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一個三分

  阿姆斯特丹競技場是丹尼斯·博格坎普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了。

  在球員時期，博格坎普雖然是阿賈克斯出身的精英球員，卻沒有機會在這座恢弘的競技場中比賽。

  他在1993年夏天來到了國際米蘭俱樂部，而阿姆斯特丹競技場直到1996才落成並投入使用，而也是在這一年，溫格成為了阿森納的主教練。

  “有些人把我稱之為阿賈克斯俱樂部的傳奇，但是我甚至沒有真正屬於這座競技場過。”博格坎普對陳耀半開玩笑地說。

  退役以後，回到阿賈克斯的博格坎普也更多致力於青年球員的培養工作，他並不過多的參與一線隊的事務，自然，他的主要工作場所也不是這座競技場。

  “而你現在的身份是……”陳耀指了指遠處看台上呼嘯的阿賈克斯球迷。

  “是阿賈克斯的敵人。”

  “對，拜你所賜。”博格坎普苦笑一下，“我好端端地在青訓中心帶小孩，怎麽就會站到教練席上呢？”

  “哦，而且。”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拒絕坐飛機讓我真的很累……說起來下次我能不能客場請個假？”

  “那是不可能的。”利略湊過頭來，面無表情，“丹尼斯，你是我們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好吧……”博格坎普聳聳肩，“也許當時我答應你們來到倫敦就是一時衝動。”

  “你想要成就一些東西，丹尼斯，而且這些孩子們還有很多需要你去指點的。”

  陳耀的目光轉向球場內，比賽開始了十分鍾，阿森納在客場與荷甲聯賽的霸主開始了兩周之內的第二次交手。

  阿森納的球員們有點疲憊。

  這種疲憊是肉眼可見的，它們並不會以特別誇張的失誤的方式出現，而是存在於球速偏慢的傳球、錯誤選擇的傳球線路、一次帶球時的踉蹌或者幾次離奇錯過的配合。

  而這些聚沙成塔，就成為了焦灼而滯澀的場面。

  這種疲憊來自於高強度的賽程，也來自於陳耀縮小的輪換幅度，不少球員在幾天前的老特拉福德球場剛剛和曼聯鏖戰九十分鍾，現在就又踏上了阿姆斯特丹競技場的草皮。

  比如米克爾·阿爾特塔，在陳耀的眼皮子底下，一向以穩健著稱的西班牙中場在埃裡克森的凶猛上搶下差點在自家後場丟失球權。

  而僅僅在兩分鍾後，他的一次短傳也力氣小了半分，導致皮球在中途被丹麥中場截住，險些就讓阿森納早早落後。

  阿爾特塔的這兩次失誤也讓陳耀意識到，自己一直把阿爾特塔作為富有經驗、平衡陣容的穩定器而存在，但是這些經驗和穩定的代價是年齡。

  阿爾特塔已經快要三十一歲了，他不再年輕了。

  但是這場比賽，陳耀依然把他派上了球場，因為他的老道對於年輕的球隊無比重要。

  賽前新聞發布會上，有記者問陳耀，在最後三輪歐冠小組賽裡，阿森納會全力以赴嗎？
  “我們不可能放棄歐冠。”陳耀斬釘截鐵地回答他，“我們代表英國足球在歐洲的地位，而且我們的對手是歐冠冠軍的有利爭奪者，我會很感興趣，我們和他們的差距在哪裡。”

  在威廉希爾開出的歐冠奪冠賠率上，皇家馬德裡和多特蒙德分列第二位與第四位。

  ……

  “陳耀教練很想獲得勝利，從阿森納的陣容裡我們看得出來。他沒有輪休阿爾特塔、格裡茲曼、卡索拉和吉魯，阿森納想要抓住所剩無幾的機會，在阿姆斯特丹競技場拿到延續他們希望的三分。”天空體育的歐冠轉播室裡，解說員比爾·萊斯利說道。

  “而我也希望陳耀教練能夠做到這一點。”比爾·萊斯利快速地穿插了一個玩笑，“之後五年的歐冠轉播權價格必然會創出歷史新高，我們每一次轉播比賽都以為著將近千萬的轉播費用——沒有人會想花數百萬英鎊來看一場輸球，哦，準確的說是不止一場的輸球。”

  奧利維爾·吉魯繼續著掙扎的門前表現。

  當阿森納擁有足夠的控球優勢時，吉魯浪費幾次機會也無傷大雅，而且他在禁區內的支點作用會更明顯。

  但是當阿森納的中場球員們疲態盡顯時，他們沒辦法把球一直控制在腳下，也沒辦法打出大量靈巧精妙的配合，這時候，他們需要一個有衝擊力的前鋒打穿對手的防線，然後在狹小的空間內抓住機會，把射門變成得分。

  三十一分鍾，阿森納得到了一次難得的良機。

  卡索拉在中場把自己的技術優勢發揮到了最大，他把球牢牢黏在腳下，從中圈開始推進，甩開了阿賈克斯球員的圍堵後，又橫向帶球，硬生生把球從一群防守球員的圍追堵截裡摘到了相對空曠的左路。

  這是轉瞬即逝的良機，格裡茲曼敏銳地嗅到了機會，立刻啟動，大跨步擺脫了對手右邊後衛格雷戈裡·范德維爾，斜插禁區。

  卡索拉的直塞找到了格裡茲曼，他第一次觸球就靈巧地給自己打開了空間，隨後向近在咫尺的球門起腳射門。

  阿賈克斯門將肯尼斯·沃梅爾撲對了位置，這腳射門徑直打在他張開的手掌中。

  沃梅爾沒有料到自己能撲住，他的反應慢了半拍，而且距離太近，但是他還是撲到了。

  他意識到對手的射門質量出現了下降，格裡茲曼最喜歡的就是近門柱勁射，而今天，他的動作銜接慢了一點，他的射術也不足以打出更刁鑽的角度，這些細微的失常都這次射門被化解了。

  沃梅爾撲到了，卻沒有完全抱住球，他的手型有點問題，皮球彈了出去，到了吉魯面前。

  法國人龐大的身軀在這一刻艱難地尋找著角度，現場的阿賈克斯球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吉魯直接把球打在了沃梅爾的身體上。

  阿賈克斯門將當即倒地，把球牢牢壓在身下。

  阿姆斯特丹競技場的球迷們發出如釋重負的歡呼，他們把掌聲送給了沃梅爾。

  吉魯懊惱地抱住了腦袋，格裡茲曼走過去對著吉魯耳邊嚷嚷了一句什麽，他的神態有些無奈，而且看得出來他不是在誇獎吉魯。

  “陳耀教練這場比賽堅持使用了奧利維爾·吉魯這名前鋒。他不像阿森納球迷們期待的那種前鋒，他不能把每一次機會都穩穩轉化成進球。”比爾·萊斯利說。

  “在過去的英超聯賽裡，吉魯作為阿森納禁區支點，發揮了不錯的策應作用，但是現在，阿森納需要的是進球，而且他們浪費不起機會了……”

  四十五分鍾，裁判吹響半場結束的哨音時，比分還是零比零。

  雙方都沒有太好的機會，而阿森納的局面看起來更難看一點，因為他們的控球率低於百分之五十。

  他們出人意料的低傳球成功率和枯竭的體能造成了這個結果。

  中場休息的時候，簡陋的客隊更衣室裡，阿森納球員們團坐在一起，氣氛不是很熱烈。

  陳耀知道，這是一種疲憊，是賽季進行了兩個半月、體能儲備逐漸消耗的疲憊，是一周雙賽的疲憊。

  更主要的是，阿森納的體能和精力的消耗速度太快了。
    聯賽的六連勝是一個美妙的階段，在那段時間裡，陳耀把他在夏天重建的年輕球隊的戰鬥力徹底激活了，他們高效的前場壓迫、精準的傳切配合和高亢的熱情造就了這一切。

  而這背後是每場比賽都居高不下的超高跑動量，是英超對手們不斷的調整，來讓阿森納越難越用舒服的方式比賽。

  為了維持原先的體系，也因為勝利的慣性，槍手球員們只能更用力地壓榨自己的體力，用更多的跑動和拚搶去維持勝利。

  直到這種勝利結束。

  陳耀感到惱火，為什麽終結阿森納良好狀態的總會是曼聯。

  當年的四十九場不敗結束在曼聯手裡，上賽季伊始球隊艱難起步時的二比八血案發生在曼聯手裡，而自己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的球員，六連勝也結束在曼聯手裡。

  亞歷克斯·弗格森爵士手中的最後一代曼聯，是他繞不開的敵人。

  “我不責備你們，小夥子們，你們在過去一個半月的表現讓我驕傲。”陳耀在中場休息時沒有苛責球員們，“三天前，在老特拉福德，我要求你們全力以赴。你們做到了，但遺憾的是我們沒有拿到勝利。”

  “現在，我們回到了歐洲賽場。我不會和大家去算積分，我們現在的積分就是零分。我依然希望你們竭盡全力。把剩下的比賽當做淘汰賽吧，贏下一場，我們繼續，輸掉一場，我們出局。”

  ……

  五十一分鍾，阿森納就做出了換人。

  陳耀招呼拉姆塞去熱身，他換下了阿爾特塔，今天的西班牙後腰明顯不在狀態。

  喘著粗氣的阿爾特塔走下場，和陳耀擁抱了一下，把隊長袖標遞給了拉姆塞。

  “戴上吧。”陳耀對拉姆塞吩咐。

  “教練，謝謝。”

  拉姆塞把隊長袖標佩戴在自己的胳膊上，跑上了球場。

  同時，他也帶去了教練組的新的指示。

  下半場的阿森納陣型拉得比上半場更寬，他們在有意拉開阿賈克斯的防守陣型，但是德波爾指示他的球隊嚴格遵守戰術紀律，把防守密度集中在中路。

  於是，阿森納的邊路獲得了充裕的空間。

  沉寂許久的右邊後衛丹尼·卡瓦哈爾重新在邊路上下翻飛了起來，陳耀在他身前安排的右邊鋒是張伯倫，兩名進攻欲望充沛的球員在阿賈克斯的左邊路發起了衝擊。

  但是阿森納的邊路和中路的結合出現了問題，阿隆·拉姆塞盡管戴上了隊長袖標，表現卻還是渾渾噩噩。

  他的站位過於靠前了，擠壓了卡索拉的空間。

  兩名球員擠在狹窄的禁區前沿，無論是拉姆塞的前插能力還是卡索拉的盤帶能力都沒能夠得到很好的發揮。

  六十二分鍾，卡瓦哈爾下底套邊，奧克斯雷德·張伯倫帶球強突過掉了十九歲的荷蘭左後衛庫珀斯，分給卡瓦哈爾。

  卡瓦哈爾沒有傳中空間，傳球給前來接應的卡索拉，而拉姆塞並沒有為隊友拉開空間，而是悶頭跟了過來。

  最後，圍攏過來的阿賈克斯球員們把持球的阿森納隊員圍在他們的防守區域中，把球破壞出了邊線。

  而這次破壞還不是那麽友好——卡索拉被擠壓到邊線附近的小小空間裡，仍然努力背身護球，雙方的對峙持續了幾秒鍾，最後，更加矮小的卡索拉在身體對抗中被撞翻在地。

  陳耀做出了第二個換人，扎哈換下卡索拉。

  下場的西班牙前腰明顯有些失落，他氣喘籲籲地說：“對不起頭兒，我沒能給球隊帶來進球。”

  “不是你的問題，桑蒂，去休息吧。”陳耀也給了卡索拉一個擁抱。

  相較於球場上的表現，陳耀更擔心卡索拉的身體狀況。

  他知道，現在的阿森納陣容中，持球能力最強、技術最均衡的就是這名矮個子西班牙前腰了。

  本來，他的計劃就是在六十分鍾左右，球隊取得領先優勢之後換下卡索拉休息。

  雖然現在沒有計劃中的領先，他還是生怕卡索拉有個三長兩短。

  七十一分鍾，埃裡克森在進攻中傳球失誤。

  丹麥前腰太想幫助球隊取得勝利了，他是阿賈克斯的中場核心，也是炙手可熱的歐洲新星，不過維拉蒂並不這麽認為。

  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埃裡克森試圖用身體優勢跨越維拉蒂，卻被維拉蒂繃緊肌肉卡住身位，腳下一拌蒜，丟掉了球。

  維拉蒂截球，雙腳步頻很快，向前帶球反擊。

  拉姆塞、格裡茲曼、扎哈、張伯倫都在飛快地向前跑。

  他們的跑位甚至看起來有點混亂，扎哈沿著中路在跑，格裡茲曼斜線拉開了和扎哈的角度，拉姆塞跑得最快，他的站位都和中鋒差不多平齊了。

  阿森納在一次反擊裡投入了六名球員，他們的後場空空蕩蕩，而前場多箭齊發。

  維拉蒂的貼地傳球塞到了格裡茲曼腳下，他下底倒三角傳中，越過了布林德和阿爾德韋雷爾德的阻截，在門前，拉姆塞搶點……

  他錯過了搶點機會，皮球穿過他的雙腿，來到吉魯面前，但法國人的出腳也慢了一步。

  威爾弗雷德·扎哈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觸碰到了皮球，他本來是左邊鋒，但他為了不和隊友的線路重疊，一路跑到了球門右側。

  他迎著球推射，沃梅爾還在球門的另一側提防著。

  一比零。

  或許是運氣，阿森納在阿姆斯特丹競技場贏下了他們在本屆歐冠的第一個三分。

  小組賽的“淘汰賽”還在延續。

  (本章完)