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隨著電車的行駛,窗外不停滑過城市的景象,仿佛這輛電車一直在城市中的新乾線上正常行駛著。
新上車的乘客在入座之後,要麽打起了瞌睡,要麽跟其他乘客一樣看起了手機,以此打發時間。
但奇怪的是,明明這輛電車從京都車站啟程之後已經行駛了半個小時,但是如此漫長的車程卻沒有引起車上乘客的懷疑。
要知道,電車不同於公路上的汽車,是不可能碰到堵車之類的狀態的,有軌電車的行駛路線基本是暢通無阻的。
如果下一站是在城區裡的話,最快可能兩分鍾就能到達下一站了。
如果是前往郊區的車站,那麽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分鍾,基本十幾分鍾就能停靠在站點。
然而,這輛電車已經不正常地行駛了足足四十多分鍾。
但是卻一直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仿佛車廂正陷入在一種詭異的安寧之中。
“誒,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事實上,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電車的不對勁。
最先覺察到電車行駛時間很是不正常的,竟然是那對一直在毛手毛腳的小年輕。
說話的那個被黃毛攔在懷裡親熱的女人。
他們跟另外一對同行的男女是車廂裡除了李樂平三人以外,少數沒有坐在座椅上的人。
只不過,另外一對男女在上車之後,就因為喝多了而隨便找了個牆角靠了下去,現在迷迷糊糊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此時此刻。
本來喝了酒,還有點醉醺醺的女人在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路程之後,已經逐漸清醒了過來。
只是當酒醒之後,隨著腦子一轉過彎,她便敏感地發現這輛電車的不對勁。
“你為什麽這麽說?”
黃毛不知是精蟲上腦了,還是喝多了以至於還沒有酒醒過來,此刻居然還在用挑逗的語氣跟女人說話。
“我們上車好像都過去半個小時了,平常大約只要五分鍾,最長七八分鍾就會停靠的,怎麽現在過去了這麽久?”
女人越想越不對勁,說話的分貝很小,同時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恐懼:“不會正好應驗了你剛才說的……”
她止住了嘴,不敢再說下去了。
在島國這個都市傳說都可以傳到國外的國家,身為島國其中一員的女人自然更加清楚那些著名的都市傳說。
最晦氣的是,剛才黃毛為了逗她,還故意用如月車站的故事來嚇她。
結果現在,場面似乎越來越相似了。
深夜,始終沒有停站跡象的電車。
這種前綴條件之下,實在不得不讓人多想。
“騙人的吧?”
黃毛被她這麽一問,不由得怔了一下。
隨後,他猛地晃了晃腦袋,也從酒勁中反應了過來,一邊打量著車上的乘客,一邊低聲道:“一定是你想太多了。”
他仍然不相信自己撞鬼了。
畢竟正常情況下,誰會沒事將現實中的事實與都市傳說中的故事聯系到一起?
“可是現在……”
黃毛不夠堅決的否認態度頓時讓女生更加害怕了。
“我去車長室看看,問問車長到底是怎麽回事。”
黃毛見女生這麽害怕,臉上隨即露出了堅定之色。
只不過看他嘴角同時流露出的笑意,可以得知他根本沒有把眼下發生的事情與故事中的如月車站聯系到一起。
他只知道現在是自己大展男人威嚴的時候。
如果在女人最害怕,最無依無靠的時候展露出滿滿的安全感。
那麽,至少今晚是妥了。
“你一個人嗎?要不要叫上他們?”
略顯驚慌的女生指了指那兩個靠在牆角的同伴。
“想什麽呢,我是去車長室,又不是去刑場,再說了,車上這麽多人呢,能出什麽事?”
黃毛不信邪地說道,隨後瞥了一眼在車廂裡打瞌睡的兩名同伴,眼神有些嫌棄:“這兩個家夥都醉成這樣了,哪裡還走得動路,別等下吐在車廂裡了。”
說完,他松開握著吊環的手,打算前往前面的車廂。
這輛電車一共有四節車廂,他所在的是第三節車廂,想要去車長室查看情況的話,其實也就兩節車廂的路程,很快的。
“誒,那傻崽好像意識到狀況不對勁了,打算去車長室查看情況。”
而在這對男女的不遠處,一直靠著車廂的顧離可以說是用盡了畢生所學,這才勉強聽懂了二人的對話。
“要不要攔住他們。”
他的目光轉向身旁的李樂平,眸中投以詢問的眼神。
“你覺得呢?”李樂平反問道。
“以防萬一,我覺得應該攔,雖然不知道這輛電車為何會突然在今天停靠於這麽多的現實站點,而且還帶來了這麽多的活人乘客,但是至少從目前來看,這輛車的目的地應該還是如月車站。”
“這破車在我們登車之後已經行駛了四十多分鍾,眼下就剩那麽十幾分鍾的路程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比較好,萬一那個黃毛仔惹出什麽不乾淨的東西,他死不死無所謂,若是打破了平衡的話,只怕凶險會提前出現,到時候所有人都得遭殃。”
顧離沒有思考什麽,直接脫口而出了心中第一時間的想法。
“最怕的其實還是因為那家夥而導致電車突然停車,這輛電車出現的位置一直在改變,一下在現實中出現,一下又跑到了某個未知區域,如果電車停下來的話,弄不好我們會被困死在這裡。”
薑豪也在這時冷不丁地提了一嘴,對顧離的想法表示讚成。
“有道理,不過我倒覺得可以讓他去車長室看看。”
李樂平留意著黃毛離開的背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原因呢?”薑豪沒有被面具遮住的半隻眼睛微微眯起,追問道。
“雖然沒有處理這輛電車的必要,但是如果有機會弄清楚這輛電車的一些情況,倒也不是壞事,就當作是有備無患。”
李樂平覺得讓這個黃毛充當愣頭青去探探路,其實不是一件壞事。
無知者無畏,也只有無畏者才敢於去做一些在馭鬼者看來非常大膽,甚至是找死的行為。
但往往就是一些找死的行為,興許才有機會觸碰到真相。
當然了,觸碰真相之後,能不能活下來就另當別論了。
“我跟上去看看,你們留在這裡,如果可以的話,搞明白這些乘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我懷疑他們坐的這些座椅有問題。”
留下這句話之後,李樂平快步跟了上去。
車廂裡,黃毛的走動引來了一些看手機的人注意,不過這些人也沒有太過留意這個在車廂通道上走動的黃毛,很快就繼續看起了手機。
至於李樂平,他仿佛根本就不存在於這裡,當他從人們面前走過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人瞟他一眼。
“砰!”
但就在這時,一聲重重的撞擊聲打破了車廂內的安靜。
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黃毛來到第二節車廂之後,立刻繼續前進,打算前往第一節車廂。
可就在他來到第二節車廂與第一節車廂的貫通道之時。
他仿佛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毫無預警的一撞頓時讓他向後栽倒,屁股著地,摔在了走道上。
“誒喲。”
他這一喊,車廂內不少埋頭看手機的人頓時齊刷刷的轉頭看向他。
一些打瞌睡的人都被他這突然的叫聲吵醒了,神色不悅。
“怎麽回事?”
“發生什麽事了?”
“喂,年輕人你沒事吧。”
有個沒有坐在位置上的好心中年人走了過來,扶起了跌倒在地的黃毛。
只不過,這個中年人眼中的神情也跟其他看過來的乘客一樣,眼中充滿了不解之色,似乎全都在疑惑黃毛為何會無緣無故來個平地摔。
在所有人看來,黃毛可以說是一個走著走著就莫名其妙摔倒了的怪家夥。
至於黃毛自己也是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紅通通的鼻子,臉上的表情滿是懵逼。
“那……那裡……”
片刻後,從恍惚中回過神的他立刻伸手指向前面的車廂貫通道,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了,過去半響才吐出了幾個字。
“那裡有東西。”
“有東西?”
這句話頓時讓扶起他的那名中年人更加困惑了,附近座位上的一些乘客看向黃毛的眼神也從不明所以演變出了一種看待傻子的眼神。
這走道空曠無比,貫通道更是毫無障礙物,連門都沒有關上呢,你跟我說這裡有東西?
當大夥眼瞎了不成?
“真的!”
感受到來自周圍人的注視,那種宛若在看傻幣的眼神頓時讓黃毛急了,他趕忙爬起身,試圖證明自己沒有說謊的他立刻再度走向通往第一節車廂的貫通道。
“誒喲。”
結果酒還沒完全醒,看東西有些東倒西歪的黃毛沒估算好距離,又跟那面看不見的牆狠狠一撞。
這一次,他不僅人又摔倒了,就連鼻子都撞出血了。
但也就是因為他這麽一撞,發出的“砰”的撞擊聲頓時讓車裡的乘客面色一驚。
真有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去路?
可即便乘客們意識到了黃毛大概率沒有說謊,卻也沒有一個坐在位置上的人在這個時候起身查探究竟。
或許是他們依然覺得這只是一場惡作劇?
也可能,是他們覺得霸佔座位的優先程度會高於一切?
總之,一副略顯奇葩的景象就這樣上演了。
有人在車廂裡撞到了一面看不見的牆,撞得鼻子破了,臀部摔了,但是大部分乘客卻無人離開位置上前查看,而是如同監工一般坐在原位,隻用眼睛留意這邊的情況,同時用嘴巴發表見解。
只不過除了李樂平以外,根本不會有人覺察到這件事情。
大部分人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堵看不見的牆上。
“誒,真的有東西。”
“真的假的?”
幾名沒有坐在座椅上的乘客,包括那名扶起黃毛的中年人也在這時走向了第一節車廂,隨後同樣碰到了那堵牆壁。
只不過相比起黃毛的愣頭青行為,這幾名乘客自然要謹慎許多,他們緩步前行,雙手如同探測儀一般伸出,雖然動作略顯滑稽,但收獲卻是很明顯的。
真的有一堵牆,一堵看不見的,猶如透明了的牆壁擋在了通往第一節車廂的路上。
這牆面摸起來非常光滑,不像是觸碰到水泥牆的粗糙觸感,更像是摸到了一面鏡子,一面非常乾淨的鏡子。
“什麽情況?”
“這是鏡子嗎?”
有人通過觸感分析起來。
而在所有人都被車廂裡的小插曲吸引去注意力之時。
“有意思。”
站在第二節車廂末尾的李樂平卻好似發現了什麽。
他的目光一直在這些坐在位置上的乘客以及通往第一節車廂的貫通道上面來回,好像在反覆觀察之後,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現在,在第二節車廂鬧出如此動靜之後,第一節車廂的乘客卻依然無動於衷。
“喂,那邊的人!”
扶起黃毛的中年人在這時握拳敲了敲那面看不見的牆,同時對第一節車廂的人大聲喊話,想要引起那邊的注意。
可是,第一節車廂的乘客依然沒有動靜,對這邊的呼喊不聞不問。
雖然從第二節車廂來看,第一節車廂同樣坐滿了乘客,但是此刻對於來自第二節車廂的呼喚,第一節車廂的乘客卻宛如根本沒聽到一樣,只是靜靜地坐在原位,猶如一具具僵硬、冰冷的屍體,就連臉上的神情也透露出一種莫名的麻木。
“聽到了嗎?”
“回應一下我們啊!”
“在這邊!”
然而,無論這邊的乘客如何用力敲響看不見的牆面,那邊的乘客都沒有作出回應。
“啊!”
可就在這時。
第二節車廂裡面,一名坐在聯排座椅上的乘客突然毫無征兆地發出了驚叫,臉色都有些白了,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怎麽了?”
他旁邊的乘客有的被叫聲嚇得有些惱怒,有的則是關心地詢問起來。
“那……那個人……不是我嗎?”
這名像是因為看到什麽而被嚇到的乘客顫抖著抬起手,滿臉不敢相信地指向了第一節車廂。
什麽?
聞言,眾人不由得心頭一顫,瞳孔一縮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那裡,聯排座椅上,一個穿著便服,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的乘客安靜地坐在位置上。
可是,就是在人們看到這名乘客的瞬間,他們全都睜大了眼睛,眸子陡然一縮,驚愕的臉色說明了他們心中的震驚,仿佛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
因為這名被所有人關注的,正坐在第一節車廂裡的乘客,不僅連穿著都跟第二節車廂的一名乘客完全相同,甚至連相貌都是完全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