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修雲，你回來了？快來幫忙。”
  ……
  其實不用回頭。
  只聽這個聲音，溫無歸也知道那人是什麽樣的面容。這麽多年來，他每一次進此處，都會出現類似的心魔。
  他緩緩轉身，目光落到了眼前的女子身上，又像是透過她，想起了一些什麽別的回憶。
  谷綺雨。
  對方逆著光，歪頭望著她，嘴角帶著笑意。
  一種奇異的情緒在他心中生長蔓延。
  溫無歸閉眼。
  ……
  其實也沒什麽。
  經歷這麽多次了，再如何放不下的執念，也學會了走出了方法。
  溫無歸沉默片刻，袖袍一動。
  下一秒，破霧珠出現在他手裡，上面竟然開始緩緩浮起霧氣，裡面光芒一閃，它漂浮於空中，裡面的靈力開始翻湧——
  周圍似乎起了風聲，一些東西被卷起，周圍的場景慢慢消逝。
  ……
  溫無歸往前走去。
  身後的綠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謝。
  陽光下的木屋，鬱鬱蔥蔥的樹林，還有那些奔跑嬉戲的孩子，都化作浮塵消散於空氣中。
  周圍變成了重重疊疊的岩石，天空也呈現一種灰暗的模樣。
  正在溫無歸要離開此處時，卻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他腳步一頓，往周圍探去靈識。
  在前方。
  溫無歸上前，在一塊巨石後發現了一個男子。
  他身著青袍，側著身，周圍的土地已經被染成紅色。發絲混著血遮掩了他的面容，但溫無歸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熟悉。
  看來有人在他之前，也進入過這扇門，若是初入門內，陷入心魔很正常。
  溫無歸將這人翻了個身，看到他模樣的那一刻他心裡有些訝異。
  這人似乎是聞淵的朋友？
  好像叫……段千曉？
  平日裡他們都走在一起，若是這人出現在這兒，那聞淵可能——
  想到這裡，他眼底掠過一絲趣味。
  看來此趟青元小界之行，不會這麽無聊了。
  溫無歸注入一些靈力在那段千曉體內，將他扶起，往前走去。
  ……
  走過這一段路，前方便是那扇門。
  他開門，陽光湧入，突如其來的明亮光線讓他條件反射的閉眼。
  過了會兒，溫無歸適應了周圍的環境，白鳥並不在。白色巨石上是黑白棋盤，執棋之人是一位老者。
  “來了？”老者沒有抬頭，開口道。
  溫無歸笑道：“多年不見，春秋老祖如當年一般。”
  春秋老祖目光落在他身上，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周身的鋒芒已經內斂，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返璞歸真的氣息。
  他眼底含了幾分讚歎：“你師父定會慶幸收了你這個好徒弟。”
  “老祖謬讚了。”
  溫無歸走出，春秋老祖望住他身邊扶的那位青衣男子，神情難得有些訝異。
  “你還帶了個人？”
  溫無歸望了一眼暈倒在旁的段千曉，解釋道：“在門中遇見的，以前有幾分交集。”
  春秋老祖道：“你從門內出來的時間，倒是越來越快了。”
  “畢竟我有破霧珠在手。”溫無歸淡笑道。
  “這並非最關鍵的，破霧珠也只能起到輔助作用，除非你心境已經改變。”
  “……或許吧。”
  春秋老祖撥弄著白桌上的棋盤，望了一眼他，開口道：“你從以前的逃避，到如今已經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心魔了……你已經放下她了？”
  溫無歸聽後身子一頓。
  放下？
  從來沒有。
  只是或許人之將死，一些東西便看淡了些，這並不代表忘記。
  無數情緒在溫無歸心底悄然升起，最後還是化作了一道沉默。
  春秋老祖似乎也並不在意他是否回答。
  他蒼老的臉上起了回憶之色：“我記得上一次你走過這裡，還是你剛來找我之時。那時，你不過只是少年模樣，幾乎要困在裡面出不來，還好手中的破霧珠救了你。”
  溫無歸不言，望向手中的破霧珠。
  半響，他開口：“這些年承蒙老祖照顧了。”
  “這麽多年都見不了幾次面，談什麽照顧。”春秋老祖擺手。
  “當時我遭遇一臉串的變故，若不是老祖出面，很可能已經誤入歧途了。何況，老祖後來給予我的古書，也幫我許多。”
  “那些都是你師父留給你的，我也不過是實現我對溫若的承諾罷了。”春秋老祖似想到什麽，輕聲歎氣。
  “這些年，與我同輩之人大多都不在了，你說我這個老不死的，怎麽還活著？”
  “老祖定能……”
  “好啦，不提那些，都過去了。你這次來是想進入青元小界？”
  春秋老祖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是的。”溫無歸道。
  他能查覺到，剛剛老祖眼底一閃而過的寂寥。
  其實說起來，而且自己剛來找春秋老祖，告訴告訴他師父已死的事實，對方雖無多大情緒波瀾，可眼底卻是悲傷的。
  後來還消沉了好一段日子，才慢慢接受這個現實。
  溫無歸去了天機塔之後，從某些傳聞裡了解，師父當初跟一些人，還是有些牽扯的。
  至於那些傳聞是真是假了，就無從得知了。
  不過這些事對溫無歸來說，並不如何重要。
  ……
  青元小界作為一處隱蔽的界域，溫無歸在多年前去過一次，那時溫若才剛剛離世。
  春秋老祖後來又與他聊了會兒天，也沒問他再次進去青元小界是為了什麽，直接將一枚複古的木牌遞給他。
  他開口道：“如今，青元小界我也有好些時日沒再進去，聽說裡面似乎起了一些變化，進去之後萬分小心。”
  “老祖放心。”溫無歸接過那個木牌。
  這看似樸素平凡的木牌中，有一股的靈力湧動。
  “還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別太克制自己。”春秋老祖一雙滄桑的眸平靜的落在他身上，若有所指道。
  溫無歸一頓。
  他應該看出來了，自己如今身體的情況。
  至於他所說的……
  “老祖，有些事情明知是錯的，那麽還有去做的必要嗎？”溫無歸掩蓋住眸中情緒。
  “我活到這個歲數，其實已經不去刻意追求一些美滿結局了。在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該分離的時候接受分離即可。
  你啊，什麽事情都太壓抑自己了。”
  “……我會好好想想的。”最終，溫無歸緩緩道。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張愛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