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我是全人類的罪人
  大京市城區，東部。

  楊間拿著柴刀矗立於鬼域之中，在鬼手三個名額的壓製下，他能最大程度的使用鬼眼的能力，因此鬼域也是毫不費力的開啟到了五層的強度。

  路口的鬼嬰爆發不斷，而餓死鬼，則隨著青灰色的陰霾出現在了街道處的步行街上。

  鬼眼目前的鬼域只能勉強抗衡這些陰霾，保證自己在鬼域中行走是沒多大問題的。

  他的身影變得模糊，下一秒竟詭異的出現在了這隻鬼的身後。

  保險起見，他沒有立刻動用柴刀進行襲擊，因為這把武器的負面作用太大，若是面臨餓死鬼重啟，自己不僅會損失一隻鬼的壓製名額，這東西還會相安無事。

  如此一來也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猩紅的光線從身後襲來，餓死鬼的殺人規律被瞬間觸發，那宛如血口般的嘴巴詭異的撕裂，然後朝著楊間腦袋咬去。

  但可惜它的襲擊還未降至，一隻隻黑色詭異的手掌就從這鬼東西的嘴裡生長了出來，在獲得鬼差能力的壓製力下，衍生的鬼手也得到了提升，靈異程度拔高了許多。

  黑色的手掌不斷蠕動，最後在這隻鬼的身體裡進行了撕裂，打算從內部分解掉這隻鬼。

  然而可惜的是，隨著餓死鬼的身體變得模糊，屬於重啟自身的能力在本能的被啟動。

  楊間面無表情的注視這隻鬼的舉動，但是他的襲擊卻停止了。

  隨著靈異的漸漸消失，鬼不再重啟，但是屬於這東西的襲擊卻沒有停止。

  楊間試圖用鬼手的源頭嘗試壓製，鬼差的無腦壓製名額可以說這是絕大多數厲鬼的克星，等同於棺材釘，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棺材釘的靈異不可被控制，但鬼手可以。

  假設控制好靈異壓製的程度，或許能在介於餓死鬼重啟和不重啟之間的這個閾值當中嘗試限制。

  正要動手，一道極其恐怖且壓抑的靈異從餓死鬼的身後襲來，楊間瞳孔一縮，鬼眼在如此的威壓下竟然毫無征兆的閉上了眼睛。

  察覺凶險的楊間趁鬼域還沒有消散之前立刻朝後面退去，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只看見了一隻穿著黑色布衣，不似這個年代的老鬼站在餓死鬼的地方。

  它的手上空空蕩蕩，但卻呈現出撕碎物品的動作。

  緊接著，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一個穿著西裝，氣質儒雅的青年從遠處的陰霾裡浮現，在他身後，還跟著另外一隻鬼，和這個黑色布衣的厲鬼很像，似乎生前是一對夫妻。

  “內定的隊長，王察靈麽？”

  楊間眸光漸冷，那布衣老鬼的恐怖程度相當之高，剛才的襲擊若是稍有差池，自己甚至會瞬間斃命，甚至在這隻鬼手上的會是屬於自己的這副身體。

  “你想殺了我麽？”

  他握緊柴刀看向走來的王察靈，危險解除後，他的鬼眼正在睜開，而在視線中，那個老婆婆卻是模糊的，似乎鬼眼視線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擾。

  王察靈微微一笑，“大名鼎鼎的鬼眼刑警怎麽可能會被輕易殺死，不過我可沒想殺你，只是為了對付餓死鬼罷了，剛才就算你不躲避，我爺爺也不會殺你的。”

  “你爺爺？”

  楊間皺著眉，這個王察靈竟然認一隻鬼當爺爺。

  王察靈沒有解釋，他看著爺爺所在的方向，餓死鬼已經消失，面為如此恐怖的襲擊，這隻鬼本能進行了重啟。

  三十分鍾內，沒人知道這隻鬼會出現在大京市的哪一處地方。

  而就在兩人聊天的功夫，整座城市上空的陰霾卻變了顏色，那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世界的蔓延速度極快，如同陽光遮蔽在烏雲下，瞬間籠罩的陰影一般。

  楊間隻覺得鬼眼正在迅速閉合，來自鬼眼身上的忌憚讓他認清了事情的嚴重，因為這片灰蒙蒙的世界正是鬼畫的鬼域。

  這邊的跡象消失，然而大京市的另外一邊。

  被濃鬱黑暗籠罩的居民樓內，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人睜開了眼睛，他躺在一間出租屋內，手臂已經殘缺，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咬下來的。

  然而這個中年人卻不覺得疼痛，他的睜開仿佛是第一次蘇醒，正窺視著眼前所呈現的一切。

  他一個死人，十分鍾前，被鬼嬰咬死的可憐之人。

  只不過現在的復活卻並不是本尊，而是沈林。

  沈林入侵了這個人生前的記憶，並模仿著他死亡時候的軌跡，只是經過一番查看後，他卻斷定這人並不是餓死鬼殺死的，而是別的鬼。

  他漸漸從床上麻木的站起，身體並沒有移動，而是重複著這人生前的經歷，他只是一個看客。

  可就在這時，昏暗的房間傳來一陣異響，像是有什麽生物爬進了屋內，正在大廳四處遊蕩。

  在沈林目光中，那是一些青灰色的嬰兒，他們在看向這個中年男人後便立刻襲擊了過來。

  男人在後退，最後跌倒在床上，鬼嬰的撕咬沒有停歇，他的手臂正在崩碎，撕裂，以及血花飛濺。

  沈林感受不到疼痛，他注視著鬼嬰的襲擊，企圖觀測出一些別樣的東西。

  然而在下一瞬的時間裡，一股黑暗撲面籠罩了整個房間，將這些鬼嬰，甚至是沈林一同給籠罩了進去。

  很快。

  黑暗之中，一個拿著草繩，長相縫合的青年走了出來，這人的臉上麻木，身體僵硬。

  沈林只是注視了一秒，便隻覺得脖子一緊，整個人便懸空掛在了房梁之上，連帶著那些鬼嬰亦是如此。

  “是鬼差，這就是你死前的記憶麽？”

  沈林的視線在逐漸模糊，他正在從這具身體中退去。

  然而當他目光注視在這男子手中的靈位上時，他的眸子卻陡然一縮。

  因為靈位上的人不是受害者的面貌，而是沈林的。
    “針對意識的鬼？身處於記憶之中，這隻鬼也能襲擊我麽？”

  沈林不敢在這地方逗留下去，“看來會議上沒有選擇介入鬼差的事件是正確的，這隻鬼絕對不是掌握了情報就能輕易對抗的存在。”

  隨著沈林的迅速褪去，那靈位上的遺照也在變的模糊，仿佛失去了記憶的寫照，沒了源頭的媒介。

  再次出現的沈林來到一個紙人身邊，他是柳三，也是總部臨時任命的隊長之一。

  “你看上去似乎很狼狽。”

  柳三僵硬的坐在平安酒店的房間裡面，如同一具死屍，沒有任何活人的跡象。

  “你很特殊，我在追溯你的時候，你似乎無處不在，整個大京市你就存在三十多處地方，而在其他市區也是如此。”

  沈林忽略了柳三的話，而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這個紙人，每具紙人都有獨立的思想，可以供沈林入侵。

  其實本意上，他是想進入一個叫李樂平的人的記憶裡面的，可是他每一次入侵，記憶媒介就會消失，仿佛是被遺忘了一樣，根本找不到切入的地點。

  “能成為隊長，每個人都是特殊的，不過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了。”

  柳三轉過腦袋看向沈林，“我的一具紙人告訴我，鬼畫和鬼差已經全面失控了，曹洋，李軍，李樂平，方世明，這幾位隊長都被困在了鬼畫的鬼域裡面，希望你們能夠給予相對的支援。”

  “果然是這樣。”

  沈林回想到那個死者的遭遇，那是鬼差的畫面，而在外面，或許已經被鬼畫的鬼域給籠罩了。

  “這件事情還是盡快跟總部裡的那些家夥溝通吧，不過你讓他們若是能在鬼畫世界找到大京市出口的衍生畫，順著街道就能脫離出來，但我覺得就躲在鬼畫世界反而更加安全，因為外面遲早會被鬼差侵蝕，一旦餓死鬼的獨立鬼嬰孕育完成，這些都將是鬼差的養料。”

  沈林撂下這麽一句，然後直接消失在了這裡。

  三鬼鼎立的局面並不會持續太久，即便鬼畫的鬼域能夠做到無限大，一旦讓鬼差發育起來，這兩隻S級的厲鬼也都將在最後成為這隻鬼的拚圖。

  而總部內，曹延華的辦公室中，王小明雙目無神的坐在沙發上面，他的兩次失利似乎讓他長久以來的自信跌入了谷底，他的眼神暗淡了，沒有光了，似乎對一切的研究項目都感到了抗拒。

  餓死鬼的釋放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似乎累了。

  看著窗戶外面灰蒙蒙的世界，城區暗淡的燈火，王小明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手槍，看著鐵質金屬的外殼，他曾幻想過自己的心臟和這鐵皮一樣冰冷，哪怕實驗受挫，哪怕面對質疑，只要堅定自己是在為人類做出貢獻，他可以忽略任何人的言論，漠視任何人的想法。

  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人心終究媲美不了鐵塊，他釋懷不了鬼差研究的失利，釋懷不了餓死鬼被釋放後的結果，更釋懷不了自己弟弟被殺死的這一事實。

  其實他發現，自己也和大多數人一樣，感情只是在某些時候被自己下意識地忽略了罷了，自己根本做不到鐵石心腸。

  懷著愧疚的情緒注視良久，他最終把槍口對準了腦袋。

  只聽‘砰’的一聲，他無法面對如今的大京市，愧疚讓他選擇了逃避，這一刻，他似乎累了，他想就這麽解脫。

  然而腦海中的幻想似乎太久了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依舊安然無恙，在他面前，是一片白霧，而在白霧之中，馮全靜靜站在原地，而在他身邊，熊文文，阿紅，童倩等人也都聚集於此。

  曹延華剛推開辦公室，就發現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馮全及時出手，他這一次恐怕又要罪加一等了。

  “為什麽？為什麽阻止我？為什麽還要讓我活著？餓死鬼的失利會造就出一個更為恐怖的鬼差，現在的局面已經徹底失控了，為什麽要救我？我是全人類的罪人，我是全人類的罪人！”

  王小明看著尚有余溫的槍口，和身後鑲嵌在牆體中的子彈，他短暫的愣了一會，隨後便像是發了瘋般的咆哮著。

  這一刻，他釋放了擠壓在內心的一切，他想要解脫，想要這唯一逃避的機會，但卻還是失敗了。

  見此，他不甘心的再次握著手槍，隨著接連不斷的槍聲在辦公室響起，直到彈夾被打空。

  但是他卻還是沒有死。

  他無力的扔下手裡的手槍，然後坐回到沙發上，他抱著腦袋深深埋進了膝蓋。

  這一瞬，屋外的人似乎有種不認識眼前這個王教授的錯覺，那個冷面理智，絕對利益的王教授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一副脆弱無助，自責頹敗的陌生模樣。

  或許，王小明也不想維持這樣的人設。

  曹延華沒有說話，他默默走進辦公室內，把地上的手槍拾起，然後靜靜關上了房門。

  他覺得王小明需要一個冷靜的思考空間，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讓馮全待在了這裡。

  王小明不能死，童倩想上去安慰，但被曹延華阻攔了下來，“他就是這樣的人，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需要一個人獨自的冷靜。”

  “通知還在總部的所有馭鬼者，集合待命，我去一趟秦老那邊。”

  曹延華的心情十分複雜，他來到秦老所在的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然後走了進去。

  秦老閉著眼睛坐在房間的椅子上面，在書桌上，一個古怪的盒子擺放於此，似乎就是在這裡等待曹延華的到來。

  “秦老，現在外面的局面已經徹底崩壞，大京市要淪陷了。”

  他的聲音帶著低迷，就像王小明那樣有些一蹶不振。

  “我知道，但解決的辦法並非沒有，你把這個交給那個叫楊間的後生，我今天得出一趟門，今天過後讓他帶著這東西找我。”

  在秦老手中，是一個由紅木製作而成的盒子，盒子四周開孔，小巧精致，像是以前人們拿在手中的樂器。

  “這是.八音盒？”

  曹延華自然知道這東西，這是總部的底蘊之一，和關押李軍鬼火的那盞人皮燈籠一樣，屬於機密性的靈異之物。

  雖然不知道秦老為什麽選擇把這盒子交給楊間，但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對此他也沒有過多詢問，這個老人家的心思，他猜不透，但只要能穩住現在的形勢，這就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