是公主未來的夫君,你區區一介侍衛,如此行事是不是逾矩了?”
容慎答得穩重,“守護公主殿下是末將的職責。若太子殿下不喜,待將來娶了公主殿下,自可隨意發落我,但眼下,我不能把公主殿下交給太子殿下。”
“除非……”他抬頭直直地對上盛嘉俊危險的目光,“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