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出手(兩章合一)
這一路上,木玲並不順利,二首領派人追殺圍堵,木玲是漢人,她先是女扮男裝跟在商隊當中,後來又扮過乞丐、苦力,一路輾轉來到京城。
據木玲所說,二首領派出的不是只有那四個,她在保定府時被圍堵過一次,那次有十多個人。
被抓捕的四人拒不交待,何振用了些手段,終於撬開了其中一人的嘴巴。
與木玲說得差不多,他們一行有三十人,路過宜昌時被虎威軍當成流寇,死傷大半,現在還有十四人。
快到京城時,他們商議之後,不敢貿然進京,由他們四人先進城看看情況,余下十人暫住在城外的三裡莊。
這十人的身份已經上升為細作了,何苒把這事交給了鍾意。
當天晚上,那十人便被錦衣衛一鍋端了。
這些人的口供與木玲說的情況差不多,儂老大、儂老二和儂老三確實已與王豪合作,出面的是儂老二和儂老三,可儂老大才是掌控全局的那個。
王豪不但買通了這兩個前舅兄,他還允諾封儂翠丹為王后,與陳王后平起平坐。
為此,覃阿彩母子與儂老大三兄弟明爭暗鬥,表面上是覃阿彩母子掌控了軍隊,可實際上儂老大三兄弟因為握著儂六娘,才是真正有話語權的人。
何苒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由失笑。
儂六娘是王豪的原配,王豪利用儂家勢力起兵,站穩腳跟後為了得到漢人的認同,娶了陳王后。
表面上二後平起平坐,實際上王豪卻不讓儂六娘生下孩子,他不想有峒人血統的後代。
儂六娘識破他的居心後與之反目,揭竿而起,在老峒王的支持下搶了王豪一半的地盤。
可現在儂家的人卻為了一個王后之位,不惜害死老峒王,禁錮儂六娘,兄弟反目,骨肉相殘。
何苒很想管這件閑事,也很想趟這潭渾水。
她甚至想親自去。
可是離得太遠了,周滄嶽去還差不多,但是一來儂六娘不一定想和周滄嶽合作,二來周滄嶽自顧不暇。
何苒想來想去,目光落在了鍾意身上。
她想起了鍾意從鶴林觀接手的那些女殺手。
那些女殺手還在恆山。
何苒叫來鍾意,她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便說了峒溪的事。
鍾意看著她,問道:“你能讓峒人聽命於你?”
何苒看著他,忽然說道:“前朝有個人名叫薑遠方,他有一半峒人血統,他本是一方巨賈,當地豪紳,但卻被漢人鄙視,當地漢官更是合起夥來算計他的家財。
薑遠方的兩兒一女全都為此死於非命,那些漢官更是給薑遠方扣上通匪的罪名,將他關進大牢。
薑遠方買通看守,從大牢裡逃出來。
他深知自己處境危險,亂世之中,他的家財,他的血統,都會為他招來滅頂之災,他要尋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何苒說到這裡,目光炯炯看向鍾意。
遙遠的記憶被開啟,鍾意想起了這個人。
那時周池周池就在襄陽。
薑遠方來投奔周池,並且承諾,他能說服峒王歸順朝廷,但是事成之後,周池要封他做一地宣撫使。
而周池沒有答應!
何驚鴻後來聽說以後曾經問過他,周池是這樣說的。
“非我族類,必有異心。”
他甚至差點殺了薑遠方。
之後,薑遠方逃出襄陽城,他投靠了寶象王,並且說服了當時勢力最大的三位峒主歸順寶象王,寶象王封他為大將軍。
薑遠方為了感謝寶象王的知遇之恩,終其一生守護著那一方土地,當時薑遠方所轄之地,就是現在王豪和儂六娘加在一起的地盤。
直到周池登基,也沒有把那塊地盤收入囊中,也就是說,西南之地一直都是寶象王的。
周池曾派使團與寶象王和談,寶象王派出和談的人就是薑遠方。
結果就是和談失敗。
寶象王盤據西南多年,與朝廷軍大小戰役不下百次。
直到寶象王死了,薑遠方也死了,寶象王的子孫們發生內鬥,周池才趁機出兵。
可惜周池到死也沒有收復這塊土地,這場仗打了五六年,還是在太宗手上結束的。
雖然把寶象王的子孫們趕跑了,可是多年戰亂,民不聊生,朝廷軍隊雖然往西南各地派送了官員,但這些官員處境艱難,苗人、峒人以及其他蠻族衝突不斷,後來桂王就藩,這種局面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急轉直下。
朝廷多次武力鎮壓,但是作用不大。
直到晉王起兵,天下亂世已現,王豪便聯合峒人勢力,一舉起兵,漸漸形成現在的局面。
何苒之所以會提起這段往事,是因為她知道,周池後來肯定是悔不當初。
果然,何苒看到鍾意那張萬年寒冰臉,肉眼可見地變色了。
“你想讓我去?”鍾意問道。
何苒微笑:“是讓你去帶隊,當地情況複雜,非你不可。”
鍾意冷聲說道:“你不怕我成為第二個寶象王?”
何苒反問:“你會嗎?”
鍾意沒有說話。
不是會不會的事,是他做不到。
寶象王本身就是蠻人,當地人信奉神明,寶象王是最大部落首領,同時也是被大祭司承認的唯一的王,當地人認為寶象是神明在塵世的化身。
周池以一國之力,到死都沒能打敗寶象王,鍾意何德何能,能成為第二個寶象王?
就是何苒也自認至少現在,她還做不到。
“那些女殺手現在如何了?”何苒問道。
鍾意聲音淡淡:“能用了。”
何苒說道:“挑選幾個人吧。”
幾天后,由鍾意帶隊,何江琪為副隊長的隊伍組建完畢。
這個隊伍總共三十人,有錦衣衛、有鷹隊成員,也有恆山的女殺手。
何苒叫來木玲,對她說道:“這些人借給你,帶上他們,解救儂六娘,助她奪回軍權。”
木玲沒想到何苒隻給了她三十人,她雖然有些失望,但想起儂六娘曾不止一次表示對何苒的欽佩,她想,這雖然只有三十人,可說不定這三十人都很厲害呢。
她現在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更沒有其他人肯幫忙了。
木玲懷著忐忑的心情,與這支援助小隊一起踏上歸鄉之路。
路途漫漫,但她心懷希望。
送走木玲,何苒去了勞家,拜見勞光懷夫婦。
勞光懷和上官夫人回到京城之後,何苒時常讓人給他們送東西,但是她太忙了,除了他們剛回來時的那次見面,何苒還是第一次登門拜訪。
她對這對夫婦非常敬重,他們是真心把她當做外孫女看待的。
勞光懷和上官夫人沒想到何苒會親自過來,兩人又驚又喜,尤其是上官夫人,拉著何苒的手舍不得松開。
“這果脯是我自己做的,你嘗嘗合不合口味,若是喜歡,我讓人給你多裝一些,你帶在身上,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來吃。”
勞光懷忙道:“她現在是什麽身份,哪能隨身帶零嘴啊,你真是糊塗了。”
上官夫人訕訕:“那就等到沒有外人的時候再拿出來吃。”
何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來自親人的溫情了,她拿起一片果脯放在嘴裡,開心地說道:“這果脯真好吃,外祖母,您給我多裝一些,我平時想買都買不到這麽好吃的果脯。”
上官夫人大喜,興高采烈地準備果脯去了。
勞光懷這時才問道:“你來找我,可是有事?”
何苒笑著說道:“外祖父可願出山?”
勞光懷一怔,苦笑道:“我早就乞骸骨了,再說,你讓我出山,就不怕被世人垢病?”
何苒搖頭:“舉賢不避親,再說,外祖父本就是眾所周知的能吏,您有計相之才。外祖父,您就當幫我吧。”
勞光懷怔了怔:“你讓我去戶部?”
何苒歎了口氣:“外祖父,您是最合適的人,也是我最能信任的人,我現在太缺錢了。”
勞光懷思忖片刻,緩緩點頭:“好。”
何苒沒想到勞光懷答應得這麽痛快,她原本準備的長篇大論全都用不上了。
她留在勞府用膳,走的時候帶了一大堆零嘴兒。
官員考之後,她便在文賢殿的偏殿裡辦公,但從不在那裡過夜,哪怕忙到深夜,她也會回到老磨房胡同的家。
今天算是最近回家最早的一次了。
剛進家門,小八便飛了過來,大聲喊道:“有客人有客人。”
能被小八當成客人的,可沒有幾個。
八爺眼光高著呢。
清酌迎了出來,對何苒說道:“是暢姑娘來了。”
清酌口中的暢姑娘,就是陸暢,陸臻的堂妹,現任京城驚鴻樓大掌櫃。
陸暢俏生生地站在何苒面前,何苒笑著說道:“兩三個月沒見,你好像又長高了。”
陸暢驚喜:“真的嗎?我自己都沒覺出來。”
何苒問道:“你吃飯了嗎?”
陸暢點點頭:“金嫂子煮麵給我吃了。”
金嫂子就是這裡的廚娘。
兩人走進屋裡,何苒問道:“你這麽晚過來,是有事嗎?”
陸暢說道:“驚鴻樓接到一單生意,我是來請示大當家的。”
何苒知道陸暢口中的“生意”,肯定不是銀樓裡的生意。
而是驚鴻樓真正的生意。
“說說看。”何苒說道。
陸暢:“來人是從金陵來的,他是原工部侍郎董大人的家仆,他請驚鴻樓尋找董大人的孫女董近真。”
陸暢口中的這位董大人,是在閔熳登基之後致仕的,董大人致仕之後便回了江南老家,從此便杳無音訊。
不過,據何苒聽到的消息,董大人之所以會早早致仕,是因為有人參了他,說他結交匪寇,為此,錦衣衛還查過他,雖然沒有查到確實的證據,但是董大人為此大受打擊,一病不起,後來就致仕了。
何苒說道:“董家早在晉王起兵之前就已經去了江南,那個董近真又是怎麽回事?”
陸暢說道:“據那位家仆所說,董大人返鄉之後便閉門謝客,但是他畢竟曾經身居高位,他不想見人,卻有很多人上趕著與他結交,那些人打聽到董近真還未訂親,先是上門提親,被拒之後,又想方設法接近董近真。
董夫人逢初一十五便會帶著家中女眷去寺裡上香,有人便在寺裡與董近真尋偶遇,令董近真名聲受損。
董近真心情鬱悶,董夫人心疼孫女,便將她送到順德府的外祖家中小住散心。
董近真的外祖家姓齊,齊老太爺是一位老翰林,齊家也是書香門第。
可是隻過了半年,董大人便收到齊家送來的急信,董近真被土匪擄走了。
當時齊家說董近真是出門上香的路上被匪人劫走的,可是董大人派來的人找到了董近真的丫鬟,知道實情並非如此,董近真很可能是被齊家的表姐妹陷害了。
可是齊家不承認,董家報官了,兩家從此反目成仇,可最後就連官府也沒有查到董近真的下落。
董家一直都在尋找董近真,可是沒過多久,朝廷遷都南下,董家才不得不停止尋找。
現在董家之所以秘密派人北上,是因為他們收到消息,有人說在遷都的那年,在京城見過一個酷似董近真的女子。
因此,董家才派了那名忠仆北上,只是他們兩眼一抹黑,便求到了驚鴻樓。”
何苒暗暗吃驚,沒想到竟然接到了董大人的單子。
這位董大人,雖是文官,卻並非靠科舉入仕,他家祖上,俗稱手藝人,一家子都是能工巧匠。
董大人科舉落第,卻被太宗看中,讓他負責修建宮中藏書樓。
太宗雖然人品堪憂,但是卻愛書如命,董大人修建的藏書樓令太宗非常滿意,董大人也因此進入工部,後來更是平步青雲,累官至侍郎。
陸暢問道:“大當家,這單生意咱們接是不接?”
畢竟,那位董大人如今是在江南,大家彼此是對立的關系。
何苒問道:“開價多少?”
陸暢:“還沒有談到價錢,您同意接單了,我再報價。”
何苒笑著說道:“你現在才是大掌櫃,這事你能作主。”
陸暢試探問道:“那就是能接?”
“當然能接了,賺錢的事,不接就可惜了,不過這單子難度不小,你可以抬高價錢。”何苒說道。
陸暢高高興興地走了,次日何苒便從流霞口中得知,陸暢開價三萬兩,董家答應了,並且付了五千兩的訂金!
董近真這個名字,一看就是認真起的,所以這一段不是硬插進來的,前面有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