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是何苒知道,哪怕律法裡有了明文規定,真正要執行起來難度仍然很大。
哪怕是在她曾經的那個年代,家暴依然是嚴重的社會問題。
而那些被家暴的妻子,即使她們當中有些人報了案,也往往因為證據不足而無法立案。
即使有了證據,只要沒出人命,施暴方受到的懲罰也並不嚴重,根本無法抵消加注在受害者身上和精神上的傷害。
但是何苒還是希望,她這隻小蝴蝶的到來,能夠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圍內,讓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做出一點改變。
回到行署,她便開始在原有的刑律之上做出修改,接下來的幾天,何苒都沉浸在修改律法的工作中。
小梨向她匯報了那件事的後續。
原來那周家七寶原籍周家堡,如果當年周氏沒把周池這一支分宗出去,他們還真能勉強算是皇親國戚。
周家七寶的祖父周武早在五六十年前便來了晉陽,當時手裡還有些錢,便買了鋪子置了宅子。
周武有三個兒子,在周家堡時就是有名的熊孩子,那時有族裡管著,他們不敢造次。
到了晉陽,沒有了族裡的約束,這三個兒子就成了脫韁野馬,周武死後,他們更是無法無天。
這三位便是周家七寶的爹,這周家七寶是堂兄弟。
這周家七寶和他們的爹,這些年來就是西南角的一霸,他們手下還有一群混子,欺男霸女收保護費,以前晉王還在的時候,也有人報過官,可是他們說自己是姓周的,衙門裡的人便開始和稀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何苒想起周家堡,周家堡的周家連當官的都沒有,這些年過得還不如普通百姓,可是也攀上了范縣的千戶做靠山,十七太爺做的那些事,隨便拎出一件就夠他喝一壺的,可也直到把他和兒媳婦綁進祠堂,讓親兒子蒙羞甩手不管了,他才能最終定罪。
可見,雖然周家堡的周氏,早就被隔離在皇室之外,可是在民間,甚至在地方官眼裡,他們在一定程度上依然享有特權。
這讓何苒想起滿清時的八旗子弟,哪怕敗光家產窮得叮當響,哪怕皇帝壓根不知道他是誰,可是到了衙門裡,他還能趾高氣揚頤指氣使。
周家七寶逢人便說自己是皇親國戚,何苒就不信晉王會不知道,晉王不管,或者是不屑去管,可何苒卻不想慣著他們。
她對小梨說道:“告訴鍾意,周家七寶的事,一定要嚴查。”
她想了想,又對小梨說道:“把這件事也告訴昭王殿下。”
鍾意的反應如何,小梨看不出來,因為這位的表情就是面無表情。
可是小昭王的反應,卻全都寫在臉上。
小昭王一聽就急了,這什麽姓周的,不是給他找麻煩嗎?
那些下三濫,他可不認他們是親戚!
他還想平平安安過日子。
“小梨姑娘,你轉告姐姐,一定要嚴懲這些為禍鄉裡的惡徒,絕不能手軟,哪怕他們出自周氏,也絕不姑息。”
何苒對小昭王的回答比較滿意。
至於鍾意那邊的處理,何苒就不去管了。
何苒只是知道把這種涉及什麽皇親國戚的事交給錦衣衛就對了,卻不知道鍾意對於這件事的反應超出了她的想象。
鍾意很生氣,竟然倒查了三十年,把周家這些年做的惡事全都查了出來,還找到了大批人證。
周大寶的老婆,並非是買來的,而是強佔的。
那女子的丈夫也是西南角的老住戶,家裡開了一間小鋪子,後來娶了媳婦,新媳婦剛過門,就被周大寶給盯上了,他們把男人打得半死,逼著人家用一兩銀子賣了鋪子,原本還想用一兩銀子把媳婦買過來,可那男人死活不賣,周大寶假裝放過他們,卻把男人的老娘綁了過來,當著男人的面,便要強了那個可憐的老婦。
當兒子的無奈,隻好同意賣掉妻子
這便是周大寶宣稱妻子是買來的原因。
那女子和周大寶沒有正式成親,她被帶到周家之後,沒過多久,周大寶的新鮮勁就過了,那女子就成了周家男人公用的玩物。
這件事整個西南角的人全都知道,那女子幾次想跑,都被周家抓回來,每一次都會打得半死。
鍾意一查到底,又查出了十幾條人命,僅是有人證的,便有十五條之多,周家至少打死過十五個人,更別說那些沒有人證物證的了。
幾天之後,周家十口,周家七寶連同他們各自的爹,都被判了斬立決。
刑場就設在在西南角街口的一片空地上,鍾意親自監斬。
並且,鍾意還讓人貼出告示,以後再有周氏族人冒認皇親,一律殺無赦。
同樣的告示,鍾意還派了錦衣衛,專門去了平陽,往周家堡也貼了一份,還讓周氏的族長和族老們親自念給族人聽。
當聽說鍾意把告示貼到周家堡時,何苒怔怔一刻。
她都沒有想過要把這種告示貼到周家堡,鍾意居然想到了?
這個鍾意,好像有些古怪啊。
不過,何苒沒有去深究鍾意的古怪之處,她便收到了兩封信。
一封信是金陵驚鴻樓被燒毀的消息;
還有一封信則是小葵寄來的,小葵在信裡告訴她,多年沒有聯系的秀姑忽然給她寫信了,秀姑在信裡讓她提防何苒,因為何苒是騙子,並且,秀姑還告訴小葵,何驚鴻絕不會收徒,所以何苒是何驚鴻徒弟這件事,就是無稽之談。
何苒看完這兩封信,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信裡寫得很清楚,金陵驚鴻樓是閔蘭下旨燒毀的,燒毀之時驚鴻樓外哭聲一片,而閔蘭以及小皇帝的口碑,也因為這件事迅速降至谷底。
何苒面沉似水,金陵驚鴻樓是她花費心血親自設計的,是她最滿意的作品。
閔蘭那個惡婦,竟然把她的樓給燒了。
可是小葵那封信,卻讓她哭笑不得。
秀姑,還是那麽偏激。
當年,秀姑和李錦繡的關系很差,她調解過兩次,後來也就懶得管了。
後來她失蹤了,秀姑便南下了,與李錦繡她們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